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恩沐愣了一下，手里的鑷子差點沒握穩(wěn)。
“你......不記得自己是誰了嗎？”
她小心地問。
蘇千殷慢慢翻過身，用手抓著手術臺的邊緣，在醫(yī)生的攙扶下，成功爬了起來。
“我不知道，我應該是不記得了吧。”
小姑娘抿了下唇，試圖挪動雙腿，卻被醫(yī)生俯身按住。
“你現(xiàn)在不適合走動，會有傷口崩裂的風險，而且我也不覺得你能忍住疼痛站起來?！?p> 他避開她腿上的傷口，輕輕按著她的膝蓋，“我們今天是第一次見面，我也不知道你叫什么，但你現(xiàn)在是安全的，這點我可以保證。”
“你想想自己有記住的事情嗎？”
站在手術臺另一邊的護士已經(jīng)回過神，“比如，你能想起來是誰開槍打你的嗎？”
蘇千殷搖頭。
護士蹲下身打開工具箱，拿出被塞在旁邊的保溫瓶和杯子，擰開瓶蓋，倒了一杯水。
“那你能想起來什么人嗎？”
她又問，“你不一定要記得他是誰，只要能說出名字就行。”
蘇千殷還是搖頭。
護士沒轍了，起身看著醫(yī)生：“她這癥狀不會是PTSD吧？”
“創(chuàng)傷后應激障礙嗎？”
蘇千殷說道。
護士點點頭，突然意識到什么，有些不可思議地看向她：“你知道這個？”
“值得慶幸。”
醫(yī)生從口袋里掏出一條皮筋，坐到手術臺邊緣，幫蘇千殷把頭發(fā)扎起來，“她除了想不起來跟自己有關的事情，智力方面并沒有受到影響，而且從她的反應可以看出，她失憶前的心理素質一定很強?！?p> “冒昧問一下?！?p> 手術室外面的人群中，也有個小伙子加入了話題，“您是怎么看出來的？”
“我以前救過一個被車撞飛的人，醒來后也出現(xiàn)跟她一樣的狀況，但是反應卻不同。”
他挪了下身體，盡量貼近蘇千殷的后背，“發(fā)現(xiàn)自己在陌生的環(huán)境，身邊都是陌生的人，連自己是誰都想不起來，這種恐懼就好像自己明明活著，卻又死了一樣?！?p> 左恩沐聽著他的話，動了動手指，習慣性地想要轉動那枚鐵環(huán)，無奈手里的鑷子讓她暫停了想法。
“后來呢？”
她把鑷子放進治療盤里，繼續(xù)著醫(yī)生的話題，“那個人不會當著你的面，驚慌失措地跑出了病房吧？”
“你覺得我會給他跑出病房的機會嗎？他的反應沒有那么激烈，但也絕對不像這個女孩那么平靜?！?p> 醫(yī)生看著蘇千殷接過護士遞來的水，毫不猶豫地喝了下去。
“所以心理素質這么強的人，我不覺得中槍這件事會刺激到她?！?p> 他分析道，“刺激她的因素很有可能來自外界，她除了中槍一定還發(fā)生過什么?！?p> 蘇千殷把嘴里的水咽下去，又咳了幾聲，才道：“叔叔，我看你這么懂，是不是以前也有過同樣的經(jīng)歷啊？”
醫(yī)生給她扎頭發(fā)的手突然一僵。
蘇千殷表情不變，把手舉到一旁，讓護士接過水杯，自己的脖子沒有轉動半分，就是為了不破壞他的動作。
他眼眸一沉，繼續(xù)幫她扎著頭發(fā)：“你想多了，我只是有看過這方面的書?！?p> “如果叔叔去掉前面那四個字，我也許會相信哦?！?p> 蘇千殷坐得很端正，雙手都平放在膝蓋上，“你給我綁頭發(fā)的這條皮筋應該不是醫(yī)院準備的，是你自己放在口袋里的吧？”
醫(yī)生呼吸一緊，有種莫名的心虛感：“是又怎樣？”
“沒什么，就是有點很好奇?！?p> 她勾了勾唇，“好奇是什么樣的人讓叔叔有了把皮筋放口袋的習慣?！?p> 醫(yī)生突然松開她的頭發(fā)，把皮筋收回來：“這條太短了，綁不起來，等會我找其他人看看有沒有更長的?！?p> “給叔叔帶來這種習慣的人......”
蘇千殷扭過頭，看著目光有些躲閃的他，溫柔一笑。
“應該是個孩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