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李仕在黃原鎮(zhèn)做了錢二剛隔壁網(wǎng)吧的那單生意之后,就正式的入了墻繪這一行。
也恰巧這時,小鎮(zhèn)流傳開了一股壁畫潮流。
在這股壁畫潮流的推動下,好多空著的大白墻,都畫滿了各種精神文明的宣傳畫。
剛剛?cè)胄械睦钍?,以低廉的價格承攬了好多活兒,甚至別人不太愿意做的在公廁墻繪,他都搶著去做。
在畫作的過程中,李仕不斷對自己的畫技做著改良,加上自己開掛一般在夢里的不斷的研習(xí),最終使得他的畫作形成了一種獨特而又頗受大家認(rèn)可的畫風(fēng)。
因此,李仕這個新入行的畫匠以難以想象的速度迅速的在黃原鎮(zhèn)立足,到后來甚至還小的名氣。
如今的李仕不僅受觀賞者追捧,甚至有些其他的畫匠,暗地里對李仕的風(fēng)格也進(jìn)行揣摩,只可惜他們最后只能做到照搬,而無法徹底的化為己用。
只因李仕筆下的畫作的顏色搭配跟現(xiàn)實常見事物的顏色沒有丁點的關(guān)系,正是這種異想天開的用色且將那些顏色融會貫通的能力是一般人學(xué)不來的。
他深知自己的能力,雙眼看不到真正的顏色是前提,在此前提之上也跟他在學(xué)校為應(yīng)付老師自創(chuàng)的水粉作畫技巧,以及在棺材作坊的描漆經(jīng)歷有著莫大關(guān)系。
頻繁的使用單一顏色,且用單一的色彩描繪出層次感,使他的作品透著一股子古樸的莊嚴(yán)的氣息。
一個自身很無奈的原因,卻成就了獨一無二自己。
她為你關(guān)上了門,在門上了鎖之后,還真就偷偷為你打開了某一扇窗戶的插栓。
你若一味的去研究怎么開門,會陷入無盡的苦痛,假若換個方向去摸索,那扇窗終將被你推開。
好多時候,李仕都會發(fā)出類似的感慨。
李仕正式投入到壁畫事業(yè)的三月之后。
在給一個新建的露天菜市場圍墻上畫些瓜果蔬菜圖案時,卻與張敏再次偶然相遇。
這天,是李仕第一天來這個菜市場作畫,就在他蹲在地上準(zhǔn)備著作畫用的顏料時,張敏風(fēng)塵仆仆的騎著一輛破舊的人力三輪車,拉著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囊卉囀卟藖淼搅瞬耸袌觥?p> 張敏在經(jīng)過李仕的時候,就一眼就認(rèn)出了他。
只見張敏將人力三輪車停在了不遠(yuǎn)處的一個空位上,也沒急著擺攤,而是直徑走向了李仕。
來到李仕的身后,看著渾然不覺依舊在調(diào)配著顏料的李仕,張敏會心一笑,她伸手拍向李仕的肩膀,同時說道:
“你這是在干啥?”
李仕被突兀的招呼嚇的身形一抖,差點將手中的顏料倒掉,愕然的抬起頭,發(fā)現(xiàn)是張敏,面露驚訝:
“是你?你怎么會在這里?!?p> 張敏指了指不遠(yuǎn)處的三輪車說道:
“我來這里賣菜???你這是...”
說著,張敏還看了看李仕腳下的幾罐顏料,那雙靈動的雙眼中顯露的出她已經(jīng)猜到李仕正在干什么。
李仕放下顏料,起身道:
“我這不是準(zhǔn)備給菜市場墻上畫些圖案嘛。”
“哦?好像上次見面,你還說自己在失業(yè)中,要是你沒對我說謊,你干這行也沒多長時間吧?”
張敏看似相問,其實已經(jīng)說出了答案。
“也就兩三個月。”
說完,李仕同樣也問道:
“你呢?啥時候開始賣菜的?”
“我也是剛開始,前幾天聽說這里要建個菜市場,所以才做了些準(zhǔn)備,來這里試試看能不能掙些零花錢?!?p> 說著,張敏抬眼看了看這菜市場,
“不過,看這模樣,似乎這菜市場也夠嗆能掙錢,都這個點了,菜市場里面也才來了稀稀落落這幾個人?!?p> 李仕微笑著安慰道:
“大概是新開的原因吧,等政府把街頭散落四處的小攤?cè)脊苤频竭@里就會熱鬧了?!?p> “但愿吧!”
張敏嘆了口氣。
雖然李仕跟張敏相互認(rèn)識,但也沒有多么的熟悉,簡單聊了幾句之后,兩人便各自忙起了自己的事項。
李仕開始在大白墻上用淺色顏料開始了圖形的起草。
而張敏在將人力車上的菜在地上擺開后,卻因沒有顧客的原因,再度來到李仕的身后認(rèn)真的觀看他作畫,時不時的還給李仕提一些自己的看法,
“誒,你不覺著這黃瓜再粗一些好看嗎?”
“這是西紅柿吧!西紅柿不應(yīng)該畫這么圓的,再扁一些!”
“這大白菜夠大的,應(yīng)該再往小畫一畫!”
。。。
看著張敏話嘮一般的在身邊一直喋喋不休,李仕心中不免對她爽朗的性格生出一絲贊賞,這心態(tài)根本就不像是一個剛受到重創(chuàng)的人該有的。
墻繪一般要先畫草圖,為了追求速度,草圖多半都不要求畫的多么的精準(zhǔn)。
所畫出的草圖只當(dāng)做一個參考,在后來上色的同時,不斷的修整不合適的地方。
看張敏不停的在草圖上指出不足之處,李仕倒是沒有點破這點,一邊配合著修改張敏所指出不足的地方,一邊說道:
“你不用去看著你的攤位啊?”
張敏笑了笑:
“顧客都沒有還看啥看,再說,我在這里就能照看的上,等有人買的時候,我再過去。”
也因為這菜市場的人也確實太少,在接下來的幾天,無聊的張敏竟然也拿起了刷子,躍躍欲試的向李仕簡單學(xué)了如何調(diào)配顏色之后開始在墻上涂畫。
李仕實在推不掉張敏的熱情幫助,也就在自己調(diào)好顏色之后把一些上色簡單的地方讓給了她。
就這么,張敏不務(wù)正業(yè)的對自己的菜攤棄之不顧,反而是幫著李仕忙活了兩天。
可能是這兩天賣菜的活兒實在掙不到錢。
所以在第三天,張敏在把一車枯萎的菜推回去后,就再也沒有出現(xiàn)在菜市場。
又過了兩天,就在李仕以為張敏以后不會再來時,消失的張敏,又騎著那輛破三輪車出現(xiàn)了,令李仕不解的是,張敏此番前來,人力三輪車卻是空的。
李仕疑惑的看著張敏道:
“還以為你不準(zhǔn)備賣菜了!既然又來了,怎么騎個空車?”
張敏道,
“你說的沒錯,我是決定不賣菜了,今天來,是準(zhǔn)備要跟著你混?!?p> 聽張敏這么說,李仕正在作畫的手停了下來,
“跟我混?什么意思?”
張敏笑了笑,
“當(dāng)然是跟你干壁畫這行啦,這幾天我也上手了,畫畫的水平你也看到了,你就說我能不能跟著你干吧!”
李仕面露為難之色,
“干這行,我也是新手,以后的活兒能不能續(xù)的上還是問題?!?p> “活兒你不用擔(dān)心,這幾天我也琢磨好了,我加入以后會負(fù)責(zé)給你攬業(yè)務(wù),你專心畫你的畫就行,雖然主要的活兒還是由你來干,但你得給我分錢?!?p> 看到如此自作主張的張敏,李仕一臉的呆愣,轉(zhuǎn)而笑著摸摸鼻子,
“你這是土匪行徑啊,可你看走眼了,我自己都不敢保證自己能掙到錢。”
其實李仕這話說的有點心虛,眼下他確實掙了些錢,這么說只是不想托大,讓張敏抱以某些幻想。
張敏瞪著雙眼一臉的認(rèn)真,
“我是認(rèn)真的!如果可以,以后掙的錢我想跟你對半分,而且,有我的加入你的收入絕對比現(xiàn)在翻好幾番!你認(rèn)真考慮一下,我負(fù)責(zé)攬活兒,這個估計是你的短板吧?”
說實話,招攬業(yè)務(wù)這方面,李仕做的確實有些差勁,自己的相貌不好,不便拋頭露面只是原因之一,關(guān)鍵是自己打心里排斥結(jié)交陌生人。
見李仕陷入沉思,張敏又道:
“女人出去談些買賣總要比你們男人強,這點你不用質(zhì)疑,為了表示我跟你組隊的誠意,眼下我就給你奉上一個大訂單作為合作的誠意,咋樣?”
張敏咄咄逼人的氣勢,加上接連的反問,使得本就不善言辭的李仕語塞,他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只得順著張敏的話開口:
“還帶著訂單?”
張敏仿佛一個剛馴服了一只野獸的馴獸師一樣,滿意的看著李仕的舉動:
“必須的,而且這個訂單之大你絕對想不到?!?p> 看著自信滿滿的張敏,李仕再度呆滯。
傾斜的毛刷末端,顏料的液體慢慢聚集,最后凝結(jié)成一滴滴水珠滑落。
“啪嗒”、“啪嗒”...
水珠接連落在鞋面,濺射出一朵朵藍(lán)色的花型圖案。
李仕如夢初醒,他趕忙將手中的毛刷放回顏料桶,一邊甩著濕漉漉的鞋,一邊尷尬的說:
“嗨,你要是想加入就加入吧,掙不到錢你可別賴我!”
其實,李仕也想過要找個幫手,除了交際方面的原因,還想找個能幫忙準(zhǔn)確識別圖紙顏色的人。
畢竟自己的畫作還得迎合正常人的眼光。
只不過,自己的活兒還不敢保證能干多久,想要找個召之即來揮之即去合適人卻是很難。
張敏聽李仕如此說,點點頭,
“活多活少就不用你操心了,既然你同意了,接下來咱們該有的忙的,你看著是什么?”
說著,張敏從懷中掏出幾張紙遞給李仕。
原來,張敏所說的“大訂單”是從他爸之前的公司討來的。
自從他爸去世之后,公司的老板就提出了要給張敏一些賠償金做為補償?shù)氖?,可是張敏卻因補償?shù)臄?shù)額太少而遲遲不跟那家公司了結(jié)此事。
在看到賣菜的生意無望之后,張敏就決心要跟李仕一起干,因為她從跟李仕的聊天中得知,畫壁畫一天竟然可以掙五六十,如果是指望她騎著那個三輪車賣菜的話,怕是三天也掙不了那么多。
為了能讓自己在跟李仕組成的團(tuán)隊中達(dá)到同等的地位,她決定分擔(dān)攬活兒這方面事情,最好是要拿著一單業(yè)務(wù)跟李仕提出合作的要求,那樣才能證明,自己所說絕非空話。
想要尋找大的訂單,張敏第一時間就想到了他父親之前上班的公司,因為那家公司是一個專門承攬電力公司活兒的私人企業(yè),平時也有很多外墻的標(biāo)語以及廣告壁畫之類,張敏便借著商量賠償金的事項,順帶著向公司要一些畫壁畫的活兒。
本來,張敏只是抱著試一試的態(tài)度去協(xié)商,哪怕公司只給一丁點的活兒也行。
不成想幾天下來,張敏在跟公司人員的交涉的過程里,敏銳的察覺了公司想早點了結(jié)他父親那樁事的迫切想法。
也正因為這樣,竟然讓張敏跟公司談下了一年的墻體彩繪業(yè)務(wù)。
“一年?”
當(dāng)李仕得知了張敏帶來的大訂單后,驚訝的呼出了聲。
張敏點點頭,
“只不過這家公司要求承包的對象也必須是公司,所以咱們眼下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成立一家畫壁畫的公司。”
就是李仕再有城府,聽了張敏所說的話后也不免有些不淡定,
“成。。成立公司?可現(xiàn)在只有咱們兩個人,而且這公司哪有那么容易就能成立的?!?p> 張敏笑著瞥了一眼李仕,
“瞧你這出息,其他的公司不都是人開的啊,咱們又不少胳膊不少腿?!?p> 說著張敏雙臂抱與胸前,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
“這兩天我已經(jīng)籌備好了,公司這事這你就別管了,你安心畫畫就行,成立公司的事我也已經(jīng)打聽好了,只要俺這流程走就成,你做的只要想個好聽點的名字就行啦。”
聽張敏這么說,李仕頓時醒悟,感情這是先斬后奏,可她就能肯定自己會同意合伙來公司?
“可是,成立公司不花錢嗎?我眼下可拿不出多少?!?p> 沒有一點頭緒的李仕竭盡所能的尋找著這件事的不妥之處。
“錢的事也不用你擔(dān)心,我有,總而言之,成立公司的所有的事情都不用你管,你只管畫畫分錢就行!”
見李仕還有所疑慮,張敏洋裝不滿的說道:
“你還是不是男人!哼哼唧唧的,反正事情已經(jīng)到這步了,我也跟人家說好了,就這么定了!”
或許是張敏的干勁感染了李仕,從未有過如此非分之想的他,竟然在張敏的鼓動之下目光篤定的點頭答應(yīng)了此事。
接下來的日子,兩個人便各自分工。
李仕忙著把手頭的幾家室外墻體彩繪活兒,在寒冷來臨之前趕著做完,張敏則是整日東奔西走,又是租門臉房,又是跑注冊公司。
當(dāng)門臉房租好之后,李仕便從網(wǎng)吧搬去了店里住,期間,錢二剛也見過幾次張敏,見她跟李仕兩個人經(jīng)常形影不離,就錯誤的以為兩個人正在處對象。
還沒來得及確認(rèn)兩人的關(guān)系,李仕就搬出了網(wǎng)吧,正巧這個節(jié)骨眼王帥打來電話,才有了兩人在電話里說的那些話。
李仕跟張敏成立的公司名字叫“人文彩繪有限公司”。
公司名字,是“仕”跟“敏”這兩個字的偏旁組成的。
人文彩繪成立之后,張敏就跟那家公司簽了一年的合同,所接到的活多半是以墻體寫大字為主,所以,倒是沒有李仕跟張敏預(yù)料中的忙。
這天,難得清閑的李仕給王帥回了電話,當(dāng)然,所用的是自己公司的電話。
電話里,因為張姍的囑咐,王帥沒有提起遇到張姍的事,而是在不斷的詢問著李仕對象處的咋樣,
“聽二哥說,你又新處了對象,處的咋樣?”
聽了王帥的質(zhì)問,李仕表情一愣,說道:
“誰跟他說我處對象了,就會瞎說!”
“不可能瞎說吧,二哥說的可是有鼻子有眼的,說你們經(jīng)常出雙入對,說那女孩是如何的好?!?p> “哦,呵呵,二哥盡瞎說,那個女孩叫張敏,是我現(xiàn)在的合作伙伴,再說她好像跟張姍還是親戚關(guān)系,可不是什么對象關(guān)系!”
王帥聽了后,過了好久才哦了一聲:
“哦,這么說,那你現(xiàn)在還喜歡著張姍?”
李仕不好意思的干笑了兩聲,
“你說呢?我像是那種朝三暮四的人嗎?只是到現(xiàn)在,我都不知道她究竟發(fā)生了什么,前段時間張敏答應(yīng)我要替我聯(lián)系張姍,可是最近太忙,大概她把這件事忘了吧?改天我再問問她。”
王帥又哦了一聲,沉默不語。
“你今天很反常啊,怎么變得沉默寡言了,要是想念我們就回來吧!”
電話那頭的王帥的心情似有好轉(zhuǎn),清了清嗓子,
“要是回去,估計也不只是我一個人回,等我們商量商量再說吧?!?p> 李仕以為王帥所指的可能是他的母親,也就沒多留意這句話,兩個人又寒暄了幾句便掛了電話。
王帥在掛了電話之后,苦笑的搖搖頭,
“冤孽?。 ?p> 自從上次見過張珊之后,因李仕處對象這突發(fā)事故,兩人不辭而別,連個聯(lián)系的方式都沒有留下。
“看來以后得經(jīng)常去小公園溜達(dá)了。但愿還能遇上她,順便也為李仕澄清一下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