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娘子?
蒼月眼眸一抽,這么細一看,可不就是嘛!那兩年青的捕快一前一后抬著轎,轎中坐著新娘子,萬捕頭在前吹著笛子……應(yīng)該不是笛子,是嗩吶!
只是在蒼月看來,并沒有什么轎子,只是這四個人夸張的走著,萬捕頭好似在吹嗩吶,兩個小捕快好似在抬轎子,而中間之人好似……被抬的新娘子。
……這是著了什么魔?
蒼月正想著,只見眼前四人晃悠著,走兩步退兩步,看似在向前走著,實則原地未動。忽而萬捕頭長長吹了刺耳的笛聲,夾著嗓子喊了聲,“落轎~”
蒼月被那漏風(fēng)的嗓聲喊得一個激靈,緊了緊懷中小白,便見那兩小捕快有模有樣的彎著身子,當(dāng)真在落轎。
前首小捕快哈著腰,夸張在挑著“轎”簾……新娘子頂著破蓋頭小步踏出了轎子,踏著小碎步,躬著身子,緩緩朝前方一棵大樹下走去……
三名捕快,立時木木的跟于身后,“啪……啪……”有一下沒一下拍著巴掌,好似在道著恭喜……
蒼月從樹后走了出來,隨著那巴掌聲,緩緩走到這幾個捕快身旁,也跟著有一下沒一下的拍著巴掌,細細觀察著他三人。
他三人閉著眼睛,并沒有什么表情,動作僵硬,行動遲緩,三人面上皆有層淡淡灰黑之氣,好在還有淺淺呼吸。
蒼月也沒有術(shù)法,一時間也不知該如何是好,只得跟于他們身旁呆呆看著眼前的“婚禮”
確實是婚禮,那新娘子緩緩走到一棵大樹之前,便飄飄跪下,此時萬捕頭立時僵直的走了過去,“今日李府上下張燈結(jié)彩,佳朋滿座……”
隨著萬捕頭那粗啞之聲,蒼月向樹下細細看去,只見四具骸骨,看骨架便知是兩男兩女,皮肉緊抽包裹在骨骸之上,仿似被人抽了精血般。
蒼月趁著萬捕頭那繁長的祝福之詞,緩緩走至那四具骨骸之處細細打量。
這四具骨骸皆大張著嘴,瞪大著雙眼,好似干尸般,其中一具還缺了只手臂。
細細辨認,那兩具男尸蒼月還認識,便是誤打誤撞,從坑中一起爬出來的兩名男子,其中一人的胳膊還被蒼月打脫了臼……
而那只脫落的手骨,便是剛剛?cè)f捕頭吹的“笛子”,也不知是什么做成的笛!
蒼月只覺胃里酸水翻攪,轉(zhuǎn)頭看了看另兩具女尸,怕是萬捕頭口中那丟失的少女了吧。
現(xiàn)下人數(shù)都對上了……只是中間拜堂的新娘子是誰?
蒼月來到新娘子身旁立著,只聽得萬捕頭扯著嗓子喊道:“二拜高堂!!”那漏風(fēng)的嗓子,于這寒風(fēng)的密林中傳得老遠,仿似附和般,遠遠的傳來幾聲烏鴉嘎嘎啼叫。
“沒有新郎官如何拜堂?”蒼月立于新娘子身后淡淡問道,“拜堂不是都要男女兩個人的嗎?”
沒有新郎如何拜堂呢?
那正叩首的新娘子,躬著身子聞言僵硬的頓住了身形,只余那破蓋頭隨著呼呼北風(fēng)‘呼啦啦’前后晃悠著……
“嘎啦啦”一聲脆響,那新娘子腦袋轉(zhuǎn)了一大圈扭著脖子從叩首姿勢轉(zhuǎn)到身后仰著頭顱,破頭蓋也被她突然動作甩開半邊去,只見那新娘子腦袋反轉(zhuǎn)過來,從下向上望著蒼月……
那露出的半張臉上,空洞洞的一個大眼睛,那只眼極大占了大半張臉去……
時間便如此凝固了,新娘子跪于地上倒彎著身子,從下向上,瞪著一只大大的眼睛盯著蒼月……
蒼月立于她身旁,低著頭也望著她……
二人就這么僵持著,誰也未動。
直到一陣北風(fēng)吹來,吹落了新娘子那欲落未落的蓋頭,將新娘子臉龐全露了出來,灰黑干皺的皮膚,雙眼兩只大眼睛呆愣愣的,好似有沒有眼珠,空洞洞的,但……蒼月知道她在看著自己!
“你的新郎呢?”
你的新郎呢?這寂靜密林之中,回蕩著蒼月的話語,輕飄飄的,好似帶著回音。
你的新郎呢?
“咔啦啦”那新娘子頭顱又轉(zhuǎn)了半個圈,復(fù)望了望了身側(cè)空空的位置,“我—的—新—郎—呢?”她一字一頓,好似不可思議的拉著長音,細長細長鬼泣直刺耳膜。
“咔咔”異響,新娘子僵直的站了起來,回身瞧了瞧四周,好似在看滿堂賓客,三名捕快皆僵直的立于一旁,沒有絲毫動作。
新娘子呆呆于‘滿堂賓客’之中轉(zhuǎn)了一圈,復(fù)又轉(zhuǎn)到蒼月面前來,睜著那兩只大眼睛,笑問道:“你看到我的新郎了嗎?”
那黑幽幽大窟窿寫滿了驚惶無措,好似她的新郎當(dāng)真找不到了般。
蒼月?lián)u了搖頭,哪有什么新郎,來的時候便見她一人在拜堂,蒼月也奇怪來著,哪有一個人拜堂的?
見蒼月茫然搖頭,那新娘子雙手捧著心口,一副傷心欲絕的形容,顫抖著向外行了幾步,低低哭泣道:“……哪有什么新郎?呵呵呵?!焙龆龔澭笮ζ饋怼?p> 呵呵呵?。。?!
蒼月只見她周身起了層層灰黑之氣繞著她不停打著轉(zhuǎn),慢慢向四周散去,好似什么東西在掙扎著……瞇眸細聽,是幾個人的魂魄在哭喊掙扎著。
新娘子不停的笑著,笑得四野也蕩起回音,配著呼呼北風(fēng)直穿耳膜。
在她的笑聲中,蒼月聽到了那四個魂魄的不斷嘶喊掙扎之聲,她周身蕩開層層黑霧……
笑著笑著,她忽而又哭了
哭著哭著,她忽而又笑了
哈哈哈?。。。?p> 新娘子仿似笑累了,直起腰身來,低柔道:“初到澗河,小叔來接,便一見心喜,滿心仰慕,生了不該有的心思……”她伸出干枯的手臂,高高抬起,好似在撫著誰的臉龐,那樣的輕柔,好似撫著什么寶貝般。
蒼月隨著她的話語,眼前好似看到一名少女來到澗河縣投親,小叔一大早到城外來接侄女的到來,一番寒暄之下,那少女對小叔倒了起了莫名的心思。
天長日久,少女心中滿是他身影……
“滿懷春腸無人可訴,說與她二人聽……”新娘子折身拾起頭蓋,揉成一團抵在胸口,那副含羞帶怯的模樣,好似含春少女般,她揉著揉著,忽著‘咔嚓’一聲轉(zhuǎn)過頭來,惡狠狠道:“可她二人竟當(dāng)個笑話傳與旁人說?!?p> “害得我羞愧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