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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言者之沉默的證人

第三十六章 霧

無言者之沉默的證人 星夜流離 3007 2021-01-23 23:49:51

  那是多久以前的事了。上次和周玥見面,是多久以前了?

  不記得了。也不愿意去想了。那些或是美好或是燦爛的回憶,都拋卻好了。

  人是需要活在當下的,是必須從回憶和夢境里脫身的。所以那些微笑,那些碰杯的幸福和喜悅,那些曾經(jīng)無比珍惜的救贖與快樂,都沒有任何存在的必要吧。

  世界的底色是純黑色的。它似乎刻意不想讓你感到寬慰,一直用各種各樣的慘痛經(jīng)歷告訴你所堅持的理想是多么幼稚和可笑的東西。它只是在純粹地提醒你。

  無論你高尚或是偉大,低俗或者卑賤,你都只是命運之旅上一顆隨意拋卻的棋子。永遠,永遠不值一提。

  ……

  “多有打擾了,周玥。說起來,你搬家之后我還從來沒來過。”

  “是啊。不過這樣也好?,F(xiàn)在,我很習慣于一個人的時光。愜意的讓人感覺,一睡過去就可以不用再蘇醒。”

  周玥微笑著這么說道。她的臉上散落著一些疲憊的灰色,而瘦弱的身軀不過也就比竹竿稍微清冷些許。誰都無法想象,一個曾經(jīng)的中產(chǎn)階級富家女郎,會疲憊和自甘淪落至此。

  真的是……因為陳凌嗎。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陳凌也好,誰都好,大家都只是彼此生命里的某種過客。如果是因為他,我覺得你大可不用如此……消沉?!?p>  “是……嘛?;蛟S吧?!?p>  她苦笑著,隨機打開了客廳的門鎖。一個狹窄的天窗在眼前閃現(xiàn),滄桑古老的木桌旁散落著幾扇小椅,茶水蒸騰著熱浪,而李溫正默默坐在棋盤一般的木格之上。

  他抽著煙,眺望著遠方一片虛無。

  “坐吧。我去再煮點茶?!?p>  “不用。我覺得我們應(yīng)該不會停留太久。局里事情還有很多。案子禁不起耽擱?!?p>  張保國迎上李溫苦澀的視線。一剎那,他似乎什么都體會到了。

  那種艱辛,那種失望,那種近乎絕望的悲傷的觸感。種種復雜的情感,當一個四散而飛的眼神拋擲過來的時候,就什么都感受到了。

  他已經(jīng)……都知道了吧。

  “不礙事。你們先聊著。其實,我只是在給你們空間。四名刑警的犧牲,還有張春生的死亡,瞞不住任何人。更何況他還是如今的刑警大隊長?!?p>  她自顧自地走入茶水間。這狹窄的客廳散發(fā)出一種極其壓抑的緊縮感。

  “他們的犧牲……其實我們可以阻止的。張局。如果,如果早點調(diào)查清楚就……”

  “沒用的。記得張明遠嗎?徐的目標不是我們,是所有與此案有關(guān)的,所有證人。他們這次的目的,也只是張春生而已。所以,趙冰等人的犧牲,只是一次陪葬?!?p>  “那你是在說,他們的死亡毫無意義嗎?他們的死亡不值得尊敬嗎?”

  李溫嘶吼著,咆哮著。他把自己一直以來的不甘和憤怒,全數(shù)傾瀉了出來。張保國表現(xiàn)出的鎮(zhèn)靜和冷漠,讓他無比痛恨。他怎么也沒法想到,一個曾經(jīng)無比重視個人情感的人,為什么如今卻變得像一塊磚頭一般冰冷。他想知道原因。而令他失望的是,張保國依舊面無表情。

  就好像這一切都跟他沒有關(guān)系。

  “你懂我什么,李溫?你覺得自己很崇高,很值得讓人敬佩是嗎?我張保國失去的東西比你多多了,你有什么本事來質(zhì)疑我?你憑什么覺得我鐵石心腸,冷漠自私?在批評別人之前,好好看看自己成了什么樣子。敏感,脆弱,這些應(yīng)該是你的特質(zhì)嗎?如果你不能勝任這個刑警大隊大隊長的位子,后面等著接替你的多的是。時間不會因為你的缺席而暫停一分一秒?!?p>  “我也很生氣,我也很憤怒??墒菓嵟裁词虑槎几淖儾涣?。像你這樣抽著煙一臉頹喪,一切就可以解決了是嗎?欺騙自己的意義到底是什么?李溫?用你的悲傷和懷念去悼念亡人,就能讓‘徐’就地懺悔了,是嗎!”

  “回答我啊,李溫!拿著你的警徽,托著你的警帽,告訴我你的答案?。 ?p>  “......”

  手顫抖的連香煙都抓不穩(wěn)了。李溫的腦子里一片混亂。他既無法說服自己狠下心來不去同情那些死去的魂靈,也無法讓自己去接受張保國近乎冰冷的邏輯。這種心理上糾結(jié)的苦痛,極其令人不安。

  但終究——也什么辦法都沒有吧。這個世界,不會因為你的情感狀態(tài)而改變?nèi)魏我稽c。

  “你們怎么吵架了。在我印象里,你們一直是很好的朋友?!?p>  周玥端著茶水不合時宜地闖入。她驚訝于兩人之間的不合,而這確實也讓他們心里發(fā)堵。他們本來聚于這個小屋子,并不是來爭論些什么的,是為了——知道些什么的。

  而現(xiàn)在早已偏離了初衷了。

  “有什么話的話,應(yīng)該好好說。沒什么過不去的坎,也沒什么,解不開的謎。朋友們,還有最后一天不是嗎。抓緊時間,把賜予一切終結(jié)的那個最后的答案,告訴所有人。”

  “可是也沒什么答案可以說的。關(guān)鍵證人劉云,張春生張明遠死亡,江雨什么都不肯再說,江澈精神混亂,周熹死亡,陳沁死亡,陳凌不再掙扎。我們根本不知道‘徐’到底是誰。所有與‘徐’有關(guān)的線索鏈都已經(jīng)斷了,而他依舊逍遙法外。”

  李溫這樣喃喃著。

  “他的犯罪天衣無縫。他巧妙地害死了所有為他做事的人。因此,不會有人再背叛他了?!?p>  “或許他跟你說過些什么,李溫。只是你自己忘了。因為太過害怕,忘了?!?p>  “你知道的。早在你們一行人進入陳凌家中探密時,他的眼睛就已經(jīng)盯上了你。他知道你不會善罷甘休,他知道你不會輕言放棄。他想殺死你,不僅是肉體也更加是靈魂。炸毀證據(jù),炸傷你的徒弟,他想要的是徹徹底底,毫無回頭可言的報復與毀滅。因此,他一定跟你說過什么。他一定在那一天告訴過你,他想要的到底是什么?!?p>  “我也知道這一點。只可惜我忘的一干二凈。那對我來說,是一個謎。關(guān)于‘徐’,我一無所知?!?p>  “這么說起來,周玥。那一天也是你救的他,還有通知的救護車?!?p>  張保國微笑著。

  “是啊。我一直跟在背后。我知道‘徐’是什么樣的人。只可惜我沒那個勇氣去正面接近他,只能在他犯下事之后,努力去救人?;蛟S我當初勇敢一些......“

  “不。這不怪你。在我眼里,你是我見過最勇敢的女人。那本對破案來說非常關(guān)鍵的筆記本,就是你搶回來的,不是么?”

  “是啊。它差點就被扔到了垃圾堆里。我——我費了很大力氣才把它找了回來。我想,陳凌需要一個公道。”

  “他確實需要一個公道。我們大家努力到現(xiàn)在,也都是為了能讓他的案子得到平反。可是如果找不到那個‘徐’,一切的調(diào)查工作都是白費的。陳凌依舊是最大的嫌疑人?!?p>  “為什么?媒體上已經(jīng)報道了你們現(xiàn)階段的調(diào)查結(jié)果。李溫不是說了么——陳凌的嫌疑基本可以排除。無論找不找的到‘徐’,這一點應(yīng)該是板上釘釘?shù)牟艑?。?p>  “的確我說過那樣的話。但高檢不會聽。他們需要的,是4·24案的真兇?!?p>  “我想冒昧地問一句,兩位警官?!敝塬h一臉迷惑地望著他們?!澳翘炷銈冊趯幪炻纺沁叺降自诿π┦裁??大家都以為你們在抓犯人。結(jié)果封鎖的那么嚴只是在——”

  “你好像了解得很清楚?!?p>  “因為這件事早就在大家嘴里傳開了。大街小巷都在談。我了解得不清楚都難?!?p>  “好吧。那跟你坦白也無妨?!崩顪責o奈地攤了攤手?!拔覀儺敃r在那棟別墅里搜查關(guān)于陳凌的證據(jù),卻發(fā)現(xiàn)了他針對江澈的拷打行為印記。后來發(fā)現(xiàn)了一些照片,后來查驗卻只是某種無謂的誘導性信息。”

  “那只是某種陷阱而已。是‘徐’試圖利用張明遠的自爆來將其除掉的伎倆。而我們,上了他的當?!?p>  “......”她微微頷首?!澳撬€真是厲害。把你們耍的團團轉(zhuǎn)。達到自己目的的同時,也狠狠玩了你們一把。”

  “真是惡趣味啊?!?p>  “誰知道他到底想要什么。我只期待,他能早點再次現(xiàn)身?!?p>  “欸——張局你,你做什么?”

  “張保國!”

  李溫望著他的表情從輕松一路凝重到嚴肅,甚至到最后變得恐懼。

  他站了起來,然后這樣緩緩問道。

  “我說,周玥?!?p>  “???你怎么了,這么大驚小怪的。”

  “那張照片——是怎么來的?”

  “哪張?”

  他們朝著張保國指向的位置望去。架于花壇之上,一張泛黃的照片附著著某種焦土。但總體的輪廓依舊清晰。所以李溫能看得相當清楚。

  那相片上是一片一望無際的水庫,而陳家兄妹,正相擁著站在一起。

  這一幕,總有種很意外的熟悉感。

  仿佛在哪見過的一種,格外的念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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