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笙猶豫了下,本來想和他說學校不是很遠,但轉(zhuǎn)念一想,如果他送自己回去豈不是省了打車錢?
免費的不坐白不坐。
然后她喜滋滋的爬程屹昇旁邊去了。
再次見到這輛車,林笙再笨也該明白了些,所以沒有第一次那么拘束,靠著后背舒服的呼了口氣。
調(diào)整好最舒服的姿勢后歪頭看著程屹昇,他今天依舊是很正式的西裝,臉上稍有倦容。
“先生這么晚了才下班嗎?”
“嗯。”
“那先生沒吃飯吧?”
“嗯?!?p> “那你不餓嗎?”
“……”
正在低頭看著ipad的程屹昇忍不住抬頭看著她,對她沒用的碎碎念有些不耐煩。
林笙才發(fā)了小脾氣,此刻很想要說很多話來舒緩情緒,所以當做看不到他的眼神,心虛的扭頭看了一眼窗外,才發(fā)現(xiàn)這不是去學校的路。
“哎?這不是去學校的路???不去學校嗎?”她看了一眼司機,見司機沒有解釋的意思,才又看向程屹昇?!跋壬?,我們要去哪里?”
程屹昇完全沒有辦法在她絮絮叨叨的眾多問題下專心工作,索性就放下ipad,把領(lǐng)帶扯松些。
“去吃飯?!?p> 他有些后悔把她接上來,他剛才一定是腦子糊涂了。
車子在拐了幾條小道后,很快停在一家裝修雅致的酒店前,站在門口的迎賓見到他們滿面笑容的迎過來。
“歡迎光臨!”
不等司機下車跑過來開門,林笙已經(jīng)自己打開門,看著眼前低調(diào)也不失奢華的裝修,默默咽了口口水。
她沒見過什么世面,但她看得出這和她平時去的餐館不是一個檔次的,畢竟看起來就貴。
程屹昇從另一邊下來,走到她身邊領(lǐng)著她跟在迎賓的后面進去。
程屹昇訂的是個小包間,雖說是小,但應(yīng)有盡有,氣派不減。
“先生,這一頓得多少錢???”林笙小心翼翼的拉開椅子坐到程屹昇身邊,扭頭環(huán)視著精致的擺件。
一路過來她一直不停的問東問西,程屹昇已經(jīng)自動屏蔽,懶得回答她。
服務(wù)員過來倒了熱茶,但沒有拿菜單來,林笙以為她忘了,想問的時候居然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有菜上上來了。
她本以為會是名貴的菜肴,沒想到居然是很常見的家常小炒。
她捏著的筷子抖了一下,連忙扭頭看了眼門口,確定了司機沒有跟上來后拉著椅子靠近他。
“先生你不會被人坑了吧?!誰給你介紹的?這也太黑了吧!是不是剛才那個司機!我一看他就就不簡單!”她有些激動,想不到這個男人一副精明樣,居然是個人傻錢多的主!
想起司機老是偷偷看自己,就覺得他的眼神有點怪??墒浅桃贂N當時懟自己的時候不是很厲害嗎?
“先生你不打算做點什么嗎?!這一頓得多少錢啊,你拿這些錢再多吃幾頓它不香嗎?是不是那個司機把你忽悠到這里來的?我們可以選擇報警或者曝光!遇到這種事千萬不能當悶包子??!”
“閉嘴!”程屹昇忍無可忍,準備夾菜的筷子放到回筷枕上,冷聲道:“吃就吃,不吃出去?!?p> “……”
林笙睜大眼,巴巴的瞅著他。好心要幫他想辦法平反,沒想到居然是這種結(jié)果,參雜著之前擺攤受的氣,心里頓時翻涌一陣委屈。
“先生……你好兇啊……”她的眼眶微紅,眼里似乎有些淚光,看起來要哭了?!拔沂菫榱四愫媚氵€兇我!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
這回換程屹昇沉默了。
他很想把林笙的腦子撬開看看里面到底是不是豆腐渣,到底是真傻還是在演戲。
如果是演的,那她的演技也算不錯,但是演的也太傻了點。要是真傻……
想到這里,程屹昇看著林笙的眼里居然生出些憐憫。
他是覺得可憐。
林笙懵了,憋住沒有掉下來的眼淚,不解的問他:“先生你這是什么眼神?”
“沒什么?!背桃贂N低頭再次拿起筷子,難得解釋:“這是私房菜,家常菜很正常?!?p> “哦?是嗎?”林笙半信半疑,拿起筷子夾一筷子菜直接放入嘴里。
不得不說,雖然只是簡單的青菜香菇,但青菜的味道確實比平常吃的清爽回甘。
程屹昇暼她一眼,提醒她?!坝霉辍!?p> 林笙這才注意到旁邊還有一雙筷子,從沒有用過公筷的她覺得用這個筷子的人一定是有潔癖,嚴重的潔癖。
程屹昇有潔癖嗎?以之前的種種行為來看,沒有啊。
她不想用,換來換去的嫌麻煩,才張嘴想和程屹昇商量一下,程屹昇的電話就響了起來。
程屹昇的晚餐時間又被打斷,只能放下筷子接電話。
林笙沒有聽電話的習慣的,但是包間里太安靜,她又聽到了電話那邊是個女人的聲音。
接下來程屹昇打著電話,眼睜睜的看著她一手拿公筷,一手拿私筷,像個初學的孩童一般去夾菜,還夾不穩(wěn)一直掉。
這番操作愣是看的他都驚呆了。
看著盤子邊緣七零八落的菜葉,他終于忍不住掛掉了電話問她:“你是不是有什么毛???”
“你怎么罵人?”林笙不服,想起這個男人老是兇自己,自己還要賠償他,出于報復心理,又把一筷子菜弄掉桌上。
她還故作驚訝的樣子,“哎呀,怎么又掉了?”
程屹昇會看不出如此拙劣的演技?只是忍不了把一桌子菜弄成這幅鬼樣子。
他微微彎腰靠近她,在她耳邊輕輕說:“再玩等下你付錢?!?p> 一招制勝!林笙立馬停了手。
這個男人掌握著她的死穴,簡直就是人間悲??!
但她覺得她贏了,依照男人剛才嫌棄的表情以及死要面子的慣例來看,他不會再吃了。然后她就可以以不浪費食物的理由打包帶走!完美!
誰知程屹昇居然拿起筷子若無其事的吃了起來。
林笙看著他神情自若的模樣,特別看到剛才被自己攪和過的菜放嘴里吃下去,喉結(jié)蠕動時,臉頰飛速的掛起紅暈來!
她覺得是因為自己的行為過了而臉紅,并不是因為看到他染上清油而看起來瑩潤可口的嘴唇聯(lián)想到了什么!不是!
然后程屹昇就看到她全程特別專注的吃飯,連頭都不抬一下,臉頰卻異常紅潤。
他咀嚼著菜,再看著桌上的食物,有些不敢信自己的行為。
如果說他繼續(xù)吃只是因為看到小姑娘莫名篤定的小表情,想看到錯愕的表情吃的,這是可以理解的。
可他現(xiàn)在居然覺得今晚的飯菜異常美味,甚至比平時多吃了半碗。
他又看了眼林笙,她的嘴里塞滿了食物鼓鼓的,咀嚼的時候肉乎乎的晃動,嘴唇上是反光的油脂。
一定是今晚被她煩透頂了,所以胃口大開。
他這樣告訴自己。
等林笙拖著大大小小的擺攤工具回到學校的時候已經(jīng)是九點了。
還沒等她回到寢室半路就被截胡了。
李安安不知道從哪里竄出來,還把她嚇了一跳。
“林笙同學,晚上好啊。”
林笙瞅著她笑顏如花,本來心情愉悅的她頓時失了笑意,木著臉默了默。
“我不好。”
不知道為什么,她從那次自己被籃球砸到后,看到李安安總覺得她是有目的的,更何況聽說她最近在打聽自己。
林笙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地方對她有吸引力,或者能從自己身上得到什么好處。
“是嗎?那你沒事吧?”李安安像是關(guān)心她的樣子,把她上下都打量了一遍,特別是她拿著的東西看了好幾眼?!傲煮夏氵@是做什么去了?”
稱呼轉(zhuǎn)變的太快太親昵,林笙的臉色臭了幾分,冷冷的回答:“沒干嘛,同學你有事嗎?沒事的話我要回寢室休息了?!?p> “額,沒什么事?!崩畎舶矊擂蔚霓D(zhuǎn)轉(zhuǎn)眼眸,“就是想問你上次真的沒事嗎?有去檢查嗎?”
“我說了沒事的,多謝關(guān)心?!?p> 說完就越過她往寢室的方向走,抬頭就看到了站在不遠處的何凌琛。
兩個人的視線剛好相對。
看樣子這兩個人是一起來的,所以李安安一直打聽自己干什么?
林笙想不明白,忽然想起菓然說過和何凌琛的事情,點點滴滴,一切似乎連成了一條線。
如果何凌琛和李安安是在一起的,那菓然的事她也該知道了,所以現(xiàn)在滿世界的打聽自己是為了通過自己接近菓然,然后向菓然宣布主權(quán)和炫耀?!
從小開始看過無數(shù)偶像劇狗血劇的林笙得出結(jié)論,恍然大悟!
沒想到這兩個人這么壞!
特別看到何凌琛還一副天真無邪的模樣,菓然怎么會被這種渣男騙到?
林笙越想越氣,忍不住過去站到何凌琛面前,揮舞著手里的鉛筆惡狠狠的罵他:“渣男!呸!”
何凌琛傻眼了。
“什,什么?”他反應(yīng)不過來,“同學你說什么?我承認上次誤傷了你是我不對,但是你說我是渣男……我,我似乎沒有對你做什么吧?”
“你還想對我做什么?”林笙對他的厭惡絲毫不加掩飾,“你的演技可真好!白瞎了你這張臉皮了!真是暴殄天物?!?p> 說完自以為很瀟灑的甩了頭發(fā)走開了。
剩下一頭霧水的兩個人面面相覷。
李安安:“你怎么惹她了嗎?她怎么看起來對你這么不友好?”
何凌?。骸拔覜]有啊?我對她一點記憶都沒有,更別說做讓她討厭的事了?!?p> 李安安嘆了一口氣,“她似乎對我也有成見,我和她打招呼總是愛搭不理的,似乎也不喜歡我?!?p> 不得不說,有時候女人的直覺還是很準的。
林笙才回到寢室,虞月函就興奮的拉著她坐下來,拿出一張宣傳報給她。
“林笙,你看看,聽說最近湘湖花園的花海已經(jīng)開了,我們什么時候去那里看看吧!”
林笙接過海報,一眼看過去。入眼的是大片粉嫩的櫻花,漫山遍野,青草荷塘,美的不可思議。
“真好看!”林笙也心動了,“要去要去!我等下和顧北航菓然商量一下,我們挑個日子去!從開學到現(xiàn)在都沒怎么好好出去玩過呢?!?p> 虞月函點點頭,滿心憧憬著那時的美景。
虞月函是個慢性子,做事說話也溫和,所以和思想躍度很大的林笙有些不合拍,但也沒什么大矛盾的地方。所以相處也算融洽。
“對了月函,我的擺攤大業(yè)遇到了瓶頸。”林笙躺在床上望著室內(nèi)的頂燈,嘟囔道:“保安說擺攤每個小時要交五塊錢費用。拜托,我一晚上有個一百就不錯了,兩個小時一百他還要搶十塊去,簡直禽獸不如啊?!?p> “我覺得還行啊?!庇菰潞吭谒策呎f,“現(xiàn)在做什么不要錢?你看你上學的顏料都有多少,人家給你一個賺錢的機會收取一些利潤理所應(yīng)當啊,天上不會掉餡餅,現(xiàn)在還有什么是免費的呢?”
林笙偏過頭看著她,虞月函繼續(xù)說道:“現(xiàn)在還好吧,以后出了學校什么不用錢鋪路?拉關(guān)系送禮要錢,好友聚會要錢,孝順父母要錢,就是自己的日常吃喝拉撒睡都要錢,很正常啊。你說現(xiàn)在什么東西不和錢掛鉤?”
“……也是?!?p> 沒想到虞月函竟然看得這么透徹,林笙想起自己還為此發(fā)過脾氣,忍不住自我嘲笑?!耙院筮€苦著呢,現(xiàn)在已經(jīng)很幸福了?!?p> 她閉上眼,只覺得陣陣困意襲來,迷迷糊糊想起自己小時候,穿著臟到發(fā)灰的白T恤,光著臟兮兮的腳丫站在巷子里,面前是身著干凈小馬甲白襯衫,穿著小皮鞋的男孩子。
鮮明的對比,現(xiàn)實的差距。
那時很幸福,那個小小的男孩子愿意拉住臟兮兮的自己,愿意把她都是泥的腳放入小皮鞋里。
那個小小的他問她,我叫方易呈,你叫什么名字???
方易呈……
他現(xiàn)在怎么樣了呢?是不是還和小時候一般愛笑,是不是還在這座城市,還記不記得她?
為什么不再來那條巷子?
意識恍惚中,她似乎又來到那條巷子里,站在那面墻前,看著上面歪歪斜斜的三個字傻笑。
那是他為了介紹自己的名字,用小石子在水泥墻上用力的劃出他的名字,一筆一畫,認真且嚴肅。
當林笙驚醒的時候已經(jīng)是第二天清晨了。
“嗯?林笙你怎么醒這么早?”習慣早起的虞月函還沒起床,聽到林笙發(fā)出的聲音后睡眼惺忪的揉揉頭發(fā)。
林笙猛地從床上坐起來,翻身下床穿著拖鞋就往外跑,完全沒有聽到被吵醒的虞月函的問題。
她一路小跑,頭發(fā)凌亂,全然不顧路上行人好奇的目光。
她停在那條小巷子的一面墻前,在看清墻上的字時驚的一下捂住嘴巴,眼中卻快速冒起層層水霧。
歪歪斜斜的‘方易呈’三個字下面是她幾年前寫下的問題:你現(xiàn)在還好嗎?
那時她多寂寞,多想念他,忍不住寫了上去。
這面墻十五年來只有這么幾個字,此時卻在問題下方出現(xiàn)了三個字——你在哪?
你在哪?
林笙捂著嘴巴的手控制不住的顫抖,腿一軟靠著身后的墻滑下坐到地上,眼中的驚喜似乎要溢出來。
他來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