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隔一年,李仕再度踏上萍港這片熟悉而又陌生的土地。
雖說他曾在這個繁華的港口城市待過很長一段時間,可那時候自己多半在醫(yī)院里度過,即便是后來有所好轉(zhuǎn),也完全沒有心情融入這個世界。
這次來萍港,是為做最后一次身體檢查,因此,李仕的心情還是比較輕松愉悅的。
因此,車窗外不斷后退的繁華街景,頻頻吸引著李仕。
“看,這就是我姥爺?shù)墓?。?p> 李仕扭頭,由于車窗與李仕之間隔著張珊,因此李仕并沒有觀得大樓全貌,
單只從被玻璃覆蓋的半截高樓來看,必定是氣派非常。
“你家的產(chǎn)業(yè)真大!”
李仕酸溜溜的感嘆。
張珊聞言,笑著揶揄:
“努力吧,少年!”
醫(yī)院的一間辦公司內(nèi)。
“我都不知道該怎么表達我的心情?!?p> 鐘老一邊看著體檢單,一邊打量著李仕,說話的聲音因興奮而有些微微顫抖。
“才一年多??!各項運動指標幾乎達到了常人水平?!?p> “這是康復(fù)史上的奇跡!”
李仕用如同看向父親那般敬愛的目光看著鐘老,不經(jīng)意的,眼中竟有些濕潤。
他不僅僅是為自己的康復(fù)感到欣喜,更多的,是對面前這位滿頭白發(fā)的老人的感恩。
“謝謝您,沒有您,或許現(xiàn)在的我...”
“這其實都是你的功勞?!?p> 鐘老打斷李仕的話,
“對于長時間癱瘓的病人來說,康復(fù)的關(guān)鍵在于自身,一個小孩學(xué)走路可能需要幾個月,但是對于一個大人來說,恢復(fù)如常卻可能需要好幾年?!?p> “其實,直到現(xiàn)在我都不相信你僅僅只用了一年時間就恢復(fù)到現(xiàn)在的程度,除了奇跡我已經(jīng)想不出任何能夠做到這一步的合理解釋?!?p> “不過,有些缺陷怕是要伴隨你一生的?!?p> “這樣已經(jīng)夠好了!”
這時一名醫(yī)護人員跑來催促鐘老去看另一個病人。
鐘老收起了激動的心緒,拍了拍李仕的肩膀。
“好了,安心的投入到今后的生活中去吧,以后就不用來這種地方了,咱爺倆這也算是最后一面了!”
說罷就要轉(zhuǎn)身離開,在臨行之際又扭頭笑著對李仕說道:
“當然,如果你愿意,可以私底下告訴我你迅速康復(fù)的訣竅。”
見鐘老匆忙離開,李仕趕忙說道:
“晚上有空一起吃個便飯?!?p> 鐘老頭也不回的將手臂抬高擺了擺:
“再說吧!”
李仕看著鐘老那繁忙的背影,心中瞬間涌出對醫(yī)生這個職業(yè)前所未有的崇高敬意。
從醫(yī)院出來,李仕一直琢磨著鐘老的話。
正如鐘老說的那樣,自己康復(fù)之所以這么快,其實還真有訣竅,只不過這個訣竅卻是他獨有的,就算公諸于世,也無人能夠效仿。
這個訣竅便是李仕一直從未間斷的夢。
因為在夢中,李仕擁有一個健全的身體,所以,現(xiàn)實里癱瘓在床的李仕并沒有忘記支配身體的感覺,正是這些感覺,使得李仕的康復(fù),變?yōu)榱藛渭兊募∪饣謴?fù)訓(xùn)練。
要知道,假如胳膊幾個月不動,不僅會肌肉萎縮,更為可怕的是,人的大腦會逐漸忘掉如何去控制肌肉使相應(yīng)的關(guān)節(jié)活動起來。
這種對肌肉重新控制的過程,是每個癱瘓的人最困難的過程。
加上病人將會在長時間內(nèi)無法恢復(fù)對身體的控制,心理會產(chǎn)生恐懼。
所以有一部分病人會因無望而半途而廢,最終落了個終身癱坐輪椅,或是只控制了一部分而變得行動僵直的下場。
在夢中,李仕并沒有這些慘痛的經(jīng)歷,因此,在夢中的那個世界,他是個健全的人。
現(xiàn)在夢中的他已然是個剛從大學(xué)走入社會的畢業(yè)生。
雖然臉上稚氣猶在,但是經(jīng)歷了另外一個世界的磨礪,心性要沉穩(wěn)老練很多。
他不再處心積慮的積累財富,而是把更多的心思放在了對普通生活的體驗之上,因為這種以正常人身份活著的方式,正是他在現(xiàn)實中所缺失的東西。
回到華塢的李仕,事業(yè)跟自己的身體在同步的蒸蒸日上。
在王帥不可思議的人脈下,人文彩繪在前半年就已經(jīng)攔足了夠一年干的活兒。
公司的飛速發(fā)展,讓李仕干一番大事的雄心復(fù)燃,每日他都一門心思的投身在工作中,樂此不疲。
可是,就在李仕一切向好的時候,黃原卻傳來母親病重的消息。
為李仕沒日沒夜操勞的王秀,終于是在李仕康復(fù)之后倒了下來。
其實,她早已經(jīng)身心俱疲,只是為了李仕一直在強撐。
得到消息的李仕才意識到對母親的失察,自己康復(fù)本該多關(guān)心一下母親,可自己卻又一頭扎到工作中。
帶著愧疚之心,李仕暫時離開華塢回到了黃原,準備像母親這些年照顧他一樣的去貼身照顧母親。
...
“五哥!”
公司二樓的休閑區(qū),武強正無聊的抽著煙,柳九三火急火燎的從樓下跑來。
“咋了這是?火燒屁股了?”
“不是!”
柳九三吞了吞口水,
“下面來了幾個人,看模樣子來者不善?!?p> 武強伸著腦袋透過護欄向下望了望,見有四五個人正圍在前臺。
“正閑的淡疼,過去瞧瞧!”
武強將手中的半截煙掐滅丟進垃圾桶,起身向樓下走去。
前臺,幾個青年的長相那叫不敢恭維,用一個形象的詞來形容,那便是歪瓜裂棗。
這些個歪瓜裂棗正對前臺的服務(wù)人員不停的嚷嚷著:
“都成這樣了,到底怎么處理啊,給個回復(fù)中不中?”
“我說,你們到底有沒有人處理這件事?”
“嚷嚷啥?有事跟我說。”
武強直徑走到前臺,將服務(wù)人員推開。
“你是這公司的負責人?”
“啊,我是?!?p> 武強藐視幾個歪瓜裂棗。
這幾個青年見被武強強橫的氣勢壓制,相互對視一眼,言語間有了收斂:
“既然你就是負責人,那有件事你得給我們處理一下?!?p> 說著,其中一位年輕人掏出手機,翻出里面的幾張照片遞給武強。
“你看,這就是你們畫的壁畫,才過了三天就成這個樣子了?!?p> 武強接過手機看向圖片。
圖片中是一個類似酒吧的娛樂場所,室內(nèi)的一面墻上原本畫著的壁畫,此刻像是女子被淚水沖花的眼影,污跡斑駁。
“這是你們自己搞得吧?”
武強將手機丟給幾個青年。
“不是啊,頭天你們畫完,第二天我們?nèi)サ昀锟吹降木褪沁@模樣?!?p> “這明顯就是人為搞的破壞,去別地兒找原因去!”
“不是!當初讓你們畫的時候,說好的是防水,你看你們這壁畫也不防水???”
武強雖然對壁畫的創(chuàng)作一竅不通,但是在公司呆的久了,對一些問題事件還是司空見慣的,聽這幾個年輕人突然提到了不防水,他立馬察覺了其中的奧秘。
“你們的要求是防水,我們肯定是做到了,至于這畫為什么會這樣,在這里說不好?!?p> 說著,武強看向柳九三。
“小柳,去開車,我們?nèi)ガF(xiàn)場看看?!?p> 幾個青年一聽武強要去現(xiàn)場察看,頓時惱羞成怒。
“看?都成那樣了,你們在照片上看不出來啊?到底給不給解決?”
“打住,打??!這不是給你處理呢嘛!”
歪瓜裂棗們見武強不是蠻不講理的樣子,又都猖狂起來。
“你們也別折騰了,賠錢吧,我們找別人重新做?!?p> “這是故意找茬?”
武強頓時沒了耐心。
幾個青年面面相覷,其中一位道:
“我們只想討個說法。”
“討個說法?在這?好,爺給你們個說法!”
說著,武強就伸手去拉那個說話的青年。
青年本想躲開,怎奈武強看似高大,卻十分的靈敏,一把揪著青年的衣領(lǐng)就托著向門外走去。
其他幾個青年被武強突然的出手驚的一愣,待他們反應(yīng)過來,武強已經(jīng)拎著他們的那個小伙伴離開了大廳。
出得外面,武強將青年仍在地上,朝著屁股狠狠踢了一腳:
“你想要的是這種說法嗎?”
此刻的青年雖然身體在顫抖,可依舊認為武強是故作聲勢,只見他耿直脖子喊道:
“還是那句...?。 ?p> 武強憑借著自己的社會閱歷,斷定著幾位絕對是玩賴訛錢,跟這種人講理不如上手有效果,不等青年把話說完,一個大撲扇一樣的厚重手掌就重重落在對方的臉上。
跌坐在地的青年,半邊臉正火辣辣的疼,連帶著腦瓜都在嗡嗡作響。
武強在他面前蹲下身,將碩大的腦袋伸到青年面前。
“哪句話?”
青年嘴唇蒼白,身子在微微顫抖,他沒再言語,只是將求助的目光慢慢瞟向不遠處,剛剛尾隨而至的幾個同伴。
他的幾個同伴此刻也比他好不到哪兒,幾個人站在那里完全沒了剛才的發(fā)揚跋扈。
終于還是有一個青年開了口。
“大...大哥,一場誤會,饒了我們吧!”
“我為啥饒你們,給俺個理由。”
武強站起身,點燃一支煙,一邊抽著煙,一邊玩味的看向遠處團簇在一起的幾個青年。
“我..我們錯了,以后再也不敢了?!?p> “你們錯在哪兒?”
“我們...”
說話的青年看了看身邊的伙伴,幽幽的嘆口氣,說道:
“畫是我們喝多了弄花的,不想再花錢重新弄,就想了這么個辦法?!?p> 武強一聽,將剛點燃的煙狠狠一丟。
“撈錢撈到爺?shù)念^上了,也不去道上打聽打聽你五哥的名頭?”
說著又向剛爬起來的青年踢了一腳。
青年剛挨了一巴掌,眼下又承受了一腳,連滾帶爬的躲在一邊,帶著哭腔道:
“五哥...饒了我吧,我們也是沒辦法啊,眼看房租要到了,買賣又不濟,不得已的?!?p> “橫的不行換苦肉計了?能雇爺給你做壁畫,付不起房租?”
瘦弱小伙趕忙訴苦:
“其實...要是不畫壁畫花了錢,還是能勉強挺一個月的?!?p> “行業(yè)競爭太激烈,所以想裝飾一下,吸引一些顧客,其實也是賭一把,沒成想...”
看到幾個像霜打了茄子似得小青年,武強開始相信了他們所說。
“看你們照片里的環(huán)境花里胡哨的,不是什么正經(jīng)生意吧?”
瘦弱青年慚愧的回答:
“是個游戲廳!”
當聽到游戲廳三個字,武強頓時來了興趣,他生平最喜歡這種熱鬧的場所:
“既然生意不好做,怎么不轉(zhuǎn)租出去?”
“哎,門窗上已經(jīng)貼了好幾月轉(zhuǎn)租了,賠錢玩意兒,沒人愿意接手??!”
武強聞言,笑著搖搖頭。
“幾個敗家玩意兒,看在你們這么可憐的份上,就放過你們這一次,麻溜滾吧!”
歪瓜裂棗們聞言,各個如臨大赦,點頭哈腰的言謝。
“多謝大哥!有空光臨小店,隨便玩不收您一分錢?!?p> 武強笑著道:
“去是一定要去,回去歸整歸整,爺要是看著還行,投你們點錢也不是不可以!”
幾個青年聞言,臉上的笑更甚,急忙上前又是一通感恩戴德...
就在青年們剛離開,柳九三開著一個商務(wù)車停在了武強的面前。
“五哥,車來了,那伙人呢?”
武強擺擺手,
“事情解決了?!?p> 說罷,武強像是想起了什么,
“既然車開過來了,咱們干脆就出一趟門吧?!?p> “五哥想去哪兒?”
武強開了車門一屁股坐在副座上。
“回黃原鎮(zhèn)!”
“???”
柳九三剛要掛擋又停了下來。
“回黃原鎮(zhèn)干嗎?怪遠的?!?p> 武強咧嘴一笑:
“回去看看四哥跟王姨。”
“不是!四哥讓咱兩看店的呀!”
柳九三適時提醒。
“看屁店,店又沒長腿,能跑了不成啊?再說二樓不還有那么多員工的嘛!”
說著,武強不耐煩的催促。
“走走走!有啥事他們打電話咱再回來不就得了!”
柳九三無奈的搖搖頭,開動了小汽車。
“您想起一出是一出,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