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世界，故事，少女，神明（三）

　　如果能從城市里最高的那棟樓上向下看去，霓虹燈仿佛是城市披上的輕紗，朦朧著白天的一切人和物。

　　此刻，隨著一陣如同俄羅斯方塊的堆疊，白發(fā)的少女出現(xiàn)在直沖云霄的樓頂。

　　“那個少年，看來是將艾麗莎·斯戴菲莉婭也一起帶到了這個世界?！?p>　　她閉上眼睛沉默了片刻，當她再度睜開眼瞼時，有著一絲蘊含危險的笑意：

　　“如今世界之間的桎梏已經(jīng)徹底被打開，想必會有越來越多如我們這樣的存在進入這里。雖然并非吾本意，但眼下力量不足，吾亦需要盟友，若是能省去一個個世界尋找的時間，倒也不錯?！?p>　　她視線下移，俯瞰腳下遠離自己的地面。

　　“真是可怕的神明之地啊，空洞無物卻被醉人的香氣所包裹，一不小心就會落入深淵。”

　　少女的聲音仿佛是在品味即將入口的美酒一樣：

　　“故事們的碰撞將要開始，神明們就請繼續(xù)盡情沉醉在這份迷離中?！?p>　　“而后，吾的故事將會開幕。”

　　...............

　　“真的是本人啊，艾麗莎·斯戴菲莉婭，奧菲利亞的皇女殿下！”客廳之中，蘇子城看著隔著一張茶幾，端坐在對面的艾麗莎，面色驚嘆。

　　“我確實是艾麗莎，圣劍使閣下剛剛不是都已經(jīng)一起戰(zhàn)斗過了，還有什么疑問么？”對于蘇子城上下打量的目光，艾麗莎倒沒有表現(xiàn)出不耐，反而是露出一個善解人意的笑容，這種目光在平常訪問某些偏遠城鎮(zhèn)的時候總能遇見。

　　“不不，剛剛是太緊張了反而沒那么大感想，現(xiàn)在坐下來近距離看才是真覺得不可思議啊，我居然見到了皇女本人啊！這可是多少死肥宅，啊不，是多少紳士夢寐以求的愿望??！”

　　蘇子城回想著每次視頻彈幕里對艾麗莎叫喊著“老婆”的那一群人，不知道要是被他們知道艾麗莎就坐在自己對面會有什么感想。

　　“不過比起這個，皇女殿下此刻應該疑惑的是這里是哪，對吧？”蘇子城壓下心中的激動。

　　艾麗莎點頭：“確實，這種建筑物，似乎不是在奧菲利亞境內吧？還有剛剛我們像是被傳送到這里的？難不成圣劍使閣下還是一名魔導師？”

　　“不，我其實就是一個普通人，別說魔法了，身體素質可能都沒你好?！碧K子城攤了攤手，然后目光直視：“皇女殿下，接下來我說的話請您不要覺得驚訝?！?p>　　“我會盡量?！卑惿鼦U筆直，雙手放在膝蓋上，神色認真。即使穿著輕甲，高貴的氣質也絲毫無法被掩蓋。

　　那柄貼身的劍靠在沙發(fā)側面。

　　“嗯?！碧K子城斟酌了一下詞句后開口：“現(xiàn)在您所在的這里，不是境內或者境外的問題，直接來說，這里已經(jīng)不是您原本的世界了?！?p>　　“我其實是這個世界的原住民，而且重要的是，在這里，您的世界是被我們的世界創(chuàng)造出來的，而您只是我看過的一部動畫里的人物。”

　　“.......圣劍使閣下，您是在說笑么？”艾麗莎笑容開始變得尷尬。

　　“我知道這在皇女殿下您聽起來可能有點不可思議或者難以接受，但您要相信，這是事實?！碧K子城只好接著說。

　　“如果您不信的話.......”

　　蘇子城拿出手機。

　　“這種機械，和阿塞卡斯那邊的某些裝置倒是很像，能映出畫面，是具備投影魔法么？”艾麗莎詢問。

　　“呃，雖然結果差不多，但可能原理存在本質的不同。不過我要說的重點不是這個?！?p>　　蘇子城點了幾下后說放到艾麗莎眼前。

　　屏幕上正好是播放中的《機戰(zhàn)圣劍幻想》，奧菲利亞聯(lián)合的圣騎士團們正在和高大的機械巨獸對抗。

　　艾麗莎目光看著屏幕上的畫面，兩只眼睛眨了眨，伸手接過手機。

　　“居然是聯(lián)合偷襲阿塞卡斯的那一次行動，我記得這個行動是機密，知道的人除了我只有聯(lián)合高層才對。”

　　“那是因為你們所有的行動其實都取決于某個人的想法，是某個故事的一部分。”蘇子城盡量想要說明白。

　　“哦對了，這里還有一篇小說的回憶錄，里面說了關于您的事跡，補充了設定?！?p>　　“比如您雖然對待外界是莊重颯爽的皇女，甚至戰(zhàn)場上是一名出色的領導者，但其實受了委屈后私下里會向自己養(yǎng)的貓咪訴苦，還會給公貓穿上花裙子......”

　　屋子里的空氣都似乎瞬間凝滯，仿佛氣溫都下降了幾度。

　　即使是蘇子城，也能肉眼可見察覺到艾麗莎的眼角抽搐了一下，那白皙的臉龐微微泛紅，甚至連身體的肌肉都僵直了起來。

　　“如果這樣您還是不信的話.......”

　　“停停！不用了再說了?！卑惿瘍芍皇稚斐鰯[動，臉上像是要冒蒸汽似的。

　　“你看，就是這樣。”蘇子城將手機遞給她。

　　“咳咳?！笔值衷谙掳蜕陷p輕咳嗽了一聲后，艾麗莎接過，然后認真看了起來。

　　隨著閱讀蘇子城發(fā)現(xiàn)之前一直彌漫在艾麗莎眼中的威嚴似乎是散去了不少，只是臉上依然有著紅暈。

　　“呼.....”

　　終于，艾麗莎抬起頭，吐出一口氣，蘇子城剛想說什么，卻被她打斷了。

　　“能不能讓我先緩緩?！?p>　　“當然可以，我去拿點喝的?！碧K子城點頭。

　　等到蘇子城抱著飲料回來時，艾麗莎正在擺弄一旁玻璃展柜里的自己的手辦。

　　“感覺像是做夢一樣?！卑惿f。

　　“確實?！碧K子城將飲料倒入兩個杯子里：“皇女殿下就和我面對面，的確跟做夢一樣?！?p>　　艾麗莎笑著搖搖頭，放下手辦。

　　“其實我在剛剛心里多少也有了點猜測.......”她的視線掃過一旁墻上的那張海報：“不過沒想到，我的猜測居然是真的，讓我感覺有些不太真實。”

　　那張海報是當初周年活動時官方送的贈品，上面畫的正是《機戰(zhàn)圣劍幻想》的主要角色們。

　　“對于我來說，簡直就是人生觀發(fā)生了顛覆，就.......感覺比聽到其實我不是父母親生的一樣，不可思議?！卑惿嘈χf。

　　“咳咳，關于這一點?！碧K子城偷偷瞥了一眼，然后小聲說：“其實您還真不是奧菲利亞皇室親生的?！?p>　　“哎？？??！”艾麗莎再度露出震驚的表情。

　　“呃，我是說您出現(xiàn)的時間點還沒追上后續(xù)劇情，所以......”

　　“........算了，算了，現(xiàn)在不管聽到什么都不驚訝了，我就當沒聽到?！卑惿黄ü勺亓松嘲l(fā)，那頭一直梳的整齊柔順的淺藍色秀發(fā)也露出些分叉?！?p>　　“來，嘗嘗這個。”蘇子城將飲料遞給她。

　　“謝謝?！卑惿舆^。

　　“呃......這么黑？還在冒氣泡......怎么感覺像是什么煉金溶液似的?！笨戳艘谎郾永锏囊后w后艾麗莎一愣。

　　“肥宅快樂水，喝一口甩去煩惱，做回自己！味道好極了！”蘇子城笑了笑，然后一口喝下。

　　艾麗莎眉頭皺了皺，然后閉著眼，像是抱著喝毒藥一樣的吧表情抿了一口。

　　“唔！好喝??！”艾麗莎眼睛突然睜大。

　　“我說的吧，這可是居家旅行必備解壓水，我每次有事情煩惱的時候都會喝上兩口?！碧K子城笑著說。

　　“.........”

　　“謝謝?！卑惿p手籠住杯子，露出一個笑容，輕聲說完后一口喝完。

　　..........

　　“可是艾麗莎你居然能這么快接受了現(xiàn)狀，該說真不愧是皇女啊?！碧K子城坐在另一邊贊嘆：“雖然在動畫和小說里你的性格也很突出，但直接接觸好像更能感受到。”

　　“倒也不能算是輕易接受吧。只是我從小也聽過神明創(chuàng)世的傳說，加上那名白發(fā)少女一直說些讓人在意的話?！卑惿瘒@了一口氣。

　　“也對，皇女殿下你的世界是有【神】和【創(chuàng)世】這個概念的，看來你能接受也多虧了作者的設定?！碧K子城恍然。

　　“作者？”艾麗莎疑惑。

　　“呃，姑且可以理解為是你們世界的造物主吧，如果非要說有神，他才是你的神?！?p>　　“.........”

　　“怎么了？”蘇子城注意到艾麗莎的表情有些變化。

　　艾麗莎嘴唇蠕動了一下，表情幾經(jīng)變化，嘴里的話語終于還還是露出一個奇怪的笑容：

　　“沒什么，只是知道了自己理所當然的認知，甚至連自己苦心博得的一切其實都是別人寫出來的故事，是一開始就注定好的，多少還是有些受打擊?！?p>　　“雖然是這樣，不過故事是個好故事，不然也不會動畫化。而且皇女殿下的人氣值超高，無論是小說還是動畫?！碧K子城說。

　　“呵呵，雖然你這么說，但我完全高興不起來?！卑惿冻鲆粋€勉強的笑容：“感覺自己像是在被貴族欣賞的猴子一樣?！?p>　　自己的世界是故事什么的倒還好，但自己的私生活完全暴露在無數(shù)人的視線下甚至被反復觀看，一想到這里，就讓她感到一股涼颼颼的驚悚，還有如同被偷窺的頭皮發(fā)麻的感覺。

　　“抱歉，我不是這個意思。”蘇子城說。

　　艾麗莎搖頭：“沒關系的?！?p>　　“不過有件事必須跟你說明，關于那個白發(fā)少女的?！碧K子城鄭重地看著艾麗莎。

　　聽到白發(fā)少女四個字，艾麗莎將心理雜亂的想法先壓下，點了點頭。

　　“其實在我無意中闖入你們世界之前，這邊世界關于你們故事的【記錄】，已經(jīng)處于一個消失殆盡的狀態(tài)了，不僅是人們失去了關于你們的記憶，甚至連保存的資料也都莫名消失和損壞?！?p>　　“但是在剛剛，就像你看到的，這些信息和資料又恢復了?！?p>　　“原來如此?！卑惿c頭：“雖然你說的我也并不是很懂，但我想，應該是和那位白發(fā)少女想要毀滅我的世界有關?！?p>　　“她似乎有提到過創(chuàng)造力和承認力之類的。”艾麗莎回想著之前的短暫交流。

　　“關于這個，我可能有點頭緒，并且有一個猜想，但現(xiàn)在還不能完全確定?！碧K子城腦海里閃過之前看到的那個模糊的人影：“還有關于我的能力問題也需要弄清楚?！?p>　　“還有我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艾麗莎瞥了一眼自己的佩劍，又看了一眼窗外夜景中的城市：

　　“要弄清楚的疑問實在是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