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安樂死吧！
郭云曉沒等余錢回復，就主動掛斷了電話。
看著窗外狂舞的雷蛇，他疲憊地嘆了口氣。
“怎么這事情都趕到一起去了？”
這時。
他看見漆黑的深夜里，有一抹白色正頂著風雨，艱難地前行。
狂風席卷著烏云，如同巨人的手掌，一把就將白色的身影摜倒在地。
郭云曉在看到她的第一時間，直接就拿起扔在沙發(fā)上的沖鋒衣，沖了過去。
將沖鋒衣舉過頭頂，郭云曉來到成菓的身邊。
把衣服扣在她身上為她擋雨，右手環(huán)住成菓的細腰，兩人費了好大的氣力，才步路蹣跚地走進醫(yī)院。
大夫看到郭云曉沖出去，就已經(jīng)回房間，找了兩條浴巾出來。
“今天是不是刮臺風了？怎么風這么大??？”
成菓將郭云曉的外衣扔在地上，接過大夫手里的浴巾，道了一聲謝。
郭云曉也接過一條浴巾，準備先幫成菓擦雨水，順嘴開了句玩笑。
“你這不會是什么小貓小狗用過的吧？”
成菓正在擦頭發(fā)的動作一滯，美女大夫也風情萬種地翻了個白眼。
“這個小妹妹手里的是新的，不過你手里的確實是舊的?！?p> 郭云曉的手都快碰到成菓了，聽大夫這么一說，趕緊停了下來，進而給自己擦身體。
在擦頭發(fā)的時候，郭云曉下意識地聞了一下浴巾，發(fā)現(xiàn)有一股淡淡的薰衣草香味。
“你們這兒的寵物沐浴露好香啊，是什么牌子的啊？”
看到郭云曉的動作，美女的臉色先是紅了一下，緊接著又沉下來。
“那是我的浴巾……”
這時成菓也擦完了頭發(fā)，走過來幫助郭云曉。
聽到浴巾是屬于面前這個女人的，郭云曉條件反射地扔到了沙發(fā)上。
避嫌。
“不過，話說你們這里，人也要洗澡的么？”
聽見郭云曉的問題，美女倒吸一口涼氣，惡狠狠地瞪著他。
“那我每天伺候完貓狗，不要把身上的貓毛狗毛洗掉么？”
成菓這邊給郭云曉擦著胳膊上的雨水，抬頭看了一眼時鐘，便好奇地問道。
“這位姐姐，你這里這么晚還營業(yè)的么？”
美女從身前的架子上，拿出一張名片遞給成菓。
“我叫萬曉倩，是這家店的店長，也是唯一的員工。”
成菓認真地看著萬曉倩名片上的信息。
“本來也不會這么晚，一般我早就關門睡覺去了?！?p> 說到這里，萬曉倩又瞪了郭云曉一眼。
“但誰讓你的小男朋友，在我這里賴著不走呢?！?p> 迎來成菓探究的目光，郭云曉打了個寒戰(zhàn)。
“這不是暴雨，我回不去么?！?p> 郭云曉把今天下午買的棉襖給成菓裹上。
“你也是，這么大雨，穿著睡衣就出來了?！?p> 成菓這次沒有抗拒這件衣服，反而把自己的上肢全部縮進衣服里保暖。
“我這不是關心柱柱么，快跟我說說柱柱怎么樣了?！?p> 萬曉倩起身，帶著二人走進診室。
只見柱柱疲憊地側(cè)躺在桌子上，聽到幾人的動靜，它艱難地回頭看了一樣。
看見柱柱混沌的雙眼，成菓心疼地上去撫摸它的身體。
柱柱像漫畫里的六合一樣，先是努力地舔了舔成菓的手腕，然后開心地叫了一聲。
剛在家里補完《義貓六合》的成菓，看到這熟悉的場面，她的淚腺立馬就決堤了。
沒記錯的話，六合就是這樣舔舔女主角的手腕后，去世了。
“倩姐，柱柱這是怎么了？”
萬曉倩手里拿著一個病歷夾，對郭云曉冷笑一聲。
“還不是你的好男朋友，給柱柱吃了高油高鹽的食物，還喂它吃了牛奶巧克力，甚至我洗胃還洗出了一團裹著魚刺的貓毛?！?p> “現(xiàn)在柱柱的代謝系統(tǒng)，因為這些它不能吸收的東西，已經(jīng)罷工了?！?p> 如一道驚雷一般，萬曉倩的話讓成菓想起來，在學校她偷偷拿郭云曉準備的午飯喂柱柱的場景。
她記得當時有很多炸豬排、炸鱈魚，她都沒有舍得吃，全喂了柱柱。
連喂柱柱的水也是從售貨機里買的純牛奶……
看在成菓楞在原地，郭云曉扶住成菓的肩膀。
“對不起，都怪我?！?p> 成菓用力地搖搖頭。
“不！都是我的錯才對?！?p> 郭云曉慘笑一下。
“這個時候你就別安慰我了，我知道我做錯了?！?p> 成菓：……
這次真的不怪你，其實是我的原因……
成菓雙手捧住郭云曉的臉，強迫他與自己對視。
“真的不怪你，這件事我責任更大?！?p> 然后她又轉(zhuǎn)頭問向看戲的萬曉倩。
“現(xiàn)在還有挽救的機會么？”
“兩種方案，一種是續(xù)幾個月命，但柱柱后面都要靠機械設備生存；第二種就是安樂死?！?p> “你怎么看？”
“它是你帶回來的孩子，當然由你決定了?！?p> 實際上，郭云曉是自己不敢決定，這畢竟是一條鮮活的生命啊，怎么選都會心懷愧疚。
所以，將上輩子的選擇恐懼癥帶過來的他，下意識就把皮球踢給了成菓。
得到郭云曉的回復，成菓又把手放在桌子上，看著柱柱舔自己的手腕。
“你說六合等待主人的時候是幸福的么？”
郭云曉愣了一下，這玩意兒是他按照八公畫的啊，自己也沒深究過啊。
他思考了一會兒，把自己代入六合，苦苦地等待著成菓。
想到自己守身如玉一輩子，最終重生一世才與她相見。
郭云曉百感交集地攬住成菓的身體。
“可能等待的過程是痛苦的吧，但是最后見到主人的時候，它應該沒有后悔?！?p> “安樂死吧！”
“什么？”
郭云曉和萬曉倩都沒有想到成菓這么快就下了決定。
成菓溫柔地笑了一下。
“我們不能因為喜歡它，就要求對方忍受痛苦陪我們。”
萬曉倩好奇地說道。
“但剛剛郭先生不是說，那只六合應該沒后悔么？”
“是見到主人后它沒有后悔，但剩下的時間里，并不代表它不痛苦?！?p> 成菓把柱柱的頭輕輕按在桌子上，讓它好好休息。
“我和郭云曉沒有時間一直陪著它，為了一天那幾個小時的相逢而承受更多時間的痛苦，我不想讓它再體會一次了?！?p> 成菓彎下腰，稀疏的劉海垂落下來，擋住兩人的視線。她輕輕地吻了柱柱一下，當嘴唇與它的毛發(fā)相接觸時，成菓明顯感覺到柱柱原本顫抖的身體，瞬間平靜了下來。
對于從小缺少母愛的柱柱來說，成菓一直擔任著一個母親的角色。每當狗子觸摸它時，它就會用力吸允自己的前爪，營造一種自己正在吸奶的錯覺。
這次，也不例外。
當東西準備好后，成菓和郭云曉二人被萬曉倩趕出了手術(shù)室。
在寵物醫(yī)院的大廳，成菓抱著郭云曉的胳膊坐在沙發(fā)上。
郭云曉：“對不起。”
成菓把頭靠在郭云曉的肩膀上。
“我真的沒有怪你，你不用一直道歉。人生在世不就是這樣，分分合合，合合分分的?！?p> 郭云曉驚訝地聽著成菓安撫自己。
他本來以為成菓面對這種情況應該會不知所措才對。
沒想到比自己想的還要成熟得多，相比于自己，她現(xiàn)在才更像兩人中的主心骨。
不過，聽到那句“分分合合，合合分分”，郭云曉多少還是有些心情復雜。
想到德藝社那邊的爛攤子，他看向北邊的天空。
窗外的雨已經(jīng)變小了，星星點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