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八、山不轉水轉
第二天后半夜，刁鵬按點來接崔生和方馬。
兩個小家伙明顯商量過了，由崔生先問：“老板，說試撒，不會試起沒完吧？”
刁鵬頭探在方向盤上方，一眼不眨地盯著路面，車開得飛快。半天，陰沉擠出一句：“明夜最后一次。”
方馬接著問：“那效果好還是壞？”
“關你屁事，把嘴閉上?！?p> “你說的，干得好大大獎勵，是好是壞我倆得知道哇?！?p> “按我說的辦，把所有的稻田撒上一遍，若有遺漏小心捏死你倆?！?p> 說完，刁鵬再沒開口。
今夜星垂月滿，照得杏樹疏影綽綽。崔生和方馬匍匍前進，再次來到昨夜藏身的地方。
方馬端著遙控器，問：“咋撒？”
看來崔生主意蔫正，沒猶豫，說：“記住昨晚那個地兒，別處不撒?！?p> 方馬說：“萬一被他發(fā)現(xiàn)，咱倆得不到錢，還得挨頓胖揍啊。”
“嚇唬人呢。這家伙開始小嘴巴巴的多能說，露出這袋藥之后，一句多余的話沒有，百分百是見不得人的事。打人不敢，工錢有點懸。”
說著，崔生從懷里掏出一個塑料袋，左右看了看，將藥倒進一半系好埋進沙土里。
“記準地方，回頭好取?！?p> 方馬說：“若是毒藥你敢買？拿不到工錢，回家又泡湯啦?！?p> 崔生說：“他不是說比金豆還貴么，加上無人機，肯定比工錢多?！?p> 第三個深夜終于完活。
崔生讓方馬將無人機和遙控器收好等著別動。
他說：“我一個人回去，說你躥稀拉不完了。聽到一聲口哨，是給錢正常；兩聲就換個地方躲起來?！?p> 崔生抓起一把沙土放進褲兜，一個人回到杏樹林。
刁鵬看見人影過來，即刻將車啟動，來到近前發(fā)現(xiàn)崔生一個人，推開副駕駛門，問：“方馬呢？”
崔生說：“晚上吃壞肚子了，拉稀呢。”
刁鵬點了一根煙，抽完仍沒見方馬過來，警覺地跳下車，說：“走，帶我找他去?！?p> 崔生蹲下身不動，低頭說道：“老板，先把工錢結了吧?！?p> 刁鵬揪住崔生后脖領，邊往起拽邊罵：“小兔崽子，跟我耍心眼兒，管你們吃、管你們住，花了我三千多，還他娘的提錢！”
一聽這話，崔生知道工錢是泡湯了，彎指塞進嘴里，連吹兩聲尖利的口哨。
刁鵬一愣神，崔生又將插在褲兜的手一揚，一把沙土扣在對方臉上。
他趁刁鵬揉搓眼睛，掙脫開撒腿就跑，邊跑邊大聲呼救：“殺人啦，救命啊?！?p> 刁鵬追了兩步收住腳。
崔生的喊叫令人頭皮發(fā)麻，半夜深更如同一把飛刀，將遠處村子里的狗攪得一陣狂吠。
刁鵬只好迅速返回車內(nèi)，驅車逃離現(xiàn)場。
劉洋回到基地，找常萬福和三胖商量騰出會議室做稻米真空包裝車間。
常萬福問：“這可是大事，該不會你擅自做主吧？”
劉洋說：“豈敢，設備都是依總訂的?！?p> “這孩子也不跟我說一聲，馬上就要結婚了，該花錢的地方多啦?！?p> 說著，常萬福走到一邊，給南洼村的老姜打電話，問他們村是否有扶貧包聯(lián)工作組。
老姜說：“隔著一條江，開發(fā)區(qū)設在江北，北洼占地富得流油。我們這窮得叮當響，哪兒能沒有。”
“市里什么單位？”
“環(huán)保局，重點幫扶七個貧困戶?！?p> “肯定有李桂花家，負責的叫啥名知道嗎？”常萬福問。
電話里老姜笑了，問：“咋的，馬支書對李寡婦有想法？”
“盡瞎扯，老馬再有閑心也不敢爬這窮山哪。很簡單，就是看這一家子太可憐，能幫一把算一把吧?！?p> 老姜說：“管她家的好像姓孟，一個小青年，聽說幫她找了個打掃衛(wèi)生的活，早出晚歸還挺忙。”
常萬福謝過之后，邊尋思嘴里邊叨咕：“環(huán)保局-----姓孟，小青年。”
劉洋聽到湊過來，說：“這好辦，找高雅呀，一個電話就清楚了?！?p> “你有高雅電話？”
劉洋搖搖頭，說：“依總和周總肯定有?！?p> “這事不能讓他倆知道?！?p> 說著，常萬福皺眉用力去想：“那次找高雅是小王聯(lián)系的，一定有高雅的手機號?！?p> “哪個小王？”劉洋問。
“在子明那賣智能鞋，你見過?！?p> 常萬福趕緊給王學巖打電話，先問他稻田蟹上市怎么沒過來。
王學巖說回老家一趟，子明打電話說過。他問：“常叔有事吧？”
常萬福說要高雅手機號。
王學巖馬上短信發(fā)過來。
劉洋搶著要打。
常萬福攔住，說：“你不清楚啥事，還是我來說吧。”
高雅認識小孟，但不是很熟，說聯(lián)系上后回電話。
很快一個男的打來電話，說他就是扶貧點小孟，問常萬福有什么事。
常萬福簡單把老馬的想法說了一下，請他做李桂花工作。
小孟警惕性挺高，回答得很干脆：“是好事，但你們的情況我不清楚，了解之后，再予答復?！?p> 完全出乎常萬福意料之外。
劉洋見了拍拍常萬福的胳膊，安尉著說：“剩下的事交給我，保證讓常叔滿意?！?p> 常萬福再三囑咐不可告知依朵。
第二天一早，高雅開車拉著劉洋，后面跟著小孟的BJ吉普來到基地。
劉洋自告奮勇當起解說，帶人東西南北邊轉邊講。
高雅發(fā)現(xiàn)劉洋不知是講得興起大發(fā)還是故意賣弄，口若懸河，滔滔不絕，這架勢不澆盆涼水絕對止不住，便說：“哎，劉洋，本人來過多次，孟兄蹲點扶貧也二年了，有機或無機留點存貨，多給養(yǎng)生大媽們講講?！?p> 劉洋訕笑攏攏長發(fā)，偷竊高雅臉色，說：“忘了二位也是專家，班門弄斧，職業(yè)毛病，抱歉、抱歉?！?p> “常叔和馬大伯怎么還沒到？?！?p> 劉洋拍了一下前額，說：“看我這臭腦袋，忘記提前聯(lián)系。”
高雅斜睨一眼，無可奈何地聳聳肩。
劉洋忙不迭地打電話。
常萬福騎電動車拉著馬鳳山匆匆趕到，見面就埋怨劉洋：“你這孩子早說呀，讓客人等多不好?！?p> 高雅點著劉洋說道：“他呀，故意扯景，找機會顯擺才高八斗?！?p> 介紹完同事小孟，高雅要走。
常萬福趕緊喊人讓撈點稻田蟹和草魚帶家去。
高雅說：“下次吧，我直接上班，這熱天到中午該臭了?！?p> “改日我親自送去。”劉洋獻殷勤地說道。
“假公濟私！”
說罷，高雅上車一腳油門走了。
常萬福發(fā)現(xiàn)小孟年齡比劉洋稍大，戴副近視鏡，衣著端莊，話少文縐縐，典型的機關干部。
他將與李桂花的交集經(jīng)過細細講了一遍，最后再三強調(diào)：“我呢，和馬支書一樣，去過家里之后，總覺得這日子太艱難啦，心里不落忍，能幫一把是一把，絕對沒有其它任何想法。”
小孟聽后有點不好意思，說道：“二位長輩莫怪，扶貧有真有假，李桂花家庭又特殊，所以有些情況我要了解一下才好決定?！?p> “那是、那是，工作就得負責認真。”常萬福說，“我屬幫閑，主要是我這位馬老兄，老黨員，見了心里就放不下，整得我都快睡不好覺啦?！?p> 小孟猶豫一下，說：“不過，二老也要有個心里準備，李桂花是南洼七家貧困戶最難辦的一個。村里有套嗑‘頭頂棺材腳雙拐，年輕寡婦成老蒯。四處漏風無底洞，人見人躲滿身債?！?p> 馬鳳山一愣，問：“她除了欠小額貸公司的錢還有別的外債？”
小孟苦笑說：“上千的就那一份，三頭二百的全村是借遍了，沒人記沒人要都躲著她。”
常萬福瞅向馬鳳山等說話。
小孟又說：“情況是這樣。我說與李桂花講好，在家等著，具體什么事情沒說。你們想好再走?！?p> 馬鳳山一揚手，說道：“窮幫窮，有能力就還，沒能力不算欠。周局長說得沒錯，孩子問題解決好，照樣翻過身來了?！?p> 劉洋跟著說：“其實錢的問題好解決，關鍵看人是否扶得起來。”
“各種救濟補助我也在跑，往前推，不是急的事?！毙∶险f。
“哪還等啥，走吧?！?p> 說著，常萬福拉一下馬鳳山，一同上了小孟的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