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別離
這幾日來,朱砂就靜靜地趴在窗口,看著院里的那棵枯樹掉著一陣又一陣的落葉。感受著刮來的輕風(fēng)也帶了幾許涼意。
朱砂理了理搭在身上的毛氈子,哈著氣兒。
是有幾分的秋意了。
若梨在屏風(fēng)后收拾著東西,最后又挽上了個結(jié),才開口問道:“公主,行李我都收拾好了,您準(zhǔn)備什么時候離開?”
“晌午罷。有太陽,夠暖和,適合出門。”朱砂湊近火爐子暖手。
其實是因為,晌午時,大家都在用膳……這樣,就很少有人發(fā)現(xiàn)她離開了。
她昨日就和師父打過招呼了,算是提前跟他老人家道別罷。
真是奇怪了,明明都要離開了,可她卻沒有預(yù)想中的那么快樂。相反,她……挺不舍的。
反觀嚴岐,他卻是面上高興得很,沒半點傷感。
朱砂:……
“那訣塵公子呢,不跟我們一塊么?他那時也是跟我們一塊兒來的,現(xiàn)在不一塊走么?”
“他……就不了。我們已經(jīng)耽誤人家那么久了,占用了他十年的時間,也該放下了?!蓖醵寄欠N骯臟的地方,怎能讓他那樣清雋明朗的人待著。
她怕把他褻瀆了。
再說,訣塵是方將軍的孩子,到時若是東陵西梓兩國發(fā)生了戰(zhàn)爭,訣塵是免不了上戰(zhàn)場的。
他本是個干干凈凈的男孩子,那樣血腥的地方,他不適合。
或許明月觀,才是他最好的去處。
讓她想想,她是怎么遇見的訣塵吶?
那時的她還是個病秧子,整日待在主殿里,哪兒也去不了。久而久之,她變得陰郁憂悶。
某次她偷溜了出去,她是第一次見著了訣塵,也不過十來歲。他的身上有著朱砂羨慕不來的開朗,自信,活得像極了個耀眼奪目的小太陽。
他以那樣溫暖的存在,溫暖著朱砂,給予她三冬快樂與無憂。
“你是誰家的小崽崽,長得這么瘦弱,要多吃飯?。 边@是他一開始和她說的話。有些久遠了,但她還是有記得。
再后來,她再遇見訣塵時,是她在明月觀醒來的時候,訣塵就站在她旁邊,笑著對她說,“我現(xiàn)在知道你是誰了,你是公主殿下!”
于是,訣塵就一直把她當(dāng)公主一樣的護著了,在他的照顧下,朱砂最終是照著訣塵的模樣活著了。
一樣的自信與開朗,唯一不一樣的是,她愛使性子,愛闖禍。
但還好,訣塵一直都在包容著她的一切不堪與所有不足。
所以,這一次回宮,朱砂始終是沒告訴訣塵,那么……請他再一次包容自己此次的小性子罷!
訣塵,一直都是自己的神明與救贖。
她很稀罕他!
所以……他一定要好好的。
她就很知足了。
“公主,晌午已到?!比衾孑p聲提醒。
朱砂睨了一眼,“走罷,走罷……”
她攏了攏身上的衣服,這次她們沒再穿男裝。
不需要了,或許罷。
朱砂站在門口,將里頭都環(huán)視了一遍,才將門拉上……
以后這個院子,不知該有什么人來住?
這已經(jīng)不是她能決定的了。
晌午時,朱砂一路走來,幾乎都沒什么人。這倒是如她意了,挺好。
“小師妹,這次你可真真是光明正大的出觀了,”一守門的師兄笑著打趣道,又略有些苦澀,“小師妹,以后……你還會回來么?”
朱砂抿嘴笑道:“師兄,沒想到你還怪舍不得我的?;貋怼蚁霑貋淼?。這些年來多謝你們的照顧了,以后再見!”
再見,再次相見!
她又走到了觀門前的那顆長滿苔蘚的刻字石碑前,摸著上邊因被風(fēng)吹日曬而模糊不清的‘明月觀’三字。
真的要再見了。
終于,朱砂總算是頭也不回的走了。
此時,正站在觀中最高閣樓上的某位,正遠眺著觀門處。
“師父就這么放心讓朱砂師妹出觀么?”那是嚴岐身旁的侍者亦是觀里的一份子。
他只是撫著自己下巴上那半尺長的黝黑胡子,“不是有訣塵在么?再說那小鬼頭現(xiàn)在那么厲害了,怕什么?”
“訣塵師兄也去了?”
“嗯。”
訣塵要是不跟著,他還能這么放心的站在這兒么?
那小鬼頭,好些年都待在了觀里,又沒見過那些人情世故,長得又是張挺好騙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