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形窟窿扎眼布于結(jié)界之上。
季永夜暗想此時艮女不在魔域，又有誰能將結(jié)界毀成如此樣子？
不知為何一個念頭在心底慢慢升起，猶如什么驚喜般，引得心間狂跳。
季永夜抬手將結(jié)界略略修補(bǔ)，但瞧見自己所修補(bǔ)白光與紅芒相匯，好似一道白色身影，不知為何心中又有幾分歡喜。
回身望了望一眾小魔，淡淡道：“安分守已便不會失了性命，都散了吧?！?p> 眼下黑影，個個低垂著腦袋，聞言如臨大赦般逃也似的紛紛消散。
季永夜只略略四下搜索一番，只覺除了破了個洞倒沒有什么特別之處，立時化為一道光亮，飛回自己宮殿。
適辛還守在季永夜魔宮之外，未得允許也不敢貿(mào)然離開。
但瞧見一道光亮落于眼前，立時躬身行禮問道：“……尊上……”
衣袍緩動，季永夜微微側(cè)了側(cè)頭吩咐道：“結(jié)界有異，本尊也不知其因由，只怕是現(xiàn)下魔域有異，你且去探探……”
適辛心中叫苦，魔域地幅廣闊，他一只心魔又如何探查？正猶疑間卻聽季永夜又言道：“本尊會幻化十方分身，與你同查，你且先去吧。”
聞此言，適辛方安了心，躬身行禮，略退了幾步便化為一道黑霧消散于黑霧森林之中。
季永夜的宮殿屹立于黑霧森林之中，一處眾魔皆不敢靠近之地。
宮殿皆由巨石所建，在這永照不進(jìn)陽光的黑霧森林之中發(fā)著淡淡螢光。
季永夜幾步來到中央，調(diào)動體內(nèi)法力，展臂一震，立時十道與自己一模一樣身影立于周圍。
十個季永夜個個皆一身黑袍，隱隱云紋絲光。
十個季永夜各自面向一方位緩步走去，獨(dú)留當(dāng)中一人立于宮殿之中，閉眼默念著術(sh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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蒼月只覺肩頭疼痛難忍，卻如何也睜不開雙眼。
周身陷入黑霧之中，天昏地暗，沒有一絲光亮，恍惚間無數(shù)畫面涌入腦海之中，那些記憶有自己的，也有不是自己的。
無數(shù)人影在腦中走動，每一動一靜都伴著蒼月痛苦，好似這苦澀的一生沒有任何光亮。
直到一個孩子出現(xiàn)在畫面之中……
云起云落，漫天云霞映紅天際。
蒼月立于山頂望著紅霞呆呆出神，卻聽身后一道軟軟聲音傳來。
“……師叔，我……有些餓了……”
蒼月驚覺如今山上住著的再不是自己了，回身而望，那孩子滿臉稚嫩，粉白小臉之上一對明亮雙眼之中透著清澈之色。
風(fēng)呼呼吹著滿身霞色長裙，蒼月緩步來到那孩子身前，蹲下身去與他平視，放柔了聲音笑問道：“可是師叔大意了，蒼兒還要吃東西呢。”
絕美之色映著身后漫天紅霞，季蒼愣了愣，若說仙人之姿，這世上除了師叔再未見過。
眼前柔和靜美的女子，一笑便能勾人魂魄。
好在季蒼還小，只略略紅了面頰怯懦道：“蒼兒一定好好研習(xí)術(shù)法，早日修成與師叔一樣的神君！”
蒼月一愣，倒想不通自己是做了什么，倒成了他心頭所向往成為之人。搖頭苦笑，伸手捏了捏他小臉蛋問道：“師叔我啊……其一，未有絲毫努力修過什么仙術(shù)，其二未有過什么成就，怎么就成了你心中榜樣了？”
季蒼撓了撓了后腦，只覺漫天霞色映得師叔面目更加柔和，溫暖流入心中，好似種種心事都不該瞞她。
“蒼兒初到山上，師兄師姐們皆說，這天地間只有師叔一位神君，是這世上最最最最最厲害的神仙……師叔愿將所學(xué)傳與蒼兒，是蒼兒之幸！蒼兒定會不負(fù)師叔所望，修習(xí)仙術(shù)，日后也定會向師父那樣以身證道！”
那孩子帶著幾分稚氣說出此言，蒼月不知為何心中一痛，眼神也暗淡下去，立時漫天云霞皆了色彩……
不知何時赤霞峰上不再冰冷，而是多了些許話語。
“師叔你看我練得好不好？”
“師叔你看我哪里可有不足？”
“師叔……”
那孩子一天天在長大，蒼月只覺好似僅僅一瞬他便長成翩翩少年，滿眼的稚氣卻未消。
“師叔為何總是在崖邊望云？”
呆呆望云的蒼月被他如此一喚，收回神色，不知不覺間掛了一絲笑意轉(zhuǎn)身回望，“蒼兒可是又學(xué)會了什么術(shù)法，要給師叔看看？”
季蒼滿臉小驕傲，“今日蒼兒學(xué)會了幻化之術(shù)，可幻化出無數(shù)蒼兒……”說罷抬手一揮，兩道幻影立于兩側(cè)，與季蒼一般無二。
蒼月歪了歪腦袋左右瞧了瞧，“這是有何用處？”
季蒼笑著說道：“蒼兒想永遠(yuǎn)陪著師叔，如此幻化之術(shù)便可陪在師叔身旁望云，又不耽誤蒼兒修習(xí)術(shù)法。”
蒼月一愣，萬不想他學(xué)此術(shù)竟為了陪自己望云，搖頭笑道：“可是師叔眼中，你幻化此二人皆是團(tuán)白霧，你要如何陪師叔望云？”
季蒼聞言一時慌亂，左右瞧了瞧所幻化身影問道：“師叔眼中他們竟是白霧嗎？”
蒼月笑著點(diǎn)頭，抬起手來指尖翻轉(zhuǎn)道：“若想以假亂真，蒼兒要記得人有三魂七魄，所有幻影分身若能注入魂魄便可以假亂真，亦能各自行動無礙，倘若所幻化分身更多，只覺注入些許情感亦可?！?p> 素手翻轉(zhuǎn)間，六個蒼月齊齊將季蒼圍了一圈，神態(tài)各異。季蒼左右瞧瞧，也分不出哪個才是師叔真身，立時撓了撓后腦笑道：“師叔幻化如此多分身，不如留一人望云，一人陪蒼兒修習(xí)術(shù)法去好不好？”
蒼月抬手收回分身，不贊同搖了搖頭，“若師叔日日陪你修習(xí)，豈不是令你分心，不能參悟天道?！?p> “……師叔?！?p> 一陣山風(fēng)吹過，現(xiàn)出季蒼眼中幾分失落來。
蒼月心知這赤霞峰太大了，滿山上下只有他師徒二人，而蒼月又喜望云，一望便是幾日，若是往日無人打擾，或許能望上幾月甚至半年之久。這孩子許是太寂寞了。
蒼月想安慰他幾句，可一直清冷孤身一人的蒼月又不知該如何安慰，只伸手為他攏了攏耳旁碎發(fā)，輕聲道：“師叔又不會走，就在這里，只要蒼兒想見便在。”
一滴淚砸在宮殿如鏡地面之上，季永夜閉著眼喃喃道：“……師叔……哪里還能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