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說到北宮吾獻九戰(zhàn)說,代王千乘都為其說動,命樂秋為主將,公冶淳為軍師備戰(zhàn)。
翌日,代國于境內(nèi)廣發(fā)檄文,稱啟國霸權(quán),擅涉他國之政,代乃東原霸主,自不坐視,固國助紂為虐,甘愿為其屏障,代國將剪除此等鷹犬之國。
檄文之后,千乘都召來樂秋,問其備戰(zhàn)如何,樂秋告,代可征之兵可達四十余萬,千乘都便欲揮四十萬大軍攻固。
樂秋曰:“如此,國內(nèi)空虛,若他國趁亂而來,如之奈何?”
代王曰:“何人敢犯?即便敢來,只需放低征召要求,自然可征新軍應敵?!?p> 樂秋曰:“兵乃死生之地,當先為不可勝之勢,且役不再籍,糧不三載,當留兵護衛(wèi)邊境,可安黎民之心,末將只需三十萬大軍,必破固國之境!”
終說服代王,遂詔令此戰(zhàn)代國出兵三十萬,諸部以此備戰(zhàn)。
大軍集結(jié),非一日可就,樂秋于城外大帳,請來主帥千乘相里及參軍事北宮吾,又請來軍師,召集諸將,以議先鋒之位。
諸將皆至,千乘相里高坐上首,北宮吾坐于側(cè)案,樂秋站于輿圖之前,問曰:“何人可為先鋒?”
眾將皆出列請命,樂秋揮手將眾人請回列中,道:“此戰(zhàn)我代國三十萬大軍,先鋒之職非同小可,不僅需疏通糧道,刺探軍情,守住營地,尚要督造戰(zhàn)船,操練水師,待大軍至。”
話罷果然眾將再無輕出,過得片刻,計修出列道:“末將愿為先鋒!”
隨即西督尉蘇寒、代國第一猛將公山浩、左庶將司徒陽、右庶將盧錚皆出列請命。
計修上前一步曰:“末將原便是大昌守將,由末將為先鋒,自然稱心順意!”
諸將皆以為然,豈料千乘相里身側(cè),北宮吾曰:“新降之將,安敢要先鋒之位?”
其下公山浩頗為驚異,此言非右丞相該出之語,北宮吾德厚智高,向來不攻訐他人,更是從無妄論武將之例,且北宮吾本身便是原盧國潯陽人士,遂欲出言相幫,此時左庶將司徒陽卻道:“不錯!汝乃新降之將,怎可將先鋒予汝?”
計修怒道:“本將對王上忠心耿耿,爾怎可以往事妄斷本將不可領先鋒耶?”
司徒陽曰:“哼!不過一獻國降將,有何能耐取先鋒之位?”
計修曰:“本將領兵以來,素無敗績,領一國上將,奇石破施震,巧計斬虞正,緩兵保大宣,如何不能領先鋒?”
司徒陽冷哼道:“偏狹之國,有何可比?若果厲害如此,安會獻國?”
計修怒目而視道:“豎子!”
說罷計修竟揮拳向司徒陽打去,擊于當面,司徒陽似未想計修竟敢于主帳動武,大怒,亦是揮拳打去,二人竟在帳下扭打開來。
二人動靜頗大,帳外皆可聞聲,千乘相里以書簡拍案,起身大怒道:“夠了!爾等當此處乃何處?竟動起武來!”
二人這才松手,怒目相視,其下蘇寒出列道:“殿下,計修如此莽撞,安能領先鋒之位?”
聞聽此言計修又欲發(fā)怒,公山浩忙將計修拉住,道:“殿下,計將軍自領兵來,確是無有敗績,與遲陸尊對陣也是毫不遜色,連某亦曾聞其名,且先前便是計將軍守大昌,王上既然能信計將軍,殿下也不應生疑才好?!?p> 見其為計修說話,盧錚道:“公山將軍焉能為此降將說話,反不為司徒將軍爭先鋒?”
公山浩曰:“計將軍從無異心之舉,我等焉能以心疑之?”
眼見眾將又要爭執(zhí),千乘相里高聲道:“好了!吾意已決,由計修擔先鋒之位,爾等莫要再多言?!?p> 見主帥已親定先鋒,諸將方應諾入列,樂秋取來虎符予計修,道:“計將軍既然已領虎符,當盡心為事,本將命汝十日便需將先鋒之卒,盡皆熟稔水陣,待大軍至,便先散入各帳,教眾軍水戰(zhàn)?!?p> 公山浩曰:“大將軍,先鋒大軍乃南面之軍調(diào)往,要操練為水師只十日如何能成?且大昌子城并不能支撐五萬水師演練……”
話尚未畢,樂秋便揮手止聲,公山浩只好回列。
代國境內(nèi)并未組建水師基地,向來于各河川練師阻敵,乍起戰(zhàn)事,確需練兵之處,然欲十日練兵,自然來不及新建,顯然乃是樂秋刻意刁難。
先鋒營帳現(xiàn)置于上淮之北,所聚乃代國陷陣悍卒,多有歷經(jīng)血戰(zhàn)老兵,往先皆是公山浩、司徒陽及盧錚為先鋒之將,聽聞現(xiàn)計修領先鋒,聚眾而論,欲行鬧事。
果然,待計修領胡昂華靖入營之時,眾老兵領眾卒將計修拒于營門之外,胡昂當即大怒,便欲打?qū)⑷ィ嬓藓戎棺『?,隨即取出虎符,眾老兵見虎符,憤然散去。
當夜,計修命華靖一人二馬,攜書簡先行往大昌而去,命守將丁升按書簡所書行事。
二日計修便攜軍往大宣而去,眾兵卒雖有不服,卻亦不會違軍令行事,進軍之事除氛圍緊張,倒是順利。
上淮至大宣皆是平原之地,行軍尤速,胡昂打馬上前,不忿道:“將軍,這上上下下,皆是一副不服模樣,若不收拾收拾,如何行事?”
計修搖頭笑道:“不必擔心,本將自有分寸,切勿亂動,以免壞了大計?!?p> 說罷拍馬而走,胡昂吶道:“忍氣吞聲,亦是大計耶?”便拍馬追計修而去。
代軍一路急行,不論下營起灶,皆有刺頭挑事,計修每每只以軍令壓下,軍中更是不服。
行軍五日,計修方領軍趕至大昌城,便命先鋒軍于城外扎營。
第二日天微光,計修領其下眾將,攜兵三千自城中奔出。
此時先鋒營正聚于校場,兀自朝食,見狀幾位先前挑事偏將,將碗放下,便行至校場門口。
大昌城中代軍行入校場便分列將臺兩側(cè),計修按劍上臺,胡昂丁升華靖立于身后,其下一偏將怪語道:“先鋒大軍已至,將軍將我等拒于門外,是何道理?莫非我等非代軍,大昌非代城乎?”
計修按劍斜睨道:“本將知汝,彭行,司徒將軍門徒,承司徒將軍所學,擅戟,入軍已十三載,是也不是?”
彭行曰:“哼!正是某,你待如何?”
計修道:“可敢與本將做賭,若汝得勝,本將自向殿下辭去先鋒,甘領軍法,若汝敗于本將之手,汝等往后則要從令行事,再不從令者,本將便軍法從事!”
彭行曰:“某只能以己做賭,安能以先鋒諸將士做賭?”
計修冷笑道:“若汝連服眾亦不能,安配與本將叫板?”
彭行瞪目怒道:“你!”
隨即冷哼一聲道:“汝欲如何比?”
計修曰:“你我皆為將,既然汝等不服于本將,你我便分挑九人,連同己身十人,以粉槍為戰(zhàn),身中三槍者自行為敗,留至最后者為勝,敢與不敢?”
待其言罷,彭行并不答話,冷哼一聲轉(zhuǎn)身而去。彭行入軍十三年,陷陣便十三年,于軍中威望頗重,深得人心,不兩刻便商議完畢,領其余九位偏將出列。
隨后眾人行入校場,自然有人將正中讓開,圍作一圈,計修、胡昂、華靖脫甲入場,同來三位千夫長亦入場,其余皆為百夫長。
待雙方準備停當,彭行見計修所選之人,有四位百夫長,輕蔑一笑,領眾殺去。
粉槍乃訓練所用,長并不及矛,彭行當先殺來,計修方四位百夫長上前相阻,彭行擋開,左右兩槍,兩位百夫長中于當胸,彭行力大,被擊之人撫胸而退,另兩位百夫長又頂上,隨即三位千夫長上前,攔下其余來將。
正當先鋒隊形勢大好之時,胡昂及華靖趁彭行蕩開百夫長之時,于陣后猛然殺出,彭行當即中了兩槍,隨即華靖急追,彭行揮槍來擋,胡昂趁其擋槍時又一槍擊于其左腿。
隨后計修之隊以百夫長、千夫長成隊列交替上前,胡昂華靖不時殺出,待先鋒隊皆中三槍,計修竟一槍未出,除卻胡昂華靖,尚有兩位千夫長及一位百夫長留于場中。
先鋒隊慘敗,彭行雖有不服,卻也愿賭服輸,不再多言,計修道:“即便先鋒之軍,亦非僅以蠻力為勝,彭將軍輸?shù)貌辉?。?p> 此時天光已然大亮,暖陽高照,先鋒之軍已不再違令,離樂秋所指十日亦僅五日,計修也不再多作停留,即刻將隊列拉出營外往西而走。
只見營外西側(cè)一兩里外,一片平地之上,以大木搭梁,上懸木板,占地甚廣。
眾將士不知何意,彭行上前相問,計修乃告,代國先前并未大建水師,一時無法組建水上基地以練水師,大昌城子城亦只能容不足一萬水師演練,遂于此懸板擬江,先行熟悉水面境況,明日起分批至子城水面熟悉水性。
此法頗為取巧,先鋒軍真正服氣。
懸板之上,人上之后有人蕩板,而各板又有高低之別,士卒先于板上練習奔行。
代國軍士多為布戰(zhàn)悍卒,猝然上此懸板,多不習慣,站立不穩(wěn)者眾,嚴重之人甚至于板上摔下,好在懸板并不高,方不致受傷,只是摔出些淤青,更有甚者,自板上落下后,當即便嘔吐出來。
能在懸板習慣奔行者,便先行至一側(cè),于懸板練習搏殺。
搏殺不比奔行,且不說自身先需習慣于晃動中學習發(fā)力,尚需學習躲避及格擋,練至將夜,數(shù)萬陷陣悍卒,亦不過數(shù)百之士可在板上搏殺。
先鋒軍習慣并不快,至樂秋所定時日已只余四日,丁升上前道:“將軍,照此下去,大抵不能按時將先鋒軍訓練完,恐那幫匹夫借機刁難于將軍。”
計修亦憂于此,沉思片刻,傳令今日始,所有士卒宿于懸板之上,分批守夜,守夜之人需不停晃動懸板。
好在代軍亦是百戰(zhàn)之師,雖數(shù)年未有大戰(zhàn),陷陣先鋒卻仍精銳,對此安排并無人有怨,且計修已以斬首戰(zhàn)術(shù),先行收復彭行,先鋒營已能從令行事。
先鋒營一旦不再挑事,便復代軍之威,軍令一下,由偏將組織,層層往下,先鋒營有序?qū)⒈蝗熹佊趹野?,后勤所部連夜起營墻,點起篝火。
當夜,明顯可見上半夜頗多士卒輾轉(zhuǎn)反側(cè),難以入睡,直至后半夜,方才逐漸入睡,鼾聲大起。
第二日天尚未明,后勤便已按軍令備好朝食,士卒有序?qū)⒈蝗焓沼谂R時所搭木臺,迅速用食成隊。
隨即命丁升領最先熟悉懸板之人,入城于子城熟水性。
大昌城為谷河兩岸十五城中堅城之一,子城規(guī)模僅次于固國合丘城,自去歲合丘水師演以來,代國亦多行戰(zhàn)船打造,計修接手一月,方才熟悉水師。
水性熟悉則分兩極,軍中若有人先前便會水,熟悉自然快,若不會水則難。
水師交戰(zhàn)并不倚水性,卻需知水性方才能不懼。熟悉水性之事頗難,計修亦無法相助,且有五萬陷陣悍卒,也無法保證每人皆能會水。
大昌城中代國先鋒浩蕩訓練,代國欲舉三十萬大軍伐固之事廣傳,固國首當其沖,自然在行整兵,不再贅言。
且說恕國佑都,謀圣之女李煙送啟珩遠嫁,至二人結(jié)親,已有一月,本便欲歸啟國,此時得聞代國欲揮師固國,兼先前自啟珩處聽得固國一行趣事,便欲順道往合丘去,想必代國如此聲勢,其父當前往。
一日,般慈正與相邦元攸于后殿商議察民之所想一事,殿外傳乾師趙英私見,便傳入內(nèi)。
請入殿中,奉茶請座,見元攸于此,趙英一時未語,般慈深諳如人心之道,便請元攸先回。
待殿中只二人及隨侍之時,般慈輕笑道:“建章此來,必為私事,寡人猜猜,可是為謀圣閨媛之事來?”
趙英搖頭笑道:“王上知我,英此番欲向王上提個小小請求?!?p> 般慈牽趙英手笑道:“建章,你我相識相處至今,何須如此客氣?”
趙英行一禮道:“書靈欲往合丘,此時兩國正備戰(zhàn),英欲隨其同往?!?p> 般慈曰:“建章方回兩月,又欲出行乎?”
所言面似責怪,實則般慈一臉調(diào)侃笑意,趙英笑道:“王上莫打趣,英此番尚需借王上一將,曼柏新建夜魅軍,想必抽不開身,遂欲仍是項同將軍隨英走一番?!?p> 般慈曰:“也好,此番去邊境,安危難料,定西軍中上云部將云盛,擅大刀,性沉穩(wěn),也一并同去,一來可保建章周全,二來姑曲水脈縱橫,云盛前去,也可參觀固國水師,以為借鑒?!?p> 英曰:“王上思慮周全,如此甚好?!?p> 啟元二六八年,恕九年,三月初,恕國乾師趙英攜項同、云盛二將,領精兵兩千,護送啟國謀圣之女李煙,沿屈谷轉(zhuǎn)元南,過遲國仲國往固國而去。
聚將整兵備伐固,議兵司徒爭先鋒。十日軍令刻刁難,懸板擬江練水師。未知群英齊會,此戰(zhàn)若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