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北海道奶油土司
姜星澤不置可否,又從冰箱里拿出一個包著保鮮膜的托盤,放在手里掂了掂,問:“或者,北海道奶油吐司?”
那是一團蓬松如棉花的面團,帶著陣陣奶香味。
“嗯嗯嗯!”洛諾嗅了嗅鼻子,眼前一亮,點頭如搗蒜。
比起那些奇奇怪怪口味的方便面,這個聞起來就很好吃的樣子,只是……奶油?
她心里突然沉了沉,奶制品應(yīng)該不會出現(xiàn)在他的食譜中吧?
所以,這是給他女朋友做的嗎?那現(xiàn)在她吃了,合適嗎?
“發(fā)什么呆呢?”她正糾結(jié)著,耳邊突然傳來了姜星澤的聲音。
她抬眼,眸光閃爍,小心翼翼地開口:“給我吃真的沒關(guān)系嗎?”
姜星澤微怔,然后笑了笑,那笑容讓人讀不懂,又有些勾人心魄:“你這小腦袋瓜里整天都在想些什么!”
洛諾吐了吐舌頭,沒有再說什么。
既然人家都不在意,那她跟著瞎操什么心,最多讓他再做一個就是了。
姜星澤見她不說話,也不追問,給她泡了杯蜂蜜,遞過去:“烤土司需要1小時左右,你要是餓了就先吃包方便面,我一個人住,家里沒什么零食?!?p> 洛諾接過蜂蜜水,抿了一口,好甜。
他剛剛說他一個人住,也就是暫時還沒有和他女朋友同居的打算。
洛諾很敏銳地抓住了這個點,嘴角竟然止不住開始上揚。
抿了幾口蜂蜜水,洛諾覺得身上舒服多了,不再那么軟綿綿的,腦袋瓜也好像清晰了些。
“我說,你到底餓不餓,要不要先給你煮包方便面?”已經(jīng)把面團放入烤箱的姜星澤回過頭,看到倚在門框上,呆若木雞,嘴角又微微翹著的洛諾,皺了皺眉。
洛諾回過神來,掃了眼操作臺上那些花花綠綠的包裝袋,腦補了這幾種口味對味蕾的刺激,拼命晃了晃腦袋,然后抬手指了指正在工作的烤箱,語氣堅定:“不要了,我等那個?!?p> 姜星澤低沉著嗓音“嗯”了聲,便開始收拾操作臺。
洛諾倚門看他,忽然覺得今天過得也太戲劇化了吧!
失聯(lián)五年的前男友突然搖身一變,成了自己的研究生導(dǎo)師,晚上又如同神兵天降般在危機關(guān)頭救了自己,現(xiàn)在又成了一個忙里忙外的小廚男,居然連什么北海道吐司都會做。
這樣的男人,真是上得了廳堂,下得了廚房?。?p> 可是,這樣的男人,卻不可能屬于她。
洛諾眼神忽然黯淡了些,兀自走出廚房,回到客廳,一屁股坐在了沙發(fā)上。
她抬頭看了眼掛在墻上的掛鐘,已經(jīng)11點多了,估計回到宿舍要后半夜了。
她低頭打量著自己,胸口因為灑上奶茶的緣故好幾處都感覺黏黏的,今晚肯定是要洗澡的,只是這么晚了,會不會吵著其他人?
唉,想到這,洛諾又開始頭疼了。
這時,姜星澤也從廚房走出來了,他抬眼看了看掛鐘,又掃向滿臉愁容的洛諾,問:“想什么呢?”
洛諾指了指襯衣胸口幾處很明顯的污漬,苦著臉把當前的困境告訴了他。
“那你在我這洗啊,吐司還要烤好一會呢?!苯菨烧Z氣平靜,目光淡然。
洛諾頓時呆住了,眨巴眨巴著眼睛,好像沒有聽懂一般。
他剛剛說什么?
在這里洗澡?他就不怕被她女朋友知道嗎?這絕對是致命的雷區(qū)啊,能把人炸得挫骨揚灰的那種雷。
他到底是太好心了,還是別有用心?
“不想洗???那隨便你?!苯菨梢娝龥]反應(yīng),便轉(zhuǎn)身又要進廚房。
“洗!”洛諾覺得,這一瞬間她大概是腦子抽風(fēng)了,舉著手從沙發(fā)上跳了起來。
姜星澤淡淡地掃了她一眼,臉色依舊平靜,然后朝衛(wèi)生間方向努了努嘴,說:“衛(wèi)生間在那邊,你自己去吧,里面有洗衣烘干一體機,選擇加速模式你身上這幾件衣服很快就能干的?!?p> “不過記住了——”姜星澤頓了頓,強調(diào),“別洗太長時間,水也別太熱,你有些低血糖,當心別暈在里面了?!?p> 洛諾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跑進衛(wèi)生間的,只覺得臉有點燒,對著鏡子照了照,果然紅撲撲的,像猴屁股似的。
她連忙打開水龍頭,將水溫調(diào)整到最涼,然后用掌心攏了水,朝臉上撲了撲,同時暗暗告誡自己:“洛諾!堅定些!千萬別多想!你可是好不容易才將他放下的!”
慢慢冷靜下來后,她拍了拍自己的臉,脫下襯衣和褲子,丟進洗衣烘干一體機里面,選擇了加速模式。
她赤著腳跨進淋浴房,掃到一旁架子上放著的幾瓶沐浴液和洗發(fā)水,心念一轉(zhuǎn),便一瓶一瓶拿起來仔細檢查。
男士的,男士的,還是男士的。
而且地漏也很干凈,沒有纏上哪怕一根女生的長頭發(fā)。
她心里突然有種莫名的喜悅,看來姜星澤沒有騙她,他真的是一個人住。
可再一想,那又怎么樣?就算現(xiàn)在他一個人,早晚也會和某個女人同居,甚至結(jié)婚生子,白頭到老……
于是,她又失落了。
這個澡洛諾沒敢洗太久,很快就從淋浴房里出來了,然后她就傻眼了,她要用什么擦干身體?還有,烘干機上顯示的剩余時間還有17分鐘,難道她要在這里再等17分鐘吧?
雖然也不是不可以,但是這樣光溜溜的站著,感覺也太奇怪了。
掙扎了半天,她還是鼓足勇氣敲了敲門,喊道:“姜老師!”
姜星澤聞聲走過來,問:“怎么了?”
兩人雖然隔著一道門,可洛諾還是覺得很害羞,好像姜星澤的目光能穿透這道密不透風(fēng)的木門一般。
“那個,有毛巾嗎?還有,烘干機還要好一會呢,我現(xiàn)在沒衣服穿了……”
她越說聲音越低,都懷疑隔了道門那邊是不是還能聽到。
門外,沉默了片刻,然后傳來了姜星澤的聲音:“不好意思,忘告訴你了,架子上有疊好的浴巾,你用左邊那塊,至于衣服嘛……你要不介意的話,我先給你拿一套我的T恤穿吧?”
洛諾想了想,雖然感覺有些奇怪,但也總比現(xiàn)在這樣好吧!
于是,她一咬牙:“那好吧,謝謝姜老師了!”
她故意用“姜老師”來稱呼姜星澤,就是為了增加一些疏離感,好提醒自己兩人現(xiàn)在的關(guān)系,切莫有任何一點不切實際的想法。
姜星澤應(yīng)了聲,走開了,洛諾轉(zhuǎn)身去架子上夠浴巾,架子上一左一右整齊疊放著兩塊浴巾,他讓自己用左邊那塊,那說明這兩塊是有區(qū)分的。
一塊是給他用的,那另一塊呢?
洛諾晃了晃腦袋,好吧好吧,自己又想多了,管他是給誰用的呢,和她有什么關(guān)系!
這時,姜星澤敲了敲門,說衣服給她掛在門外邊的把手上了。
洛諾“哦”了聲,繼續(xù)擦干身上。
待姜星澤走開,她打開門,伸手夠到了掛在門把手上的衣服,飛快扯了進來。
這是一件男士T恤,因為姜星澤人高,所以衣服尺碼很大,套在她身上直接落到了膝蓋上方,好像睡裙似的。
可即便如此,是不是還是太短了?她看了看鏡子,從沾滿水汽的玻璃上映出了她妖嬈的身姿,隱約可見兩條性感的大長腿。
洛諾用力扯著衣擺往下拽了拽,然后打開門,走了出去。
姜星澤此時正坐在沙發(fā)上看手機,聽到開門聲音,抬頭一看,當即愣住了。
洛諾臉上因為剛洗完澡的緣故,帶著水潤的紅色,身上寬大的男士T恤遮住了絕大部分的身體,卻還是露出了兩條筆直又白嫩的大長腿。
她的發(fā)梢濕濕的,搭在額角,眉眼間也沾染著些許水汽,如出水芙蓉般清新妖艷。
洛諾剛好也看了過來,對上他和之前截然不同的目光,心中劇烈一顫,好似有只小鹿開始不安分地蹦蹦跳跳。
“你先坐會,我去廚房看看。”姜星澤避開她的目光,起身進了廚房。
洛諾現(xiàn)在的心情很復(fù)雜,也很糾結(jié),這些年她明明已經(jīng)將他放下了啊,可為什么剛才他的一個眼神,就又讓她心慌意亂?
可是,她心里又很清楚,他們之間是沒有可能的。
她拿起茶幾上水杯,“咕嘟咕嘟”灌了一大口,蜂蜜水很甜,和剛才一樣,卻不知怎么的,好像帶著一絲苦澀。
她又抬頭看了看掛鐘,11點40分,她忽然不想吃什么北海道吐司了,只想趕緊離開這里,可奈何衣服還沒干,只能繼續(xù)煎熬。
她從包里翻出手機,準備和盛詩茜說一下,以免她們擔心。
盛詩茜不知什么時候回了條微信:
【老同學(xué)?什么老同學(xué)?聽起來有奸情呢!】
洛諾苦笑,哪有什么奸情啊,五年前就沒有了!
她回復(fù):
【就是同學(xué),你別瞎猜了,我可能要晚一點回來,你們別等我了?!?p> 發(fā)完微信,洛諾盯著手機屏幕發(fā)呆,又鬼使神差般點開了照片,翻到了那個標注為“他”的相冊里。
里面全是她和姜星澤過去的照片,有合照,也有單人照,是她刻意整理,從好幾臺不同的設(shè)備里導(dǎo)出來,又存到這個手機里的。
作為一個電子產(chǎn)品盲,為了搗鼓這些,她可沒少花工夫。
照片里的自己青春靚麗,臉上滿滿的膠原蛋白,笑起來是那么的燦爛,而姜星澤呢,風(fēng)度翩翩,陽光帥氣,那勾人的眼神仿佛可以迷倒萬千少女。
她一張一張翻看,直到一陣撲鼻的香味把她從回憶中拉了回來。
姜星澤戴著棉手套,端著一個熱氣騰騰的托盤,從廚房出來,往這邊走。
“看什么呢?”他隨意瞥了眼。
“沒什么!”洛諾心里一緊,連忙把手機屏幕鎖住。
“吃吧,當心燙。”姜星澤沒有多問,直接把托盤端到了她面前的茶幾上。
那是一塊軟軟糯糯的吐司,帶著濃濃的奶香味,賣相也很不錯,和面包店里的一模一樣。
他,真的比五年前更優(yōu)秀了呢!
洛諾暗嘆一聲,心里說不出的酸楚。
她伸手小心地撕下一小塊,放進嘴里。
下一秒,味蕾上突然猶如煙花綻放般絢爛,她有些不可思議地望著他,這也太太太太好吃了吧!
柔軟,香糯,一口咬下去,滿嘴的奶香味,甜而不膩,回味無窮。
美味再加上肚子餓,洛諾很不顧形象地開始大快朵頤,而姜星澤就坐在一旁靜靜地看著她。
洛諾被他盯得有些不好意思,隨手撕了一塊轉(zhuǎn)身問他:“你要不要吃?”
姜星澤雙手抱頭,隨意往沙發(fā)背里一靠,歪頭看她,眸光中帶著幾分戲謔:“你這是打算卸磨殺驢,恩將仇報?還是說你連我不能吃奶制品都忘了?”
洛諾臉一紅,有些局促地低下頭,嘟囔了句:“我沒忘……”
姜星澤嘴角勾了勾,伸手,在她嘴角旁刮了刮,帶走了幾顆面包屑,然后調(diào)侃她:“這么多年不見,你還是這么沒有吃相??!”
洛諾心跳漏了一拍,頓時就覺得自己快要淪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