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笙扁著嘴搖搖頭,“不敢了。”
看著她委屈的垂著腦袋,程屹昇忽然輕笑,笑聲爽朗,連同面容也如沐春風一般柔和起來。
醫(yī)生和林笙都愕然了。
“每次作都作到自己身上,還越發(fā)喜歡作,林笙,你真可笑。”他的手微握成拳抵住嘴角,眉眼間是收斂不住的笑意。
“……”
林笙依舊含著眼淚有些不可置信,扭頭和醫(yī)生四目相對,相對無言。
她表示第一次見到程屹昇這樣,看醫(yī)生見鬼一般的表情估計也是。
雖然他笑起來如三月的暖陽一般令人心動,但是她這個時候是不是該說點什么?該生氣還是該高興?說生氣把但是債主哄笑了啊,說高興吧誰聽別人這么說自己開心的起來?
她嘴角抽搐著不知道該做什么表情。
醫(yī)生比她冷靜,給她擦完藥簡單包扎后收拾好藥箱,站起來對程屹昇說:“程總,處理好了,沒事的話我先走了?!?p> 笑夠了的程屹昇擺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醫(yī)生走到門口關門的時候悄悄朝林笙豎起了大拇指。
“??”
林笙徹底懵了。
回頭看向已經(jīng)恢復平靜的程屹昇,拉著椅子往他那里挪了挪,卑微的小聲抗議?!跋壬?,我現(xiàn)在很難過,請你尊重我?!?p> “我有不尊重你么?”程屹昇木著臉,那表情仿佛在說剛才嘲笑自己的不是他,一本正經(jīng)的問她:“還記得上次你用兩只手夾菜么?”
“記,記得啊?!?p> 林笙心里咯噔一下,隱隱覺得這個人要翻舊賬了。
“現(xiàn)在是你展示的時候了。”他靠著椅背揚起下巴,示意她看向餐桌,好整以暇準備看好戲?!白屛乙娮R見識你左手拿筷子練習的怎么樣了?!?p> 林笙才反應過來,抬起自己包扎起來的右手愣神。
媽媽的戈壁??!她忘了這茬!
果真是如他所說的,全作到自己身上了。
正巧肚子再次響了起來,加上剛才一番折騰,這會兒她已經(jīng)餓的無力了。
林笙只能把重任交給了左手,程屹昇頭疼的嘆息,“你是想把兩只手都廢了?”
“……”林笙吸吸鼻子,“可是我想吃這個灌湯包,沒事,我等它涼一點好了。”
程屹昇叫來個濃妝艷抹的美女服務員,“她不方便,你方便喂她吃么?我和經(jīng)理說加你薪資,不愿意也無妨。”
美女服務員顯然有些情緒激動,林笙以為她會挺直腰說不愿意為一點加薪折腰,然后瀟灑的走開,畢竟這不在職務內(nèi)。
誰知道美女姐姐點頭點的很干脆,立即坐到林笙身邊端起盤子,把一個灌湯包放上去,貼心的插了個吸管。
“這樣吃能喝到里面美味的湯哦。”美女姐姐端到她嘴邊,臉上的笑容那是無比燦爛,嘴角都快裂到耳后根去了。
林笙有些遲疑,直到看到美女姐姐頻頻向程屹昇投去多情的媚眼,她才恍然大悟。
哦,她忘了這個男人的魅力。有錢還有顏值,難怪她愿意喂自己。
一想到自己淪為了別人釣凱子的墊腳石,林笙就有些不開心,用力的咬住吸湯汁的吸管泄憤。
她多想一腳踩到桌上,手腳并用的比劃向美女姐姐揭露他的劣行!告訴她你別想了,這個男人中午還摟著別的女人住情趣酒店呢,那女的比你漂亮多了!那身材,那臉蛋可漂亮了!
奈何她不敢作了。
程屹昇頭都不抬一下,專心吃他的飯。
美女姐姐蠢蠢欲動,拿起筷子給林笙的碗里夾了一顆香菇,卻對程屹昇輕聲細語的說:“老……程總怎么一直吃這么清淡?都不吃葷的嗎?”
林笙瞪著盤子里的香菇,臉色復雜。
她沒說要吃菜啊,她她,她怎么擅作主張呢?
美女姐姐又說道:“程總應該多吃點好的,多補補?!?p> 林笙聞聲好不容易把視線從最討厭吃的香菇上移開,看著美女姐姐對著男人眉目含情,嘴巴張了張,瞟了一眼包扎的手,像是提不起力氣一般,什么也沒說。
這話說的好像你多了解他哪里虛,腎好不好,多長時間似的。
程屹昇依舊專心吃飯,沒搭理她。
美女姐姐秉著只要我不尷尬別人就不會尷尬的信念,再次把筷子伸向了程屹昇面前的菜上。
這次程屹昇終于抬起頭看了她一眼。
美女姐姐立馬回應含羞的一笑,還抬手把耳邊的發(fā)絲縷到耳后去,舉手間散發(fā)著濃濃的女人味。
程屹昇將她從頭到尾打量了一遍,問她:“你培訓的時候沒人教過你客人進餐時不要說話嗎?”
美女姐姐沒想到是這種轉折,完全不在意料之中,她有些無措,臉色頓時煞白。
“這,額……可是您不是客人啊……”
“先不說點餐住店的是顧客,只要進了這里一步都算客。這也沒人教么?”
“額……”
美女姐姐語噎,面對程屹昇的質(zhì)問,一時不知道該怎么辦,居然扭頭向林笙發(fā)出求助的目光。
身為墊腳石的林笙立即低頭吮吸湯。
“嗯~真好喝?!?p> 天色已經(jīng)暗下來,飯后程屹昇準備送她去學校。
“我不回學校?!绷煮蠐u搖頭,拉住背包的肩帶。“先生你先走吧不用管我,我還有點事不著急走?!?p> 已經(jīng)打開車門的程屹昇聞言盯著她的臉看,注意力被她的背包吸引。背包鼓鼓囊囊。
林笙不喜歡這種打量的目光,松開肩帶把手背背后去,低頭看著腳尖,渾身不自在。
感覺欠他錢的自卑感越來越重了。
他的眼里閃過幾許著莫名的光芒,關上車門背靠著車,換個姿勢抱著手繼續(xù)將她盯著,耀黑的眼一眨不眨,似乎想要將她看透。
兩人都沒說話。
晚風習習,吹起他的衣角,吹亂了她的發(fā)尾。
許久,他先開了口。
“林笙?!?p> “嗯?”
“你是不是沒地方去?”
“嗯?!!”
林笙猛抬頭,不禁驚詫的睜大了眼,心里的話脫口而出,“你怎么知道?!”
程屹昇臉上滿滿的都是鄙夷,“你的臉上寫的?!?p> 一個女人獨自出門,背著一個背包,全副武裝,天黑還不想回去,不是出來過夜是什么?
而且林笙那副囧樣無一不在表明。
既然被揭穿了,林笙索性向程屹昇求助。
“先生,你有沒有什么好推薦???酒店賓館什么的,我這邊不是很熟,你幫忙看看唄?當然價位要便宜一點……”
之前她就在手機上看過了,附近都是些大酒店,就算是一般些的賓館也要五百一晚,依她現(xiàn)在的經(jīng)濟情況來看,是萬萬不能接受的。
程屹昇的眼瞼微抬,沒有著急回答,而是不急不緩的問她:“怎么不回校?”
“額……”林笙努著嘴,猶豫了一下?!耙矝]什么事兒,就是想出來玩玩,順帶躲個債什么的。”
“我也是你的債主?!?p> “那先生你比較好說話嘛?!绷煮蟿e扭的原地踏了幾步,一想起林坤的臉就覺得心口悶的喘不過氣。
還有父母袖手旁觀事不關己的冷漠嘴臉,她的眼里總是輕易泛起淚花。
她吸吸鼻子,深吸一口氣把眼淚憋了回去。
抬頭看向程屹昇的時候臉上又掛上了笑容。她問:“先生有推薦嗎?沒有的話就算了,我時間很多,慢慢找。”
程屹昇就那么看著她。
最近的天氣很好,夜晚的星星都很亮,星星點點布滿夜空,看起來廣闊而浪漫。
只是一直不見月亮,多少是單調(diào)了些。
“北航?你知道林笙去哪里了嗎?我今天來找她的時候老師告訴我請假了,她去哪里了?”
電話里聽林坤的聲音似乎有些急。
顧北航站在寢室陽臺望著遠處的華燈初上,回答說:“哦。我忘了和你說了,她的同學帶她出去旅游去了,這幾天是不會回來了?!?p> “旅游去了?!”林坤提高了音調(diào),“昨天不是還在嗎?怎么就去旅游去了?她怎么都沒有說?”
“這種小事情就不用說了吧?同學一起出去玩不是很正常嗎?”
“可是,可是……”林坤的話斷斷續(xù)續(xù),遲疑不定,最后掛掉了電話。
然后林笙的母親就打來了電話。
顧北航的臉色是越來越難看了。
“北航啊,我聽說林笙和同學旅游去了?”
速度還真是快。顧北航腹誹著,口頭上應付著,“哦,對的阿姨,忘了和你說了?!?p> “她沒和我說啊?!绷帜革@然也是不高興了,“而且我打她電話怎么都打不通啊?會不會有什么事?”
“……不會的,她和同學在一起呢?!?p> 顧北航忽然靈光一閃,隨口的謊言還真把他點醒了。
對啊,他可以帶著她去旅旅游散散心??!
白天真是急傻了所以腦子一片空白!這樣也免得她一個人在外不放心。
下一秒他掛了電話急急忙忙的拉出行李箱,隨意把幾件衣服往里塞,合上后拎起來往樓下跑!
跑到校門外攔車的時候還給林笙打了電話,但是等他坐上了車也沒能打通。
她是有多害怕才會做的如此極致?她原本是多粗心馬虎的一個人啊。
司機安置好行李后坐好啟動車,問他:“小伙子,去哪里啊?”
正在想辦法聯(lián)系林笙的顧北航一愣。
是啊,他現(xiàn)在要去哪里找她?
空氣忽然安靜了下來。
司機在等他的回答,他緊握著手機望了一眼空無一人的校門口。
路邊的老舊路燈燈光昏暗,隱隱能看到幾只飛蛾圍著燈泡飛,一次又一次往燈罩上撞。
“小伙子?想好沒有?”司機再次出聲問他。
顧北航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對司機說:“師傅,麻煩去那里!”
“先生你是認真的?”
林笙站在一眼望不到樓頂?shù)拇髲B前,全玻璃的裝修倒映著天空的星星,即使不開燈也是充滿了神秘浪漫意境的。
她指著‘格林酒店’四個大字扭頭問程屹昇,“這個看起來就住不起你和我說這個便宜?”
“還行吧?!背桃贂N不以為然?!碍h(huán)境還行,很安靜?!?p> “你看我像是挑的起環(huán)境的人嗎?”林笙的手指著自己的鼻尖,“先生,我說的是便宜的不是不要便宜的,你聽錯了,麻煩你不要開這種玩笑,我的錢包很脆弱的!”
“我沒開玩笑。”程屹昇也不像開玩笑,走在她前面想帶她進去。
林笙不僅不跟上還退了幾步,搖搖頭?!拔也蝗ィ@種地方我連想都不敢想,怎么敢???”
她還注意到附近停的車都不便宜。
“不過是休息的地方為什么會不敢想?”程屹昇不耐煩了,話語也開始有些不耐,問她:“住不?。俊?p> 林笙咬著嘴唇,看了眼酒店,又看了眼程屹昇,糾結幾番后跟在程屹昇后面進了酒店。
她不管了。反正是他帶來的,他有錢,太貴了超出預期的讓他付,
酒店一進去就是很寬闊的大廳,裝修華麗而奢華。最讓林笙意外的是待客區(qū)居然還有個小餐廳。
這還沒住下來就能吃一頓??!
程屹昇把她帶到前臺,前臺一見他們立馬禮貌的笑起來堆起笑容。
“歡迎兩位,歡迎程總,請問是住店嗎?”
“給我開一間總統(tǒng)套房?!背桃贂N拿出一張卡遞給前臺小姐。
“好的?!?p> 前臺小姐微笑著接過卡,正要刷時,一只手忽然啪一下按住了她的手!
林笙緊緊按住卡,急忙說:“不用總統(tǒng)套房!最便宜的就好!”
程屹昇的眉頭微擰,面色開始有些不快。
前臺小姐看了一眼程屹昇才看向了林笙,耐心解釋道:“女士,最便宜的單人間是一千五百一晚喏,單人床哦,需要開一間嗎?”
“多少?”
前臺小姐笑容不變:“一千五百元。”
林笙把卡從她手里一抽,拉著程屹昇的手臂轉身就往外走!一邊走一邊嘟囔:“不住了不住了……”
這都夠她買多少顏料了?
她發(fā)現(xiàn)她拉不動程屹昇,回頭發(fā)現(xiàn)程屹昇黑著臉。
氣氛有些危險。
“林笙?!彼谅暤溃骸澳阍诶速M我的時間,挑戰(zhàn)我的忍耐度?!?p> “程屹昇!”
林笙忽然喊出他的名字,“你聽我的好不好?我欠顧北航那么多欠你那么多!真的還不起的!”
一滴淚從她的眼角滑下來,滑過她倔強的嘴角。
“我拿什么還?”她捂著臉蹲下來,聲音悶悶的。“我只是想找個地方好好睡一覺而已……”
不管是錢還是情,她一個都還不起,不敢再欠下了。
小姑娘的忽然爆發(fā)讓程屹昇愣了愣,他不知道會給她這種壓力。
她說的另一個債主,掛在嘴邊的顧北航,似乎都是壓在她身上的巨石。
她到底經(jīng)歷了什么?
當他想要蹲下扶起她的時候,一個聲音從他們身后響起來。
“你們在干什么?”
程屹昇伸出的手停住,轉身看到了一個拉著行李箱氣喘吁吁的男人。
“顧,顧北航?”林笙松開捂著臉的手,胡亂把擦掉臉上的淚水,慢慢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