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天道因果好似并未想如此簡單放過她。
“大婚之后我便獨守皇宮，孤寂的深宮，我吹遍了四季寒風(fēng)，一年一年守著皇宮，夜夜孤枕難眠，心中志愿不能舒展，我想這種長久的折磨便該是報應(yīng)吧。若是為當(dāng)年之錯悔過，這些寂寞我都欣然受了便是！”
她眼中幾番掙扎，指尖劃過趙明德耳旁，好似想為他攏攏碎發(fā)，卻攏了一手空。
“可是天道因果卻好似沒有想如此簡單便放過我?！?p> “我……最愛的大兒……”
她幾度哽咽……仍強自忍痛，泣聲道：“……我最愛的豐兒，他是那樣崇拜他的父親，十六歲便嚷著要與父親同上戰(zhàn)場殺魔，……我的是他的母親，自然看得出，我兒心高志廣，雖宮中清冷，可我也不能讓我兒伴于身側(cè)一生啊！他是堂堂男兒，自該有一番天地，我不想折了他羽翼?！?p> “我天真的以為便是有報應(yīng)，也該報應(yīng)在我身上……”
魂身顫動不止，子姣顫抖著閉了閉眼，往事歷歷在目，那年他才一十六歲，滿心歡喜的跟隨趙嚳平身后出征遠(yuǎn)去……他還那樣小……城門之上猶記得他回身笑望著自己，揮了揮手……
如今想來此事至今也令她難以接受。
“再見我兒之時，卻是一副殘骸……”
“為娘的哪能不疼……”
“他是我的骨肉啊……”
扶生也低低悲鳴，好似感知她心意一般。
子姣不停捶打著胸口，好似唯有如此方能舒解一般。
“……子姣……不是你的錯……是我！是我沒有看顧好他！”嚳平看她肝腸寸斷模樣，出言勸道?？韶S兒之死，卻是他二人此生最悲痛之事！
“不！”子姣望著趙嚳平咬唇搖頭不止，“不是陛下的錯！是我！是我一念貪欲鑄成大錯！……那年我哀痛不止，急急回到百川劍爐，翻出當(dāng)年藏于劍爐之旁那塊鑄鐵……”
那年子姣瘋了般，任誰也阻攔不住，急急跑回百川劍爐，翻出藏于劍爐旁的鑄鐵顫抖握于手心，……這便是報應(yīng)嗎！這便是天罰嗎！
可是無論如何報應(yīng)，子姣都愿承受，可是報在豐兒身上，她不能接受??！
“我瘋了般想，既然神君可給師父延壽十年，也必也可救我兒性命，我想也未想當(dāng)即拉斷脖間青絲！”她魂身顫個不停，不停往后退著，滿面淚痕。
“赤霞神君立于劍爐，與我說道……”
她抖著嘴唇……
那日子姣拉斷青絲不久，赤霞神君便現(xiàn)身劍爐，細(xì)細(xì)聽了跪于身前子姣所愿卻搖了搖頭，“被妖蛇所蠶食，魂魄已殘……不可復(fù)活……”
“豐兒殘尸……便是三魂七魄也殘缺不堪，只余兩魂一魄，如何也不能復(fù)活！可我怎能接受……我怎能接受？！我恨蛇族！恨魔族！更恨我自己?。 ?p> 子姣泣不成聲，斷斷續(xù)續(xù)說道：“那日我久久跪于神君身前苦求，若能救豐兒，我什么都愿意！哪怕是立時死去?。 ?p> 趙嚳平驚訝望著子姣，“子姣！”慈母之心，同是愛兒，卻大不相同，子姣只想讓豐兒復(fù)活，付出什么都行，哪怕是她性命！而當(dāng)時的趙嚳平卻一心想為豐兒報仇！
“那日我托著鑄鐵久久跪求著神君，神君有情，憐我一番愛子之心，愿助我兒重聚魂魄，重新輪回！”子姣欣喜說著，哪怕此生再不能見豐兒，也只愿他平安康健……
其余幾人聞言卻大驚色變！
蒼月瞪大了眼睛望著子姣，“什么！”她萬萬想不到，“赤霞神君她能重聚魂魄？！聚魂之術(shù)？！”
“這怎么可能！”顏妤也搖頭不信，“重聚魂魄，可是有違天道之事，再者從未聽說這世上有什么聚魂之術(shù)！”
衛(wèi)止兮卻幽幽說道：“若說有違天道，別忘了赤霞神君許了?臣十年壽數(shù)，若說逆天之事，她早便做過了，不是嗎？”
若說逆天之事，赤霞神君早便做過了，重聚魂魄又算得了什么。
顏妤緊皺眉頭，一臉不可置信，“且不說沒有聚魂之術(shù)，便是有！赤霞神君有違天道，便不怕因果報應(yīng)！天道循環(huán)，便不懼日后灰飛煙滅嗎？??！”
修仙之人，如此逆天之事，便是能為也不敢為，只怕天道循環(huán)，報應(yīng)不爽！
“……所以，她灰飛煙滅了……”蒼月喃喃說著。
劍爐之內(nèi)，所有人皆驚于原地，不敢言語。
不錯，最后赤霞神君灰飛煙滅了……
赤霞神君究竟是個什么樣的人！增人壽數(shù)她敢！重聚魂魄她敢！有違天道她敢！因果報應(yīng)她不畏！最后力壓群魔，以身為結(jié)界將眾魔壓于地下，久久封印著。
……她卻灰飛煙滅了。
有人說她如高天孤月，清冷高貴，可她又憐惜子姣喪子之痛……
子姣呆愣望著眾人，“神君她……灰飛煙滅了嗎？”她魂身一直在劍爐徘徊，竟不知神君她……
蒼月點了點頭，“她早在千年前便灰飛煙滅了?！北娙烁袊@，便是赤霞神君最后也應(yīng)了天道。
“皇后可知赤霞神君名諱？”蒼月輕聲問著，她可是仙月？那個夢中灰飛煙滅之人！
子姣輕搖頭，“神君名諱哪敢問起，我與神君只有兩面之緣，那日神君帶走了豐兒殘魂，承我一諾，必將豐兒魂魄重聚得以重生，若是天道有緣，我與豐兒或可再見一面，我心下方定。至神君走后，我便用所剩鑄鐵加以凡鐵開爐，歷時三月鑄成此劍……”
子姣低頭輕撫扶生，扶生是她此生所鑄最好的一柄劍，雖與當(dāng)年師父所鑄之劍無法比，可不世出的異寶鑄鐵世間唯有那么一塊，又哪里那么好尋的。
“此劍加入了那塊異寶鑄鐵，亦是能有強大誅殺之力?！弊渔垌瑴I流轉(zhuǎn)，深深望著趙嚳平，“陛下，劍乃百兵之君，子姣匆匆三月鑄成，卻來不及再鑄劍鞘……不知陛下用著可順手？”
“很是順手！”嚳平點頭稱贊，“扶生所過之處，群魔皆懼！”
趙明德抬頭瞧了瞧他二人，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明明扶生沒有劍鞘，老祖宗身故后仍以魂身為劍鞘守著扶生，可他卻不與祖奶奶言明。
趙明德也不敢說，若是此時說了，被說句嘴欠還是好的，就怕老祖宗一怒再討一頓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