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木所做的事情都是經(jīng)過了我的同意的,現(xiàn)在天下動亂,我鄭氏在福建也不安全,早做準備將來出現(xiàn)些什么變故也有地方去。”
鄭芝龍有自己的打算,從福王南京監(jiān)國來看,未來天下局勢無非兩種。
一,福王登基稱帝,與李自成的大順劃江而治,重演當年南宋故事。
二,李自成整頓完北方之后迅速揮兵南下,效仿晉滅吳,隋滅陳,北宋滅南唐,以摧枯拉朽之勢蕩平江南,開創(chuàng)新朝。
而不管是一還是二,自己擁兵自重,雄踞福建的情況都難以被朝廷所容忍,未來如果能和平收場還好說,一旦朝廷逼迫太甚,他勢必不會低頭的,到時候有臺灣做后路的話,自己施展拳腳起來也不至于太過掣肘。
鄭芝龍的表現(xiàn)輕描淡寫,這讓鄭彩鄭聯(lián)有些吃驚,鄭家雖說家大業(yè)大,但是任由鄭森這個沒經(jīng)過商沒打過仗的毛頭小子亂來的話,也是吃不消的。
兩人還要繼續(xù)說話,就聽到了一陣很有節(jié)奏感的敲擊聲,循聲看去,鄭芝龍的食指正噠噠作響的扣著石桌。
見此情景,他們頓時明白了鄭芝龍此刻的心情,縮了縮腦袋,不再說話。
鄭芝龍眼睛瞇成一條縫,掃過兩人一樣,咳了一聲:“芝豹,拿給他們看看?!?p> 已經(jīng)做好準備的鄭芝豹聞聲立刻起身,從懷中掏出一卷羊皮紙,以及一封信放到了桌子上。
“兩位弟弟仔細看看,這是臺灣何斌何老寫的信,還有,大木如今年過二十,也讀了這么多年的書了,正是接手我鄭家的產(chǎn)業(yè)歷練一番的時候,如今天下局勢動蕩,他能自告奮勇前去臺灣做事,我是很欣慰的。”
鄭芝龍的聲音不大,但是卻充滿了威嚴,他的意思很明顯,鄭森是他的兒子,是鄭家未來的掌舵人,你們兩個不過是鄭家的旁支,讓你們掌管金門廈門的生意已經(jīng)是天大的恩賜了。
現(xiàn)在還想來插手我的家事?那就得掂量掂量自己有幾斤幾兩了!
鄭彩為人機靈些,他接過書信和羊皮紙看了一眼便心里有了大概的猜想,隨后腆著笑臉向鄭芝龍說道:“大人說的是,大侄子志向遠大,是我兄弟二人心胸狹隘了,叨擾大人了?!?p> 說罷,他就訕訕起身,拉著鄭聯(lián)一起邊朝鄭芝龍拱手致歉一邊倉促離開了安平鄭宅。
目送著兩人離去,鄭芝豹臉色暗了下來,他湊到鄭芝龍身邊,嘀咕了幾聲。
“沒事,他們翻不起什么浪,森兒那里有什么需要的你去接洽,四弟在鎮(zhèn)江沒法兩邊跑,臺灣就麻煩你多照看了?!?p> 深吸一口氣,鄭芝龍擺了擺手,向鄭芝豹囑咐了一句便讓他離開了。
待庭院里只有自己一人時,鄭芝龍不禁嘆了口氣,縱然是他這樣的豪杰,面對紛亂復雜的天下大勢,也沒有縱身躍入其中當一當弄潮兒的勇氣。
他能做的,也只有在保全自身的同時,給予鄭森一些幫助了。
...
臺灣,大員港。
“這片地方不錯,正臨著港口,而且背山面海,地形也有優(yōu)勢?!?p> 鄭森背著手走在大員港的東側(cè),熱蘭遮城在大員港外圍的大員島上,而在里面,就是名為大員港,實為臺江內(nèi)海的潟湖了。
在臺江東岸,與熱蘭遮城隔著不遠的陸地上,鄭森正帶著一群人在此地勘探。
雙溪口遠在內(nèi)陸,距離最近的海岸都有五六十里的路程,就算村社旁邊有一條溪流直通大海,但是沒有合適的港口,以及受到溪流水量和河寬的限制無法開進來大船,這些都是很嚴峻的問題。
臺灣的中心不是臺南就是臺北,畢竟唯有這兩個地區(qū)才有優(yōu)良的港口以及不錯的地理位置。
雙溪口臨時充當一下他的大本營還勉強湊合,可如今從福建和江南運來的人口越來越多,雙溪口的問題就暴露的越大,物色一個新的,可以長久經(jīng)營的地方當做臺灣的政治貿(mào)易中心就提上了鄭森的日程。
“公子若要筑城的話,花費可不少,如今移民、購置耕牛,火槍都要用錢,這...”
何斌跟在鄭森身邊,他們站在一處高崗上,對面遠處就是熱鬧非凡的熱蘭遮城,那里的城池頗為堅固,是荷蘭人花了大價錢和很長時間才修筑的棱堡,如果鄭森要修筑這種棱堡的話,那花銷可海了去了,一座城堡花個十幾萬兩白銀都是少的。
鄭森看了看熱蘭遮城,這座城堡確實很堅固,城池在大員島上,敵人想要攻克城堡就必須登島作戰(zhàn),而登島就意味著將要遭到城堡里數(shù)十乃至更多的大炮的轟擊。
除非攻擊方的艦隊強大到足以封鎖整個臺江,并且火力可以壓制城堡內(nèi)的大炮,如此才能有將棱堡攻下的機會。
不然,只有圍城這一條路可以選了。
這種歐式棱堡很強,但是在臺灣不適用,鄭氏的海上力量很強大,沒有人能突破鄭氏的海上防線進入臺江進而威脅到位于臺江沿岸的城市。
如果有的話,那修筑再堅固的城堡也是無用,畢竟,失去了制海權(quán),臺灣就是一塊任人宰割的魚肉。
“不,我不修城堡,只圍一圈城墻就行,不需要多高,能夠延緩攻勢,拖夠集結(jié)部隊的時間就行?!?p> 鄭森一語驚人,何斌聞言不禁大驚,他正要力勸不可,忽然身子一滯,想到了什么,緩緩說道:“如此也好,臺灣孤懸海外,若真要被人來攻,打到岸上,那也沒什么守的必要了。”
“嗯,何老知道就好,不過這荷蘭人的棱堡在臺灣雖然用處不大,可在大陸上說不定能發(fā)揮奇效,找個時間去問荷蘭人學一學這棱堡建造之法,以備不時之需?!?p> 熱蘭遮城,總督房間。
加龍表情悲涼的坐在椅子上,望著面前潔白的紙張,他顫顫巍巍的拿起了鵝毛筆,緩慢的寫著。
“總督閣下,請允許我告訴您一個不幸的消息,鄭一官之子鄭森在消滅了一支數(shù)千人的土著之后,大肆招攬漢人前來臺灣墾殖,大有大肆開發(fā)經(jīng)營臺灣的意圖。
就在今天,他甚至帶人在熱蘭遮城的東面幾公里外勘探地形,似乎想要筑城開港,這實在讓我很擔心,公司在臺灣的前途很不明朗,我可以請求調(diào)回巴達維亞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