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光芒之中現(xiàn)身的,是三位早就逝去的亡者,他們是之前幻境中出現(xiàn)過的狛治的父親、師傅與戀人,他們在諾亞的召喚下重新回到了現(xiàn)世。
不,說是亡者并不準確,他們雖然已經(jīng)肉體死亡,但靈魂一直被困在彼岸無法進行轉生投胎,因為他們還有著未完成的執(zhí)念,那就是如今的猗窩座。
“狛治……”
父親走到跪著的猗窩座面前,伸出手來輕撫他的頭,語氣有惋惜有痛心有愧疚等情緒,聽上去很復雜。
他雖然已經(jīng)死了很久,但靈魂一直注視著猗窩座,這個可憐的孩子在自己死后到底經(jīng)歷過什么,做過什么,他都很清楚。
自己的兒子做了太多錯事,哪怕是幡然醒悟了,其身背負的罪孽也不會消失。
子不教父之過,是我沒能教好你,是我太沒用了,要是我當初能給你一個好的生活環(huán)境,或許也不會落到如今這個下場吧?
我無法洗去你身上的罪孽,但作為你的父親,至少讓我為你分擔一半。
“一直以來,辛苦你了?!?p> 感受到頭上那闊別已久的熟悉溫度,猗窩座表情有些迷茫,他微微抬起頭看向父親那無奈的笑容有些愣愣地說道:“……父親?”
但緊接著他回過神來,本以為自己的淚水剛才早就已經(jīng)流完了,但此刻又悄然流下,他愧疚地低下頭:“對不起,父親……我沒能重新來過,我沒能做到,我……”
他哽咽著,父親只是耐心地撫摸著他的頭,因為不知道該怎么安慰他,所以用自己手心的溫度來回答他遲來了兩百年的道歉。
一旁的慶藏師傅也來到他的身前,伸出手來搭在他的頭上,用令猗窩座懷念的爽朗語氣回答道:“沒關系的。不管你變成什么樣,兒子就是兒子,弟子就是弟子,我們就算是死也不會對你棄之不顧的?!?p> 被困在彼岸時,因為同樣的執(zhí)念,守護在猗窩座身邊,所以他們三人是認識的,不過也僅此而已了,他們無法影響到現(xiàn)世,即便想要阻止猗窩座一直錯下去也做不到,要不是如今被召喚到現(xiàn)世,他們永遠也無法向猗窩座說出自己的真實想法。
于是,在將自己心里的想法說出來之后,他們兩個的身體開始消散,像是被風吹散的灰塵,發(fā)出點點光芒消散在虛空之中。
他們的靈魂得到滿足,達到了這次現(xiàn)世的目的,返回了彼岸。
“父親!師傅!”
猗窩座發(fā)現(xiàn)這一幕流著淚大喊著兩人的名字,伸出手來想要抓住他們消散的身體,只是抓了個空。
“不用擔心我們,狛治,我們會在彼岸一直守護著你?!?p> 慶藏師傅露出笑容。雖然猗窩座做了很多錯事,但他的本性其實依舊還是當初那個溫柔善良的孩子,就像剛才說的那樣,弟子就是弟子,不管猗窩座變成什么樣,慶藏都不會對他棄之不顧,猗窩座的罪孽他也會接受并分擔。
“對不起,狛治,你今后的人生父親不能陪你身邊……我不是個好父親?!备赣H的身影已經(jīng)變得模糊,他即將返回彼岸,“謝謝你,狛治,你是我永遠的驕傲……無論你將來變成什么樣,我都會一直愛著你……”
話音落下,二人的身影已經(jīng)徹底消散不見。
雖然這次的見面只有短短幾句話的時間,但生死有隔,能這樣說上話已經(jīng)足夠了,很開心了。
蹬,蹬,蹬……
身穿桃紅色和服的戀雪來到猗窩座的身邊,溫柔地伸出雙手來輕輕捧起他的腦袋,用仿佛要哭出來的表情滿懷愛意地笑著對他說:“親愛的……”
不同于故作堅強展露微笑的父親和師傅,戀雪的表情擊潰了猗窩座內心的防線,讓他再一次想起了戀雪死在自己面前的模樣。
“對不起!對不起!我沒能保護你,對不起!關鍵的時候不在你身邊,對不起!”
他大喊著大哭著,跪在地上的他緊緊抱住面前的戀人,仿佛害怕再次失去她,而戀雪也溫柔地予以回應,將他抱在懷里,右手撫在他的頭頂。
“明明發(fā)誓會保護你一生一世,卻連你的名字都忘記了……原諒我!求你了!原諒我!原諒我!”
猗窩座哭得很大聲,就像是受了委屈的孩子在向母親尋求安慰,見狀戀雪不斷輕撫著他的頭發(fā),淚水也奪眶而出。
“歡迎回來,親愛的……你能想起我們,真是太好了。能變回原來的狛治先生,真是太好了?!?p> 在點點光芒中,戀雪的身影也漸漸消散于天地之間。
猗窩座保持著跪姿,過了一會,淚水不再流下,等他平靜下來之后這才緩緩站起身來,對著不遠處的諾亞九十度鞠躬。
“謝謝您。如果不是您幫我,我或許一輩子都不會再想起他們的模樣,聽不到他們的聲音。”
“我可不是免費幫你,六十萬積分你要還我的。”
“……積分?”
這是猗窩座第二次從諾亞的口中聽到“積分”這個詞,但他實在不明白積分是什么,剛想開口詢問積分是什么東西,就聽到諾亞接著說道:“先不提這個,你接下來準備怎么做,還是想一死百了?”
“如果可以的話我已經(jīng)不打算死了,現(xiàn)在的我還不配去死,死亡對我來說是一種解脫……所以我要活下去,銘記這份痛苦與懺悔,背負著不可饒恕的罪孽,盡可能去彌補,不能像個懦夫弱者一樣選擇死亡來逃避……我不想他們再對我失望了?!?p> 聞言,猗窩座沉默了一下,片刻后給出了回答。
“只是,這里發(fā)生的一切都被那家伙看到了,他是不會留下不聽話的鬼的,哪怕是上弦鬼對他來說也只是可以隨意丟棄的垃圾?!?p> 猗窩座指的是鬼王鬼舞辻無慘,鬼舞辻無慘可以通過血液感知到擁有他血液的鬼的一切狀況,當然這個前提是起碼也要擁有下弦甚至上弦級別的血量,普通的鬼不在感知范圍內。
況且猗窩座已經(jīng)不想再殺無辜之人了,哪怕鬼舞辻無慘沒看到這里發(fā)生的一切,也不會容忍這么一個不聽話的上弦鬼活著。
“只要吸收了那家伙的血液,就無法反抗他,我已經(jīng)必死無疑了?!?p> 猗窩座有些遺憾又有些解脫地說道。
“是嗎,必死無疑?所以你想要改變命運的心愿就只有這么點程度嗎?”
對此,諾亞只是露出優(yōu)雅的笑容,右手打出一個響指,十個灰色的小罐子從虛空中浮現(xiàn)出來,飄在猗窩座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