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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鶴飲歌

第十章 當(dāng)頭棒喝

見鶴飲歌 白虎罐子 3099 2020-11-13 19:44:34

  紛亂的呼喊聲中夾雜著馬蹄聲,“......謝家軍在此,賤民上貢的時候又到了哈哈哈!”

  隨即響起的是很多砸門聲,求饒和哭泣與囂張不耐的呼喊亂成一片。

  謝家軍,這是什么?

  “開門!別裝著沒人!再不開就燒了你房子!”

  鶴枝蔓看向瑟瑟發(fā)抖的老夫婦,明顯已經(jīng)慌了神不知如何是好。她幾步走向正門口,用唾沫沾在旁邊窗上戳了個孔,門外的大漢舉著火把很不耐煩,叫了他的同伙拿油來。

  眼見真的要放火燒房,她趕緊詢問老夫婦要不要開門。那老丈終于走向門口,視死如歸地開了門。

  門一開,那大漢一腳踹開老丈,嘴里罵罵咧咧,闖進屋來四處亂翻,“老頭兒這沒什么油水兒啊?上不了貢活著干嘛?”他越翻越氣,又一腳踹在老婦人身上,隨手一伸拽住了鶴枝蔓摜在地上,泄憤般對著屋內(nèi)三人拳打腳踢,“不給謝家軍上貢怎么保你們平安?膽子很大???是不是藏起來了?銅板呢??。?!”

  鶴枝蔓一身嬌肉哪禁得住他打踹,蜷在地上哆嗦著吐出一口血來。這一切太突然了,她還來不及反應(yīng)就覺得自己要死了,銅板,銅板,銅板......他要什么?

  “別,別打......有銅板,有,有錢......”

  “啊?”大漢住了腳,“有,賤民!非要挨打才老實!哪兒呢?”

  她哆嗦著抬手指了指放行李的地方。

  那大漢扯開行李,一見了銀錢,眼里全是貪婪,隨手一扒,忍不住道:“呦?還有女裝首飾呢?”

  她努力搜尋著說辭,腦子里已經(jīng)亂成一片,只好粗著嗓子說:“都是偷來的?!?p>  “你還是個偷兒?”他拔高了聲音,上前對著她又是一腳,“老子就看不起你們這種人!偷偷摸摸的沒勁!”

  鶴枝蔓氣得差點又一口血噴出來,什么謝家軍其實就是強盜,一個強盜還有臉說看不起小偷,怎么這么不要臉?

  這群強盜走得像來時一樣快,帶著搜刮的衣物錢財心滿意足地離開,只剩這村人家的哭聲此起彼伏,夜中心酸。

  鶴枝蔓從地上爬起來,艱難地將老夫婦攙起,他們已經(jīng)年紀(jì)很大,這一頓幾乎打去了半條命,他們坐在那里,看看滿屋狼藉,默默垂淚。

  鶴枝蔓才發(fā)覺額上全是汗,不是挨打疼出來的,是冷汗,后怕的冷汗,她也呆坐著,目光發(fā)直地盯著地上那口血。

  過了好半天,老丈起身打破了沉默,“小兄弟,真是對不起,讓你也受牽連,行李都被搶走了?!?p>  “啊......”她的大腦慢慢開始運轉(zhuǎn),“沒什么?!?p>  其實哪里沒什么,行李沒了,她只剩下身上衣服里的東西,鶴家玉牌,和錢,鞋里藏的錢,還有頭發(fā)里的.....臨走前,她做那么多準(zhǔn)備,想到了各種各樣的事情,她覺得自己也是個大人了,在她的少得可憐的認(rèn)知里,她已經(jīng)熬過了這輩子最難過最痛苦的事情,還有什么能阻擋她?還有什么能讓她想不到呢?

  最后一切準(zhǔn)備,大部分都還沒有實現(xiàn),就沒有實現(xiàn)的機會了,好像做了很久的無用功。

  她突然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不知道能不能走到城里去,更不知道進了城要過什么生活。

  可是這種時候,只能說沒什么。

  老丈嘆了口氣,想了想,還是點起燈,老婦顫巍巍去關(guān)上了門。

  “謝家軍啊,嘴上說著為了匡扶正義,為了百姓,搞些反叛朝廷的事情,實際上你看見了,就是一群打家劫舍的強盜!這太平盛世,當(dāng)今圣上正當(dāng)壯年,挑不出錯兒來。我們這些小老百姓,就想安安穩(wěn)穩(wěn)過一輩子算了,這些謝家軍......”老丈有些哽咽,“那謝家軍啊,聽聞是各處都有,居然有傳著說,說謝家軍做好事兒?莫名其妙啊!全是陰謀!強盜的陰謀!”

  老丈絮絮叨叨,鶴枝蔓雖然聽著,其實已經(jīng)心不在焉,等熄了燈,她回去躺在床上木楞地盯著房梁,突然翻身坐起,四下尋摸著想照個鏡子,看了看才想起這山村人家是不可能有銅鏡的。她又看向原來放行李的地方,她的小銅鏡早就隨包袱被搶走了。

  她這會兒才覺得身上好疼,臉上也疼,身上看去已經(jīng)青青紫紫了,想必臉上也是一樣的。

  真疼啊......

  鶴枝蔓慢慢抱著膝縮成一團,把頭埋下,沒有聲音的,衣服上很快濕了一片。

  這個時候,飯菜好不好吃,有沒有桂花糕桂花酒已經(jīng)不重要了,她不知道外面危機四伏,不知道人不招禍,禍卻招人,不知道挨打會這么疼,不知道原來離開了家,一切都是不可預(yù)知的,她被這沖擊的難以動彈。

  她也頭一次清楚地明白,失去鶴家小姐的光環(huán),離開華晉城的庇護,她只是一個連行李都保不住的可憐蟲。

  這種切身體會的無力感。

  樸鞅之事,她多少還能命人抓他大卸八塊,現(xiàn)在呢?除了哭,她什么都做不到。

  要回家嗎?

  ......也許可以回家,她想。

  回去看看自己的臉,帶人去殺光那些強盜。

  回去泡個花瓣浴,桂花糕點桂花酒。

  回去穿新衣,叫興兒梳頭,出門坐轎歇著腳。

  是啊......這不僅僅是榮華富貴與否的區(qū)別,是生活全部變了樣子。

  人在難過的時候,痛苦的時候,無力的時候,委屈的時候,就會想家,想家人。

  鶴枝蔓想到,姐姐會不會也在某個地方受了委屈,然后很想回家呢?姐姐會不會已經(jīng)回去了呢?

  如果回去,只要回去......就還是萬千寵愛的生活,也是可以彈琴的,為什么一定要出來受苦呢?

  為什么呢?

  是啊,為什么......

  想到這里,她一下醍醐灌頂般清明,為什么要受苦,為什么不僅僅將琴當(dāng)成閑情消遣。

  不是為了達(dá)到什么目的,不是成為一個了不起的人,不是為了向誰證明自己,不是為了過另一種生活,真的,說到底,就是在一門心思的,想做自己喜歡的事情。

  因為這是最想做的事。

  不在別的上,在心上。

  如果吃不飽穿不暖就能換到,腳下磨出血泡就能換到,挨打就能換到,哪里不值得?

  這世上太多的考慮權(quán)衡,太多的猶豫不決,太多的理由借口,也許很多人更不懂自己,走上了別人該走的路。

  以及,她一直不能忘記的樸鞅的傷害,不能回去成婚,不能回去讓鶴家更丟臉。

  她抬起頭,淚痕還未干,本來該是個梨花帶雨的模樣,但這臉上的灰塵,傷痕,胡子......著實凄慘了些,那雙眼開始還有些靈動,待事情思考完了,眼睛便開始直愣愣的,盯著莫名某處放空發(fā)起呆來。

  直到雞打了鳴,她才猛一下回神,懵了一會兒,拍拍自己下了床。

  洗漱收拾,與老夫婦告別,在茶攤歇腳,省吃儉用,周而復(fù)始,終于到了另一座城,南合城。

  進城的隊伍不算長,很快排到了她,守城士兵見她兩手空空,風(fēng)塵仆仆,像個逃難的,眼中閃過不屑和失望,但還是伸手?jǐn)r下了她。

  “哎,進城啊?你干嘛的?”

  鶴枝蔓抿嘴,“我是華晉城來的,原來在鋪子里打雜,家中婆子病死了,來南合城干點雜活兒,尋個媳婦兒。”說著掏出了路引給他看。

  “華晉城?你怎么證明你是華晉城來的?”

  “證明?”這要什么證明,路引都看了,一個普通百姓而已,還要證明什么?

  那士兵又說道:“最近啊,一伙強盜自稱謝家軍,四處禍害百姓,嘴上高喊些反逆朝廷的口號,還騙些無知的人加入他們,為了安全,見到逆賊都要抓起來。你不證明你的身份,誰知道你是不是謝家軍的?”

  又是謝家軍?

  鶴枝蔓攥緊拳頭,盯著士兵想了想,走出了隊伍,脫了只鞋一撕底子,把里面銀票邊上幾枚銅錢倒了出來,重新排去了隊尾。

  士兵以為她走了,沒想到又看見她,她很不確定地湊近士兵伸出了拿銅板的手。

  那士兵瞪起了眼睛,一把抓走了銅錢,“看你就不是反賊......過去吧過去吧?!?p>  本來看她的樣子,想著說幾句趕一邊算了,真沒想到能在這種看著跟逃難的似的人身上撈到油水兒。守城士兵背著手繼續(xù)城門檢查。

  鶴枝蔓進了城,看著來來往往的人,又看看自己,禁不住苦笑一聲,她尋去了裁縫鋪,買了兩套便宜衣服,又住進了最靠近的客棧,她想多看幾家比對價錢,但是長時間的疲倦已經(jīng)不允許她再多費那些精力了,只想趕緊洗個澡睡一覺,城里讓她感到安全又放松。

  客棧名字很不俗氣,叫望昱客棧,她慢吞吞走進去,有小二活力十足地問:“客官,打尖兒還是住店?”

  “住店,稍房就行,打桶熱水上來。”

  “好嘞!您先往帳臺這來,登個記,納個訂金哈。”小二絲毫沒有因為她像個逃難的就有什么不同,反而是店里不少客人看見她都禁不住皺了眉。

  “哎?掌柜的,您今兒有空在帳臺算賬呢?”小二對著帳臺后面站的人說道。

  那人看著也不老,卻留了半圈胡子,像故作老成一般,面上笑嘻嘻的,“我今日見到了知己啊,與知己有緣在我客棧相見,必然親自接待?!?

白虎罐子

可憐的鶴枝蔓,作為女主角,出家門就挨揍,東西都被搶了,白準(zhǔn)備那么多,別的女主角都有男人恰逢其時搭救,她卻只能哭著思考離開家對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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