紫禁城乃帝王所在,就算此時此刻風雨飄搖,江生也不敢大張旗鼓的帶著百十個鐵甲衛(wèi)士來招搖。只是簡單帶著幾個隨從,匆匆趕過來,遠遠的就看見魏忠賢九千歲奢華的車輦鑾駕。
魏忠賢位高權重,朝中官員盡稱其為廠公九千歲,就連出行的儀仗也只比皇帝少些金瓜龍旗之類的皇家儀仗而已,其余奢華之處甚至猶有過之。就連他身上穿的衣服,也是金絲銀線,繡工手藝幾乎堪比太子親王的蟒袍了。
眼看魏忠賢天官下凡似的站在宮門口,江生趕緊遠遠的就滾鞍下馬急走幾步。心里還有些納悶,皇宮現(xiàn)在就跟魏忠賢自己家一樣,有事屋里說不就行了嗎?怎么這老小子還這么鄭重的站宮門口等著?
很快,江生就發(fā)現(xiàn)自己想多了。大街另一邊很快傳來一陣銅鑼開路的聲音,一隊人馬扶著轎子一路也朝皇宮趕來。光從那親王的規(guī)格儀仗,江生也能猜得到,魏忠賢在等的其實是信王朱由檢---大明朝未來的主人。
信王年輕俊朗,相貌清秀,比起整容改刀后的江生絲毫不遜色,是個地道的原生態(tài)帥哥。
只是神情看上去有些怯懦茹茹,恐怕任誰第一眼也猜不到,這個年僅十六歲的半大孩子,竟然處心積慮在朝野江湖網羅出如此強大的勢力,做成了通天換日的壯舉!
魏忠賢的心里也同樣感嘆,后生可畏!平日里信王深藏不漏,以至于自己都絲毫沒有提防過他,就是這一個輕敵的疏漏,竟被他一舉戳中要害,逼得自己再無退路可走。
想到這,魏忠賢趕緊快步上前雙膝跪地,“小臣拜見信王殿下!”
“哎呀!廠公,這可是折煞小王了,這怎么使得,快起來!”
朱由檢知道,魏忠賢此刻是在表忠心,也是在大庭廣眾之下旗鼓鮮明替自己樹立威信。
權傾天下的魏公公都給信王跪下了,這皇上的親弟弟難道還不是未來的儲君?信王已經能想象的到,今天宮門口的事情傳出去,不等自己回到王府,上門投誠的官員就要絡繹不絕的登門拜訪了。
但他畢竟是個城府極深的人,時局未定之前還是要給魏忠賢相當?shù)淖鹬?,這樣才能徹底麻痹這老閹貨。趕緊上前雙手攙起魏忠賢,善加撫慰。
兩只大小狐貍面帶笑容互相寒暄吹捧,一副忠臣明主的氣象。手牽著手,,,不對,這個時代應該叫“把臂攜行”,一起笑呵呵的走進宮門。
在江生眼中,盧劍星,沈煉他們是小角色。而在魏忠賢他們眼中,諸如江生,魏婷,趙靖忠他們也是小角色。
兩位大佬在前面密探著什么,三個人也在后面拉開距離,竊竊私語。
魏婷始終對江生有些看不慣,覺得他這人神神秘秘的看不透,不知懷著什么鬼心思。此刻幸災樂禍的對江生笑道:“聽說你們和錦衣衛(wèi)加起來兩百多人,還讓那個沈煉跑了?也不知道這姓沈的是有三頭還是有六臂,竟然能逃得出國師的袖里乾坤?”
面對魏婷的譏諷江生毫不在意,只是看了一樣旁邊的趙靖忠。魏婷說話毫不避諱,看來魏忠賢是已經和信王達成了某種協(xié)議,雙方現(xiàn)在是盟友,已經可以攤開打明牌了。
“袖里乾坤也有跑了孫猴子的時候,看四小姐的樣子,那裴綸和手下查案的人應該都已經煙消云散了吧?”
魏婷一揚頭:“哼!那是自然!你放心,我知道你一直很看中他。裴綸走的很痛快,能用上等御賜的珍饈美酒服毒自盡。履歷上也會是因公殉職,家人追賜千戶級別撫恤。”
看重?,,,,唉!
江生嘆了口氣,他確實曾非??春门峋]。此人不但聰明,而且重情重義,武功身手也不在沈煉之下。江生曾把他也勾選在守庫司的備選之列。
可惜這小子放不下酒鬼殷澄的死,始終想要殺沈煉報仇。被江生警告后還不悔改,妄圖用魏忠賢當靠山壓制江生。他這個人就只有一點不好,占點優(yōu)勢就是喜歡翹尾巴。
當初就是因為這個毛病被貶到南鎮(zhèn)撫司,沒想到還是改不了,最要命的還是識人不明!
裴綸在電影里就看錯了人,剛查到些蛛絲馬跡就去找陸文昭打小報告,結果差點被丁白纓他們圍毆致死。沒想到,這次江生來了他還是沒有逃脫宿命,投靠了魏忠賢,結果人家和反賊結盟了,他成被滅口的炮灰了。
相比之下沈煉雖然沒腦子愛沖動,但卻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被卷入弒君大案后第一反應就快逃。
不過魏婷竟能把他的死安排的這么得體,倒是出乎江生的預料。這姑娘一直對他不假辭色,以往行事也心狠手辣,沒想到竟會為一個必死之人顧忌江生的感受。
不知不覺間,一行五人已經走到了天啟皇帝的寢宮外。這還是皇帝落水之后,信王第一次來探望自己這位親哥哥。
之前魏忠賢為了保持皇帝的寵信和自己的權威,幾乎刻意掐斷了皇帝和外界的所有聯(lián)系,理由也很簡單,皇帝龍體虛弱沒精力讓外人探視?,F(xiàn)在形勢有變,信王是被魏忠賢邀請來探病的。
無論是朝中大臣,還是宗室皇親,能不能面君就是他九千歲一句話的事。就像之前江生一句話就消掉靳一川身上誅九族的大罪。大權在握的人,做事就是這么為所欲為。
天啟皇帝年紀也不大,不過才二十三歲而已。但此刻卻纏綿在病榻上,氣若游絲臉色蒼白??匆娦磐踔螅銖娞鹗质疽庖幌拢骸拔岬?,你來啦,,,,,”
反倒是看見江生之后,原本無神的雙眼中露出一絲光亮,急切問道:“國師!那天宮可曾修建完畢了?”
江生趕緊快步上前,道:“皇上放心,我已經焚書上天,請眾多仙家為皇上修筑天宮,現(xiàn)已修筑大致妥當了,貧道定然竭盡全力幫助皇上羽化后可飛升天宮!”
說罷,江生大袖一揮,身前竟憑空顯現(xiàn)出一團云霧,繚繞之間隱隱仙宮浮現(xiàn),樓臺掩映瓊樓玉宇。這下不但天啟皇帝激動的差點坐起來,就連旁邊的信王殿下也嚇了一跳。
這段時間他一直在宮外忙活著造反大計,對于宮內的消息自然疏于查察。而且他是眼看著哥哥嗑仙丹把自己差點嗑死的,本人對于鬼神之說向來不屑一顧。聽說江生這個國師,也下意識的以為種種神奇不過是江湖騙術。
但今日一見,這樣的神跡恐怕絕非尋常騙子可為,難怪魏忠賢這閹狗說他是個有本事的人,甚至還把他拉進造反陣營里。
“天宮建造一應所求盡可去找魏公公。。。。。。哈哈哈哈!我要升天了!”
天啟皇帝突然大笑,笑的直咳嗽。就在幾人擔心他會不會就此咳嗽的一命嗚呼時,天啟慢慢看向信王:“如此一來,我也可以毫無遺憾去了。吾弟,當為堯舜,,,,大明,,,是你的了,,,,”
信王跪在床前,緊緊握著天啟皇帝的手,淚流滿面。
而被擠到一邊的江生卻很奇怪,天啟皇帝很清楚按照江生的獅子大開口,天宮一成,代表著大明的庫房也徹底空的要跑耗子了。之前江生偶然得知那三箱黃金,竟然是皇帝親自下旨從國庫里搬出來,原本是用來充當遼東軍餉的!這個時候他非但沒有向信王做任何交代,反倒是說自己毫無遺憾了。再一聽他對信王的話,莫非,,,,,
他已經知道信王的野心作為,故意要留下一個千瘡百孔的爛攤子給他?想到這,江生轉頭看向魏忠賢,發(fā)現(xiàn)他的臉色也很凝重復雜。
能當皇上的都是狠人啊!
雖然天啟皇帝說的話很像遺言,但他并沒有馬上咽氣,不過他再怎么拼命大限之日也就在這一兩天了。信王臉色漸漸凝重,就一兩天了,很多事情也該了結了。
進入皇宮時,兩人是手牽著手。出宮時,信王已經是昂首挺胸威儀加身了。
魏忠賢跟在后面,對江生使眼色問道:“國師,那些東西真的沒了嗎?”
什么意思?老子吃進去的東西難道還想讓我吐出來?
我吐出來填補國庫,然后讓你帶著十大車貪贓枉法的黑錢告老還鄉(xiāng)?
那老子好不容易來這世界一趟,是和你來玩逗逗飛的?
江生一派仙風道骨,咬緊牙關:“沒了!天宮一成,材料怎么還會剩下,就是貧道還貼補了許多呢!”
奸商!十足的奸商!
咱家雖然不懂求仙問道,但看人的眼睛還沒瞎!就你這財迷的樣,沒剩下九成,我魏字倒著寫!
可恨!前幾天皇帝下旨的時候他就感覺不妥,可昨天晚上,他只顧著去安排手下處理首尾,忙著和信王結盟,一時間竟然忘了那滿滿一屋子的金銀財寶!
也是江生演技太好,這幾日一直想方設法用謀逆案牽扯魏忠賢的注意力。直到昨晚才突然暴露槍口一轉,把那金銀財寶席卷一空。
“明修棧道暗度陳倉!”
想不到咱家終日打雁反倒被家雀啄了眼睛,想到這,魏忠賢腸子都快悔青了!
“廠公啊,,,,,”
信王對背后兩人的“眉目傳情”絲毫不知,回身拉住魏忠賢的手:“本王聽說在清風茶樓里有個姓丁的掌柜,手下的伙計也大多姓丁,不知是不是當年丁門案子的逃犯。你們東廠負責京城治安,有時間不妨去看看?!?p> 江生心中一片冰冷,朱由檢這是開始清除自己弒君的破綻了。無情最是帝王家,雖然他早有準備,但看著面前這笑容和煦的少年郎,還是感覺有些不寒而栗。
而魏忠賢也知道,信王把清除破綻的任務交給自己,既是在傳達信任,同時也是在試探。他魏某人可不是裴綸,這種事往身上攬,日后可是要死人的。對了,正巧現(xiàn)在有個該死的!
笑瞇瞇道:“小臣明白,對付叛黨國師可是把好手!他拿著東廠將銀令,定然能夠幫小臣把事情辦的干凈利落?!?p> 他?
信王轉頭看向江生,沉凝片刻,笑道:“也好,就由國師去辦吧。正好我手下趙靖忠對那片挺熟,就讓他和國師大人一起去吧。”
這是不放心我啊,江生心里冷笑。拱手笑道:“定不負殿下和廠公的信任!”
此刻正值盛夏,大明宮內花團錦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