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的自己是什么樣的？是像現(xiàn)在這樣整天會時不時把冷狠的話掛在嘴邊的怪物嗎？
李司黍忘了。
他卻記得全世界都在怪他的那天。
母親把曾經(jīng)一展歌喉的嗓子都哭啞了，她的瞳孔狼狽地震顫著，蒼白的眼球浸滿鮮艷的紅血絲。
一件在他眼里并不難看的紅色長袍隨著母親的膝蓋垂下，賣力地傾倒在一灘血淚里。
他手里還拿著那塊發(fā)霉的面包，眼睜睜地看著母親跪著的邊緣濺起了紅色的水花。
村子里的人聞著哭聲趕來，高舉的手里托起一根根火把。
大家都小心地靠過來把他圍住了。
母親就一直哭，哭得好大聲。
在他出現(xiàn)前。
村民們都說母親是最聰明，最美麗，也是最善良的女巫。
但是他出現(xiàn)了。
村民們臉上扭曲了張揚(yáng)的憤怒和無法抑制的恐慌，就這樣毫不心慈手軟地向著他前進(jìn)了。
灼灼的火焰簇?fù)矶鴣?，是他從未感受過的溫暖。
他看見這些滿腔恨意的人揮舞著火把，紛飛的火星肆意地降臨在他的身上，映得他那張俊白無瑕的臉龐通紅起來。
啪嗒......
面包被燒沒了。
他卻毫發(fā)無損地站在原地。
他目睹了村民們丟下火把轉(zhuǎn)身就逃的模樣，耳邊是他們瘋狂無措的吶喊聲。
“怪物！”
“怪物??！”
......
“小怪物你沒有錯。”
所以當(dāng)有人把溫柔呈現(xiàn)出來給他時，他就像個受了委屈的孩子一樣哭得停不下來，恨不得把那天的淚水都哭個干凈。
蘇千殷任憑他用自己的身體發(fā)泄著淚水，沒有走動也沒有掏錢買紙巾的想法。
“跟你說個事，以前我也動不動就會在姐姐面前哭鼻子，姐姐每次見我這樣都會罰我一個星期不準(zhǔn)吃西紅柿，因?yàn)樗f女孩子的臉蛋是最漂亮的，不應(yīng)該讓淚水有機(jī)會奪走我的美貌。”
許是受了小怪物哭泣的影響，原本她清晰利落的聲音此刻有些暗啞，唇齒間還夾帶著一聲哽咽。
蘇千殷展了展眉，毫不在意地繼續(xù)道：“然后我被姐姐逗笑了，以后想哭的時候我就在心里一遍遍地告訴自己，蘇千殷很美，蘇千殷哭了就不美了?！?p> 她眸子里鼓起粲然的光，但是隨即又沉下來。
“只是這句話對我來說，僅限于姐姐在的那些日子里有用?！?p> 忽然一陣風(fēng)掠過。
“蘇千殷很美，蘇千殷哭了就不美了?！?p> 她的嘴巴又不受控制地動了起來。
李司黍似乎哭得滿意了，開始借著蘇千殷的嘴巴認(rèn)真地重復(fù)著這句話。
“蘇千殷很美，蘇千殷哭了就不美了，蘇千殷很美，蘇千殷......蘇千殷很美?！?p> 她確實(shí)很美。
街邊亮起的路燈烙下暖色的光芒，撫過她平和柔美的面容，將她那一雙澄凈的眼睛襯得愈發(fā)鮮明。
擱在額前的發(fā)絲覆住了她的眉目，也抵擋不住她筆直的視線。
清光撩人，夜穹無垠。
街上的車輛和人漸漸多了起來，但是沒有誰會去打擾不尋常的他們。
怪物和女孩還是走到了一起。
故事卻還沒有結(jié)束。
蘇千殷突然腳底一松，毫無征兆地彎下修長的身板，攬起手臂護(hù)住了腹部的位置。
祥和的氣氛瞬間被打破。
李司黍還沒來得及問出口，就感覺這具身體的嘴巴一顫一合的。
“小怪物......現(xiàn)在好像要輪到我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