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走進學(xué)校。
這所廢棄的技工學(xué)校,地處山腳下,學(xué)校圍墻外,就是白馬河。
河由西南方流過來,到學(xué)校操場圍墻處,折向正北。
穿過縣城,第一站到達水流塘村,接著趙家坡村,橫穿花家堡子,然后在邵家棚村邊繞了一個大S,最后從張家莊北邊兩公里處,注入渭河。
學(xué)校離縣城有六七公里距離,中間隔著農(nóng)田和河灘,所以第一天的工作重點,必須解決第一批教師吃住問題。
雖然邵興旺做好了吃苦的心理準(zhǔn)備,但他還是被眼前的景象震驚了。
這是學(xué)校?這連魯迅先生筆下的“百草園”都不如。
丁惟實看邵興旺一臉疑惑,趕忙解釋說:“這是50年代修建的技工學(xué)校,自大學(xué)擴招后,上技校的孩子越來越少,現(xiàn)在基本廢棄了,已經(jīng)荒了有十來年了。上個月,才最終把校址選定。修繕工程項目及費用,已經(jīng)落實,明天就進場施工?!?p> 邵興旺:“我現(xiàn)在能做什么?”
丁惟實:“成立工作組,我任組長,你任副組長。我這邊重點抓工程建設(shè),你組織教師先搞好校園環(huán)境和文化建設(shè)。之后,全力做好開學(xué)各項準(zhǔn)備工作?!?p> 邵興旺:“我一直以為學(xué)校是新建的學(xué)校。”
丁惟實:“本來縣上打算新建一所學(xué)校,規(guī)劃幾年前就做好了。從去年開始,縣里籌建兩個大型旅游項目,財政收入大部分用到那里了。”
邵興旺:“我是教師,管理學(xué)校沒有問題,要籌建和改造學(xué)校,我恐怕拿不下來?!?p> 丁惟實:“不用擔(dān)心,籌建學(xué)校的工作,我牽頭來做。等明年的旅游項目結(jié)束了??h里就可以拿出5000萬的建設(shè)資金,拆掉這些老房子,在這重建一座新學(xué)校,把山區(qū)的孩子,和全縣的留守兒童全部收進來,一次性解決義務(wù)教育發(fā)展不均衡問題?!?p> 聽到老同學(xué)信心滿滿的一番言論,邵興旺看到了丁惟實的雄心和魄力,心想:
條件就是這么個條件。再說,真有好的條件,會請你邵興旺來嗎?請你來,就是讓你來啃硬骨頭的。局長去年不都說了嗎?別人來,他還不放心呢。好鋼要用在刀刃上。我就是丁局長眼里的一塊好鋼啊。
想到這里,邵興旺打消了內(nèi)心的顧慮,然后對丁局長說:“咱是農(nóng)村人,從小啥樣的苦沒有吃過?眼前的困難不算啥。一個字,干——!”
丁惟實笑著說:“我就知道,我沒有看錯人,從上大學(xué)的時候,我就覺得咱們‘尺碼相同’?!?p> 丁惟實借老同學(xué)邵興旺,在眾人面前,順帶著把自己也夸獎了一下。
邵興旺說:“那里那里,局長過獎了。我就是一個老師,一個干活的人。”
丁惟實:“現(xiàn)在,耍嘴皮子的人越來越多,像老同學(xué)你這樣踏踏實實,帶頭干工作的人越來越少啊。有些人干工作,喜歡指揮人,喜歡開會,動嘴皮子,缺少俯下身子的態(tài)度,擼起袖子的干勁,挽起褲管子帶領(lǐng)大家一起干的闖勁?!?p> 丁惟實轉(zhuǎn)過身,對他旁邊的幾位教育局的年輕干部說:“作為教育局的干部,要多下基層,主動作為,不能僅僅是發(fā)個文件,組織個會議。光動嘴不行,要動手勤干,動腿勤跑,要真真正正地解決教育所面臨的實際困難和問題。”
“是的,是的?!币荒贻p干部回答。
“好的,局長,我們記住了您的要求。”另一個年輕干部回答。
丁惟實對邵興旺說:“邵校長,你這還有什么困難?”
邵興旺說:“暫時沒有了?!?p> 丁惟實對身邊的工作人員說:“明天就讓白馬河鄉(xiāng)六個村小,有崗無職,或者工作量不夠的人全部下來,到你這里報到。這些人是先遣隊,是你的第一支隊伍。小李,把人員名單,聯(lián)系方式,現(xiàn)在就給邵校長?!?p> 小李把一張表格遞給丁局長,說:“都在一個表上匯總著呢,還有每個人的基本情況介紹,包括個人特點和家庭情況。”
丁惟實翻看了一下說:“很好,很細致,干工作就要按照這個標(biāo)準(zhǔn)干。”
然后遞給邵興旺,接著說:“另外,我再給你安排兩個去年剛分來的大學(xué)生協(xié)助你工作,一個是小李,一個是小侯。來,你倆過來。”
丁惟實招手,叫兩個年輕人過來,說:“這是小李,這是小侯。干脆,你倆自我介紹一下?!?p> 年輕女同志說:“我叫侯文榮,北方文理大學(xué)漢語言文學(xué)專業(yè)畢業(yè)。持有高級中學(xué)教師資格證,可以教初中語文,也可以教小學(xué)。”
年輕男同志說:“我叫李振山,大秦師范大學(xué)數(shù)學(xué)系畢業(yè),持有高中教師資格證,和侯文榮老師一樣,可以教初中,也可以教小學(xué)。我愛好體育,可以兼任體育教師,教孩子們打籃球,踢足球?!?p> 邵興旺:“李振山,你這名字取得好啊!敲山震虎,霸氣?!?p> “哈哈哈哈……”大家被邵興旺幽默的話語逗笑了。
邵興旺接著說:“學(xué)校就需要一專多能的混合型人才。太棒了,有你們兩位得力干將,眼下的工作就好開展了?!?p> 說干就干。
丁惟實拿起靠在墻角的鐵鍬,說:“今天,咱們先把校園里的路清理出來。李科長,你先別鏟草,到勞務(wù)市場請兩個泥瓦匠,在后面的那間教室砌個灶。邵校長,你過去把隔壁那間教室的衛(wèi)生打掃打掃,把里面舊桌椅清洗一下,臨時建兩間男女宿舍?!?p> 安排完之后,丁惟實帶著侯文榮、李振山以及看門的劉大爺,從門口鏟起。
他們今天至少要把通往宿舍及灶房的道理清理出來,明天再組織新來的老師,一起鏟除校園里的雜草。
因為地處山下,旁邊又有河流的滋潤,校園里的草長得密實,最高的蒿類植物跟人的個頭一樣高。
“阿嚏——”李振山打了個大噴嚏。
“快看,快看!”侯文榮大喊道。
“野兔,兩只野兔!”李振山驚訝地喊道。
順著侯文榮手指的方向,眾人看到兩只灰色的野兔從草叢里竄出來,沿著山坡朝山上跑去。
看門的劉大爺笑著說:“多得很,逮不住?!?p> “要是能逮住,可以做一頓紅燒野兔,哇,想想就流口水。”李振山說。
“想吃肉呀!其實,很簡單?!眲⒋鬆斦f。
“啊,劉大爺,您有辦法能逮住兔子?”
“兔子逮不住,但野雞可以?,F(xiàn)在的環(huán)境好了。山里的野雞非常多。逮幾只野雞解解饞,沒問題。”劉大爺說。
“真的?”侯文榮問,“咋弄?劉大爺,快說,怎么逮?”
“用彈弓。我前天還用彈弓在院子里打了一只野雞。上個禮拜,我在操場那邊的草叢里,還找到了一窩野雞蛋?!?p> “真的?那太好了?!焙钗臉s一臉興奮。
“哎,哎,哎,我可要宣布一條紀(jì)律,野雞再多,也不能打。野雞可是國家二級保護動物。老劉,從你開始,以后不許打野雞。想要吃雞,到縣城的菜市場去買,那里的大公雞、老母雞肥著呢?”丁惟實一臉嚴(yán)肅地說。
聽了丁惟實的話,侯文榮扭頭朝他吐了吐舌頭,做了個鬼臉。
這時,在侯文榮腳下一米處,有一條兩尺長的草綠色蛇,鼓著大肚子。
“啊……”
侯文榮嚇了一跳,大叫起來,轉(zhuǎn)身撲到李振山懷里。
“怎么了,怎么了?”旁邊的丁惟實趕緊過來。
正在教室外擦洗窗框的邵興旺聽到喊聲也跑了過來。
大家朝侯文榮手指的方向一看,一只剛剛吞食動物的蛇,正慢悠悠地朝草叢深處游走。
“吃了只大青蛙?!崩蟿⒄f。
“為什么不是老鼠?”李振山有所懷疑。
“老鼠一身毛,這么熱的草地,現(xiàn)在一般不出來?!崩蟿⒔忉尩馈?p> “你看,旁邊的那個水池。應(yīng)該是學(xué)校以前的荷花池?!倍∥嵵噶酥盖懊娴乃?,池面上還有碧綠的荷葉,兩只小小的蓮蓬從荷葉中間探出頭來。
“哦!”侯文榮點點頭。
“小侯!”丁惟實局長對愣在原地的侯文榮說:“你還是別鏟草了,這草里不知還有啥小動物。你到縣城西街的玻璃店,把這三間教室破碎的玻璃全部換上?!?p> “啊,我不會換!”侯文榮說。
“誰讓你親自動手換?讓你到玻璃點裁玻璃?!倍∥嵳f。
侯文榮說:“我沒帶尺子。我先去買把尺子?!?p> 丁惟實說:“誰讓你量尺寸了?讓你去玻璃店,找店主來量尺寸,按尺寸裁玻璃,裝玻璃?!?p> 侯文榮說:“丁局長,玻璃店在西街的哪一塊?”
聽侯文榮這么一問,丁惟實局長又氣又笑地說:“嗯,你到西街去看,去問呀!這么小的事情,還需要問局長嗎?”
侯文榮“哦!”了一下,放下鐵鍬,低頭走了。
丁惟實說:“小侯去年剛分來,跟咱自己的孩子一樣,從小嬌生慣養(yǎng),衣來伸手,飯來張口,除了讀書學(xué)習(xí),好像啥也不會。教育的改革,任重道遠啊!”
旁邊的幾個年輕工作人員在偷笑。
丁惟實局長看見了,笑著說:“笑什么笑,你們剛來的時候,也不都一樣,還不是我手把手地一個一個教?!?p> 幾個年輕人吐了吐舌頭,低頭繼續(xù)鏟起草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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