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決斗之館（六）
拾級而下，不出多遠，又是一道金屬門攔在面前。
門上安裝的是密碼鎖，電子屏上顯示的提示詞為：獵物。
“獵物？”
余燼猜測，所謂的“獵物”，指的很可能就是那些被“決斗者”亨特所殺死的人。而用于破解密碼的線索，則應該到?jīng)Q斗館門廊里的那些金屬銘牌上去尋覓。
但他并沒有必要，也沒有那個閑工夫去解謎，因為萬能鑰匙已足以解決這方面的問題。
藍光閃過，金屬門緩緩打開。
“果然是間實驗室！”
呈現(xiàn)在余燼眼前的，是各種裝滿不明溶液的瓶瓶罐罐，和琳瑯滿目的實驗器材。其中有很多，他甚至叫不上名來。
令人觸目驚心的是，在一些膠囊狀的器皿內，裝有各種各樣的肢體和器官。容器旁的立牌上，還貼著對應的器官名稱和所屬者的照片。
【蛇女的鱗片】
【捕食者的胃袋】
【年輕而健壯的心臟】
……
很顯然，它們都來自亨特曾經(jīng)的決斗對象。
余燼四下顧盼，視線在各種令人不適的物件之間跳躍挪移。
終于，他找到了……
余櫻的照片，和貼在決斗館門廊里的那張一模一樣。
照片旁邊的器皿里裝著的，居然是一個完整的大腦。這只大腦被浸泡在某種液體里，上面連接著許多微小的電極。
余燼呆呆注視著那個容器，正惶然不知所措時，堪稱詭異的事情發(fā)生了。
裝有大腦的器皿發(fā)出幽幽的藍光，在空氣中投映出一個虛幻飄浮的、幽靈般的身影。
“余……余櫻？真的是你？！”
見到那“幽靈”的形貌，余燼不由失聲道。
“你認識她嗎？”幽靈問。
“‘她’？‘她’是誰？”余燼有些莫名其妙。
“就是你說的那個余櫻。”幽靈回答道。
“什么意思？你……你難道不就是余櫻嗎？”
那幽靈似乎有些憂傷地搖了搖頭：“不，我只是她的一個替身?！?p> “替身？那是怎么回事？”余燼問。
幽靈沉默片刻，才道：“你知道一個名叫‘潘多拉魔匣’的傳說級道具嗎？”
余燼想了想，點頭道：“略有耳聞，據(jù)說，這東西的效能好像不是很穩(wěn)定。”
“潘多拉魔匣”這樣物品，余燼曾經(jīng)在拍賣行里見到過。他記得，在諸多傳說級道具中，它的價值是幾近墊底的存在。雖然余燼沒實際使用過，但聽游戲論壇上的其他玩家說，這魔匣是因為使用后效果不可控制，常常造成帶崩全局的重大負面影響，所以才不怎么受人待見。
“我就是余櫻利用‘潘多拉魔匣’制造出來的替身。你可以叫我潘多拉——如果你愿意的話?！?p> 見余燼一臉茫然的樣子，自稱潘多拉的幽靈進一步解釋道：
“你和余櫻一樣，也是不同于我們這些NPC的‘玩家’，對嗎？那你或許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這是一個非常特殊的副本，按照設定，想要順利通關，方法只有一個，那就是閱讀那邊實驗桌下面保險柜里的筆記，和死神簽訂契約。”
“死神契約？假如我簽訂了它，之后會發(fā)生什么？”余燼問。
“你將會得到足以殺死沃爾夫·亨特的力量，”潘多拉回答道，“這個亨特是死神的眷者，只有同樣受到死神眷顧的人，才有可能殺死他。但是，據(jù)余櫻判斷，簽訂契約將會對像你們這樣的真正的玩家產(chǎn)生非?？膳虑也豢赡娴挠绊?，所以她才選擇了另一個辦法。”
“另一個辦法……等一等，你剛才說的‘真正的玩家’是什么意思？”余燼瞇起了眼，問。
“嗯……是我的措辭不夠準確嗎？真正的玩家，就是像你和余櫻這樣真正穿越進入了這邊的世界，而不是僅僅控制著一個虛擬角色在這里‘游戲’的玩家啊。”潘多拉回答道。
余燼感到有些不可思議：“作為一個NPC，你居然知道這是一場游戲？還有，你是怎么看出我是‘真正的玩家’的？”
“我不是普通的NPC，”潘多拉回答道，“我可以看見數(shù)據(jù)流?！?p> “數(shù)據(jù)流？”
“沒錯，你身上的數(shù)據(jù)流和其他你所謂的NPC一樣，都是真實的，而非徒具其表的空殼。然而，從你身上解析出來的數(shù)據(jù)流，卻并不屬于這個世界，這種情況和余櫻是相同的?；谶@些理由，我才能推斷出你是一名真正的玩家。”
“所以，余櫻是在穿越后才匹配進入這個副本世界的……”聽了潘多拉的解釋，余燼在心中得出了這樣的結論。
但余燼并沒有就這個問題和潘多拉多作探討，而是轉而問道：
“那你自己呢？你既然是被游戲道具召喚出來的，應該也不屬于這個副本世界才對吧？你自己的數(shù)據(jù)流，和我們又有什么區(qū)別？”
聽了這個問題，潘多拉沉默良久，才慢慢地吐出四個字：
“我不知道?！?p> “你的意思是，像我這樣的所謂‘真正的玩家’，實際上和某些特殊的、能夠在各個副本世界之間‘跳躍’的NPC，并沒有任何區(qū)別對嗎？”
余燼之所以這么問，是因為他忽然想到了“燈神”、想到了那個在仙俠類副本里播放說唱歌曲的苦行僧，還想到了一個出自那位苦行僧之口的名詞——
云游者。
“這個問題的答案，取決于你怎么理解‘NPC’這個詞語?！迸硕嗬f道。
余燼皺了皺眉，道：“NPC？不就是Non-Player Character——非玩家角色嗎？這還能有其他什么理解方式？”
“通常來講是這樣沒錯，”潘多拉道，“但是在很多人的認知里，這個詞語的含義，其實更接近于Non-Human Character?！?p> “Non-Human……非人類角色？”
“沒錯，在他們看來，NPC可能是一具機器、一套程序，或者一串代碼。但歸根結底——NPC不是人。”潘多拉道。
余燼想了想，問：“那你認為，哪種認識是正確的？”
潘多拉的神情愈發(fā)嚴肅起來，只聽她道：
“當然是前者——NPC不是玩家，但他們也是人。玩家們所游歷的‘副本’，對于他們來說，就是賴以生存的真實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