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現(xiàn)在是真的無事可做了耶?!?p> 離開無行者聯(lián)團,在咖啡店享受完咖啡后,我和曼達就開始了漫無目的的閑逛。
“不得不承認,就算是時間緊迫,也有必須要等待的時候呢?!?p> “是啊,誰讓我們總是遇到一些意料之外的事情,說到底還是運氣不好。”
整點報時的鐘聲傳來。
已經(jīng)是下午了。
“今天的天氣倒是挺好的?!?p> “萬里無云?!?p> 清風拂面,陽光和煦,難得的適合出門的冬日。
這屬于冬天的、和春天類似卻又完全不同的景象,堪稱“冬日之春色”。
“接下來去哪呢?”
“我也不知道?!?p> 我們不約而同地坐到路邊的長椅上。
曼達的身體微微向后倒著,閉目養(yǎng)神。
“天氣可真好啊。”
“嗯,要是能躺在床上睡一覺就更好了?!?p> “讓人什么事都不去想......”
“讓人哪里都不想去......”
“冬天最棒了?!?p> 我們懶洋洋地互相接著話。
這種氛圍,過去從未出現(xiàn)過,至少是和曼達在一起的時候。
“......”
“......”
“總感覺,我們很像在約會哎?!?p> “......拜托你不要說出來,這會讓我很慚愧。”
“好好~~”
“......”
“......”
“......喂,孤......老?你是這個名字對吧?”
“居然知道啊?!?p> “知道別人的名字不是常識嗎?”
曼達睜開眼睛,淡淡地看了看我。
“的確......”
“那么,待在哈里曼小姐房間里的人叫什么名字?”
“......誒?”
“別裝傻啦,你絕對知道的,就是哈蒙斯先生提到的‘很漂亮的人’啊,案發(fā)當晚她不是跟哈里曼小姐在同一個房間嗎?”
“怎么一下子轉(zhuǎn)到這個話題上了?”
其實,倒也不算很突然。
這家伙一定是先自己想了很久,然后才決定問我的。
“你問我做什么?”
“我都說了,裝傻是沒用的啦?!?p> 曼達漫不經(jīng)心的語氣中透出些許的不滿。
“哈蒙斯先生不是講過嗎?她總是會來閣樓看哈里曼小姐,連一個閣樓的住客都會認識她,身為閣樓的主人,懷阿特先生想必也知道吧?而你在前不久見過懷阿特先生,不是嗎?”
“嗯......”
“我認為懷阿特先生沒理由隱瞞這一信息,你覺得呢?”
“呃,您所言極是?!?p> 在突如其來的拷問之下,我有點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才好。
“你提供給我的四名嫌疑人中沒有她。所以,你是故意的,對吧?”
曼達仍在步步緊逼,盡管語氣還是淡定得不像她......不,是像極了審問時的她。
“......抱歉?!?p> 被逼到死角的我只好道歉。
“唉,你啊......”
曼達無奈地發(fā)出一聲輕嘆。
說起來,這家伙好像是聽過最多次我的道歉的人了。
真不愧是警官呢——我能想到的感慨只有這個。
“為什么不告訴我?”
“這個嘛,怎么說呢......”
“不許敷衍過去?!?p> “唔......”
我除了敷衍過去之外,想不到任何可以應付的辦法了。
“那人是你的朋友?”
“不是,我和她不熟?!?p> “......把你知道的全告訴我?!?p> 怎么可能啊。
“她的名字是雪,是位無行者,我知道的就這么多。”
但受不了曼達不斷刺來的視線,我還是說了一些關(guān)于雪的信息。
“誒——這樣啊,明明跟她不熟卻還是知道名字與身份啊?真不愧是你呢?!?p> 是我的錯覺嗎......曼達的語調(diào)好像變得陰陽怪氣起來。
“唔......”
“不但跟哈里曼小姐有往來,而且案發(fā)當晚還在哈里曼小姐的房間里,毫無疑問,她的嫌疑是最大的,然而偏偏關(guān)于她的事,你卻什么都不肯講?”
“......”
“話說在前頭,不管你是不是在隱瞞真相,既然我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她,就一定會去調(diào)查到底的?!?p> “你這么做是浪費時間哦?!?p> “無所謂?!?p> 曼達冷冷地表示。
“既然連你也不肯告訴我真相的話?!?p> “......你在這種時候還真是任性呢?!?p> “任性的是你!因為這是兇殺案。而你,卻在包庇一名有嫌疑的人?!?p> ......
次日,我遇到了領(lǐng)主大人。
一切都發(fā)生得非常突然。
我記得......地點是在一個露天的大集市,關(guān)于我是為了什么才去那種地方的,我自己也不清楚。
唯一一點可以肯定——我絕對不是去買東西的。
畢竟沒錢嘛。
領(lǐng)主當時是一個人,周圍沒看見任何護衛(wèi),再加上戴了帽子,我起初也沒認出來是他。
直到蓋爾說了句:
“喂,汝看前面的那位大個子,不是汝的領(lǐng)主嗎?”
“......真的假的?”
蓋爾所指的“那位大個子”剛從一名小攤商販那里接過一袋水果,此時正緩步走著。
從小攤商販的表情上看,倒也沒幾分恭敬。
周圍的人也沒有明顯受到血統(tǒng)壓制的跡象,都在很正常地做著各自的事情。
“吾是不會弄錯的?!?p> 蓋爾還是一口咬定。
于是,我快步趕上去,在來到“大個子”身邊時,裝作不經(jīng)意地瞟了一眼。
“哦,這不是偵探先生嗎?”
可不知為何被他發(fā)現(xiàn)了。
眼前之人第一眼看上去和領(lǐng)主完全不沾邊,不過在使用了蓋爾的雙倍觀察力后,我才注意到他的眉毛與胡子那些都是假的。
“......向您致敬,領(lǐng)主大人?!?p> “不愧是偵探,已經(jīng)察覺到了嗎......這里的人太多了,還請不要說穿?!?p> 領(lǐng)主露出笑容,粘在下巴上的假胡子微微抖動著。
“是。”
“非常感謝。”
領(lǐng)主開始繼續(xù)向前走,我跟在他旁邊。
居然這么平易近人。
我還以為,如果是貴族的話,應該會很難交涉的。
“我剛來符爾沃斯沒多久,很多關(guān)于符爾沃斯的情況都是通過檔案了解到的,親眼獲悉的卻很少,所以我才會像你所見到的這樣,時不時隱藏身份到處逛逛,這么做或許會對我管理符爾沃斯有所幫助?!?p> “您的做法令我敬佩?!?p> 我并不是在一味奉承。
“當然,為了更好地隱藏身份,我抑制了我的血統(tǒng)壓制能力,想必你也早就注意到了吧?原諒我說了句廢話,呵呵......”
“啊,是......”
我的確注意到了,只不過靠的是觀察而不是感受。
除皇帝陛下外,所有貴族的血統(tǒng)壓制能力都是可控的,但主動抑制血統(tǒng)壓制能力去接近民眾的領(lǐng)主,倒也少見。
真是個不錯的人啊。
“你呢?偵探先生,案件辦得怎么樣了?”
“勞您費心?!?p> 唔,被領(lǐng)主這樣身份的人一問,我有些不太淡定。
“姑且,進展還是很大的?!?p> “有進展的話,那就太好了。”
我的回復如此模糊不清,領(lǐng)主卻還是表示了贊許。
“我很重視此案,不止因為這是我上任以來遇到的第一場挑戰(zhàn),更因為這涉及到一個符爾沃斯的生命,還請盡力而為?!?p> “我會盡我所能?!?p> 既然這樣的話,你倒是多派些人來幫我呀,領(lǐng)主大人。
“偵探先生,可以說一下你的看法嗎?”
“看法?”
“嗯,看法。”
不打算解釋一下就拋出這么不清晰的問題么......
“嗯......我認為,有人死了......有人為此付出了生命,所以,我得去找到兇手,否則,唔......死者將無法安心......差不多就是這樣的感覺吧?!?p> 我結(jié)結(jié)巴巴地一邊構(gòu)思一邊回答著,對于自己講了什么則是毫無自覺。
我到底想表達一種什么樣的情感......我不清楚,說不定,本來就不存在什么情感。
“這樣啊......”
領(lǐng)主對此沒有發(fā)表任何意見。
接下來的時間,跟案件相關(guān)的討論,領(lǐng)主和我斷斷續(xù)續(xù)地聊了不少,但都是一些無關(guān)緊要的內(nèi)容。
我繼續(xù)陪著領(lǐng)主,看著他與商販們說說笑笑,時不時向他們買點什么,一副很融洽的畫面。
十幾分鐘后,我們走出了集市,旁邊的行人也漸漸變少。
“偵探先生?!?p> “......啊,是。”
領(lǐng)主的聲音像是從很遙遠的地方傳過來,把發(fā)愣的我喚回了現(xiàn)實。
“我知道這么說可能非常失禮,而且,極大幾率是我個人的誤判,但我還是想講一下......”
話雖如此,領(lǐng)主的目光中卻沒有一絲的遲疑。
“總覺得......偵探先生對待這一案件時,有一種事不關(guān)己的態(tài)度,我不希望......啊,大概是我的錯覺,不好意思?!?p> ......誒?
我突然產(chǎn)生了偷東西被發(fā)現(xiàn)時的心虛感。
“不......感謝您的指正。”
實際上,我是在感謝領(lǐng)主能夠把話說得這么含蓄。
......
夜晚,我躺在床上。
領(lǐng)主的話不斷在耳邊響起。
事不關(guān)己呢......
上次費里諾德想向我表達的,多半也是這個意思吧。
完全正確。
事不關(guān)己......我確實總是以這樣的態(tài)度去辦案。
但是,沒辦法啊。
我不認識席慕爾,她的死,和我也沒什么關(guān)系。
對于她的死亡,我實在是難以有什么悲傷之類的情感出現(xiàn)。
那些聲音化作煙火般的轟鳴。
見過壯烈的煙火后,還想要再去體會燭火的凄美,怎樣都是做不到的吧?
恍惚之中,我聽見有人在說:
“是啊,這次,有人死了哦,偵探先生?!?p> 恍惚之中,我在自言自語:
“是啊,這次,不就是一個無關(guān)的人死了嘛,對吧?孤老先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