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則便是艮女不說,蒼月也明白,最重要一點便是蒼月很像仙月。
非常像仙月!至從出得魔域以來,蒼月便發(fā)覺周身略有變化,這具身體……越發(fā)像仙月。
這也是艮女待已與眾不同之因,也是蒼月此時保命的根本。
北風吹來,蒼月只覺心尖發(fā)涼,在旁人影子下求生,這種滋味很是不好。在艮女眼中看到的只是千年前的仙月,并非此時蒼月,……此時此刻的情形……就好似林如之與曲敬書……唯一不同的是蒼月對艮女沒有一絲愛慕。
“在想什么?”艮女欺身過來,伸手輕托起蒼月下頜,紅眸深深夾著探索望向蒼月。
他指尖冰涼,蒼月周身一顫,本想向后靠去,卻被他捏住了下巴。
艮女流連于蒼月雙眸之中,緩緩放了手,“真想看看你腦子里都在想些什么。”松了手,坐回身子,撇過臉去,好似在生悶氣。
蒼月見他轉過臉去,方才長長舒了口氣。好在大天魔不似適辛,否則什么心事哪逃得過他雙眼。拍了拍心口,有種劫后重生之喜。
艮女憤憤轉過頭來瞥了蒼月一眼,氣呼呼說道:“本尊只是不想探!若本尊想知你所想,豈會束手無策!”
蒼月立時賠上笑臉,“是是是……尊上英明!”
艮女不再理會蒼月,氣鼓鼓抖了抖鮫紗,拿起剛剛未吃完糖葫蘆,一口咬了下去,好似在發(fā)泄心中怨氣。
此時傳來輕敲屋門之聲,“尊上,屬下有事稟報。”
艮女立時將糧葫蘆又放了回去,理了理一身鮫紗,正襟危坐方沉聲道:“進來吧?!?p> 一道黑霧穿墻而入,跪于艮女身前,一雙腥紅雙眸略掃了眼蒼月方垂下頭去。
蒼月立時會意,趕緊起身行禮道:“尊上既有事,蒼月便在外等候吧?!比绱舜蠛脮r機,蒼月豈能放過,稟報的事越多越好,這樣才能夠有時間讓蒼月逃得更遠。
艮女好似看穿蒼月那小心思,帶著一束紅光望了過來,一瞬不瞬緊盯著蒼月表情淡淡道:“本尊沒有什么事是不可對人言的,說吧?!?p> 跪于身前的魔口中稱是,垂下頭來稟報道:“前些時日仙族掌門齊聚九耀華山,屬下派魔四處打探,他們好似要尋一把劍。”
“一把劍?”艮女指尖輕敲桌面,沒有一絲表情,“……仙靈谷一戰(zhàn),扶生傷及本尊真身,他們便起了尋劍之心,也在意料之中?!?p> 尋劍?蒼月轉念一想便知,仙靈谷一戰(zhàn),扶生沖破魔氣,傷及艮女本體,倘若是當年?合所鑄之劍,威勢必是大天魔也要忌憚幾分的。
如今大天魔出世,仙族根本沒有能與之相抗衡之人,退而求其次尋劍,倒也不失為一步棋。
只是靜觀眼前艮女神色,一臉淡然,好似并未將此事放于心上,難道他并不懼怕當年赤霞神君異寶所鑄之劍嗎?
艮女顯然未將此事放在心上,話鋒一轉問道:“前些時日本尊派適辛跟著季永夜,他久久未來回報,只怕他二人早便蛇鼠一窩,密謀著什么!”
聽到此處,蒼月豎起耳朵,生怕漏聽了一句一字去。
艮女輕點桌面,斜了斜眼眸,瞧著蒼月聚精會神樣子,輕笑一聲,“不過他們只有兩人,密謀什么都不重要了,無論什么事只要有本尊在,他們休想得逞!”
“尊上,那適辛最擅于探查人心,只怕……”那魔一臉擔憂之色,滿面魔氣黑得發(fā)紅,極是擔憂艮女安危。
艮女點頭,一派悠閑贊同道:“也對,若對他放任不理,倒教他生出不敬之心!”轉眸瞧了瞧蒼月,扯出一抹笑意來,“探查人心嗎?改日本尊就要他領教領教什么叫棋高一著?!?p> 蒼月心中‘咯噔’一聲,也不知艮女此言是說給下屬聽,還是說給自己聽的。
艮女擺了擺手又吩咐道:“放出話去,仙族尋劍本尊很是擔憂,即刻動身前去阻攔,并命適辛前來回稟前事?!?p> 那魔領命,起身向后退了幾步,便化為一道黑霧穿墻而出。
窗外北風吹入,吹動艮女花哨鮫紗,映得滿室鱗光。
艮女立于原地,直直望著蒼月,若有所思。
蒼月吞了口口水,只得將眼眸轉向窗外,熱鬧街市之上,叫賣聲不斷。
——————————————————————
北風呼嘯,天地一片銀白。
風卷游蛇,在山野間游走。
蒼月身著暗紅綢衣,緊跟艮女身后走著。眼前情形倒是頗似當年出走澗河縣樣子?,F(xiàn)下不同的便是蒼月不再覺得那么冷了。
蒼月伸出手來,清雪落于掌間,頃刻化為水滴,這幾日蒼月體內總覺有股暖流在游走,四肢百骸皆比往日利爽得多。許是喝了艮女準備湯水原故,現(xiàn)下便是不吃不喝也不會有饑餓感。
蒼月不知這算不算得上是修行有成?也不知到底修行到什么境地。
北風吹著艮女一身花里胡哨鮫紗,在這荒涼銀白世界里,最亮眼的一道色彩。
他行于蒼月身前,走得不快,烏黑長發(fā)隨風飛舞,修長身姿挺拔,若不是他所行之處無有一處腳印,倒像極了戲文里唱的如玉公子。
蒼月甩甩腦袋,大大否定這一想法,貌美是真,令人膽顫心驚也是真!這冰天雪地,他偏要趕去‘阻攔’仙門尋劍,說是阻攔可卻一點不著急的樣子,只緩緩而行。
蒼月不禁在心中思量,只怕是這只大天魔想將仙門一網(wǎng)打盡!
正出著神,忽而一束紅光照于臉上,蒼月驚覺艮女不知何時停下步子,一個不留神正撞在他后背……
艮女未回頭,聲音也未顯不悅,伴著北風幽幽問道:“你剛剛在本尊身后,如此多的表情,究竟想了些什么?”
蒼月心中暗忖,你這背后也是長了眼睛罷!望著眼前花紅柳綠的鮫紗,尋思著該如何托詞才好,左右思量方恍然大悟道:“我觀尊上這鮫紗當真光彩奪目,所以多看了幾眼。”
艮女聞言動也未動,任北風吹亂他一頭發(fā)絲。
忽而他小聲道:“本尊不比這鮫紗要好看千倍!”
又來了!自戀的魔尊!蒼月正想點頭附和,卻又聽艮女道:“若你喜歡,待大婚之日,我再尋幾匹鮫紗為你做幾套嫁衣?!?p> 蒼月聞言一愣,忽而想到鮫族族長那一身斑斑魚尾,心頭一跳!還要做幾套?這又要禍害多少鮫人?立時追上前去,拉住艮女衣袖慌亂說道:“尊上……我不喜歡鮫紗了?!?p> 北風卷著蒼月發(fā)絲,吹拂于艮女肩頭,如絲般繞在他肩頭。艮女一雙紅眸側過頭來望著蒼月緊抓著自己衣袖的小手,又望了望她慌亂的神情,忽而笑道:“就這么喜歡我這件?”
一雙如寶石般紅眸映著天地雪色,璀璨耀目,當真勾人攝魄!
蒼月一失迷失于他雙眸之中,只呆呆望著他雙眸,緊抓著他衣袖,如失了魂般只呆望著他。
腦中一片空白,只覺那紅眸美得讓人移不開雙眼,腦中反復回響著幾字,‘本尊乃天魔,不可細觀!’
……當真是……不可細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