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似多年之前,也有一人如此牽過自己的手,也如此倒映過自己的身影……
蒼月只覺心間傳來一股酸楚,好似當真與他走散了一般。緊緊反握住石頭的手,湊于他面前,為他攏了攏碎發(fā),“我會拉著你的手,永遠不會走散的?!?p> 蒼月此話說得如誓言般鄭重,眼瞳之中如水般輕輕晃蕩,溢滿真情。
石頭胸懷一震,臉上她輕劃過的指尖,手中她的溫熱,心跳如雷,如何也掩飾不住,她眼中倒映著自己,那樣深情說著,深情得好似失而復(fù)得的寶貝般……
石頭緊緊握著她的手,“月兒,我是誰?”石頭輕輕問著,剛剛她的目光為何會帶著一絲悔恨?為何會悔恨?好似她此話不是說與自己說的般。
蒼月聞言,笑了笑。與他平視著,搖了搖那只握著的手,“你是誰?你是衛(wèi)石頭啊?!?p> 二人身量相當,平視著對方,蒼月嘆了口氣,“石頭連自己是誰都不記得啦?那會不會有朝一日將我也忘了?”言罷伸手輕點了點他鼻尖。
石頭只覺這動作好似在逗弄著小孩子,紅了臉側(cè)了側(cè),“便是忘了自己,也不會忘了月兒?!彼f的極輕,淹沒于喧鬧大街之上??墒巧n月看他口型也知他說的是什么,何況蒼月五感本便高于常人!
他說便是忘了自己,也不會忘了月兒!
蒼月攙扶著他,將自己那小手夾在他腋下,揚著笑臉向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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熱鬧的街上,一黑衣男子緩緩走著,他長長衣袍隱隱透著絲光,滿面悵然若失。
那年與師叔來到人界,巧遇佳節(jié),滿街人潮,人頭攢動,也如此時這般熱鬧,師叔一時興起逛了起來,自己只得默默跟于她身后。望著她拖曳的霞色長裙,這么多年來因著身份的原由,只得無聲立于她身后,不能伴于她身側(cè),便是僅僅這一步之遙,便天差地別!
“師叔……慢些……不要走散了?!蹦悄曜约狠p聲提醒著師叔,心知術(shù)法之下,哪里怕走散?可便是如此小心收藏著自己的心思:師叔,我在身后?。∧稍富厣矶??
男子痛苦的扶了扶額,掩去這滿街的嘈雜,千年了之久了……
師叔……我們當真走散了!
蒼月扶著石頭隨著人潮走入一廟中。
“這廟中供奉著哪位大仙?”廟前人流匯聚,人擠著人,走得也極慢,蒼月突然問了石頭。
石頭還未答,便聽旁邊有性子爽朗的漢子大聲答道:“小姑娘,供的是月仙??!傳司姻緣!一會兒快了求了,來年嫁個好人家!”
‘轟’一聲,人潮傳來暴喝。緊接著人群七嘴八舌個不停,什么我家去年來求的,今年便有了如意姻緣。什么誰家今年生了個大胖小子,也是此大仙求來的……
一時間說什么都有,更有甚者,大聲道:“廟前相遇便是緣,既然擠不進去,不如報報年歲,相當?shù)谋阍叵嗌弦幌?,沒準就是姻緣!”
一時間吹哨子的,拍掌叫好的,此起彼伏。
竟是姻緣廟?
蒼月歪著腦袋偷眼看了看石頭,只見他晶亮的雙眸也看著自己。
“石頭怎么不早說,是姻緣廟?”
“……我,我只是幼時來過……記不得了……”石頭臉紅了個透,他哪里是記不得了?只是想著能與月兒同來,同拜上一拜……
廟也不大,只是前面長長一排解簽,看相,算姻緣的,擠了好多男男女女。廟中一棵大樹之上,掛滿了紅色同心結(jié)的小木牌……
廟中,有來為自己求的,有為子女求的,男女老少皆是人潮,一幫小孩子舉著糖葫蘆拍著手跑著……這熱鬧景象倒是驅(qū)走了冬日嚴寒。
人太多,大殿之前皆擠著排隊,蒼月便聽有人喚著自己。
“蒼月?蒼月?”
尋聲而望,人群頭頂,馮嬸子高舉著手招呼著。
蒼月應(yīng)了聲,便扶著石頭向馮嬸子處擠去。來到馮嬸子面前行了一禮,道了聲吉祥話,馮嬸子樂得合不攏嘴,伸手撫了撫蒼月的臉,“孩子啊,臉上的傷好了?”
馮嬸子年歲大了,有些眼花,遠遠的只識得蒼月那身破棉衣,此時湊近了看,方發(fā)覺蒼月原來那疤痕的臉竟好了,還如此好看。
蒼月點了點頭,“馮嬸子,都好了。”言罷又向馮嬸子介紹了下石頭。
石頭早知馮嬸子是買柴之人,立即作揖道了聲,“嬸子過年好!”
馮嬸子笑著應(yīng)了應(yīng),便立即從懷中取了紅包出來,塞到蒼月手中。蒼月推辭著,“本想著這兩日去給嬸子拜年的,不想今日碰上了,哪能收您紅包?”
馮嬸子見她推辭,唬了臉道:“越是年節(jié),嬸子越是忙,快收了紅包,嬸子正好找你有事說?!?p> 蒼月推了又推,眼見著推不掉,方不好意思收了起來。
二人被馮嬸子引到廟院墻之下,方與蒼月說起話來。
原來這孫家少爺來月牙鎮(zhèn)是看管生意的,這年后啊又要開家藥材行,這新店張開,用的都是從老家?guī)淼南氯?,可如此一來,家中便少了下人,特別是有個采買的肥差,馮嬸子第一個便想到了蒼月,想那孩子為人實在,又賣力氣,倒是可用。
“也不是多累的活計,家中下人菜啊,都是菜販送上門的。只是少爺與少夫人吃食要挑些精細的,每日少夫人想吃什么,便要去采買?!瘪T嬸子拍了拍蒼月的手又道:“這本是我該做的活,可馮嬸啊,年歲大了,這滿鎮(zhèn)子也跑不動了,蒼月覺得如何?”
每日只跑跑腿,蒼月當然樂意,何況她還尋思著年后要掙些銀錢呢,否則自己與石頭吃些什么?
馮嬸子又拉著二人說了會話,這事便如此定了下來,出了正月,蒼月便去孫家做事。
緊接著馮嬸子又打聽起石頭家境起來,但聽得他家中無人,只有自己時,不免嘆了口氣。這孩子長得倒不錯,心眼看著也是善的,可惜了這腿腳不便,如何養(yǎng)家?想也只有蒼月這個傻的,半點也不嫌棄,這帶著個拖累,日后可該怎么辦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