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云曉左手撫摸著懷里的柱柱,右手像轉筆一樣轉著電子煙。
“狗哥送的禮物我已經(jīng)收到了,要回個什么禮呢?”
“柱柱,你說說,你老媽會喜歡什么東西呢?”
他把柱柱舉到眼前,然后看著它的肚子發(fā)呆。
好像是覺得這種姿勢不舒服,柱柱被抱了一會兒之后,直接低頭咬向郭云曉的手指。
郭云曉被它兇狠的反應嚇了一跳,立馬松開雙手,放柱柱落地。
柱柱踩到桌面之后,又走向郭云曉,用頭歉意地蹭著他的胳膊。
郭云曉看了一下手上的傷口,發(fā)現(xiàn)只有一個淡淡的紅印,連皮都沒有破。
享受著自己胳膊上柔軟的觸感,郭云曉對這個善良的孩子充滿了好感。
“以前還不知道,為什么狗哥會這么喜歡你,現(xiàn)在我懂了,快給爸爸稀罕稀罕?!?p> 說到“爸爸”這個詞的時候,郭云曉特意放低了聲音,還非常羞澀地四處看了看,以防有人聽見這個親昵的稱呼。
看見郭云曉把雙手放到自己面前,柱柱也沒有讓他給自己撓下巴,而是舔著郭云曉剛剛被咬的地方。
時不時,柱柱還會擔心地抬頭看郭云曉一眼。
如果發(fā)現(xiàn)郭云曉在皺眉它就會立即低頭,如果發(fā)現(xiàn)郭云曉露出笑容,它就會高興的“喵”一聲,然后抱著他的手打滾。
郭云曉看著柱柱在自己手下翻滾,猥瑣地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對啊。
柱柱這么討人喜歡的家伙,不就是送給狗哥的最好的禮物么!
把柱柱畫成漫畫,然后送給成菓,收到禮物的她一定會很開心吧。
想到就做。
郭云曉在大腦里快速過濾了一下,在一群動物為主角的作品中,最終敲定了忠犬八公的故事線。
在這個世界里依舊有八公的故事,也同樣改編成了日美兩版電影。
但把它當成漫畫畫出來,郭云曉還是第一個。
在畫之前,郭云曉要把故事背景修改一下。
既然畫的是柱柱。
那么首先八公這個主人公就得換了。
從忠犬變成義貓。
名字的話。
郭云曉想到了成菓以后的網(wǎng)名,犬來八荒。
八荒六合……
那小家伙以后就叫六合了。
見面的話,可以按照現(xiàn)實來,狗哥在寄宿制學??匆娏媳黄圬?,幫助它之后,六合每天都跟著成菓跑。
被成菓的閨蜜鞠好,戲稱為秦王繞柱。
托鞠好這句玩笑話,成菓希望六合以后,在貓界能有秦王掃六合一樣的霸氣,就給它起名叫六合。
因為漫畫里的成菓是寄宿制學校,宿舍里根本不讓養(yǎng)寵物,而且父母也拒絕把流浪貓帶回家。
所以成菓只能把六合安置在學校的一個角落里,用硬紙盒給它搭了個小窩。
每天成菓還會像巡視場地一樣,三天兩頭的往六合家跑,以防止有其他野貓鳩占鵲巢。
——
“六合!六合!媽媽來看你了,你在哪里?”
一天中午,成菓照常來到小窩這里,但是卻沒有看到六合。
成菓腦袋上升起一朵疑云。
不對啊,按理來說,六合應該直接過來找我啊。
怎么這次不見了。
不會是遇到什么麻煩了吧!
她的腦子里浮現(xiàn)出了幾個血腥的場景。
場景一。
六合正在貓窩里睡覺,但是窩外卻突然來了一群不速之客。
一只臉上帶著疤痕的黑貓,抱著雙臂向六合一陣咆哮,然后它的手下就上前對著六合一陣撕咬。
可憐無助的六合,只能遍體鱗傷地跑到附近的橋洞里舔舐傷口。
就在這時。
黑暗中走出一道黑影。
一只比六合還要龐大,尖嘴猴腮、流著口水的大老鼠,走了出來。
赤紅的雙目死死地盯著送上門的食物。
成菓站在原地用力地晃了晃腦袋。
不可能!
我家六合不可能有這么慘!
鞠好在旁邊,幫她想到了另一種可能。
“別瞎想,也可能是六合在馬路上被車撞到了?!?p> 成菓眼睛向上看,在腦中構思起這種可能。
只見一只貓,在馬路旁邊仔細觀察后,輕手輕腳地跑過馬路。
“吱呀!”
隨著一陣輪胎摩擦路面的聲音響起,一個紅色的豪華跑車自街道盡頭咆哮而過。
而六合,就在須臾之間飛到了半空中,變成了一堆血腥的馬賽克。
成菓被六合的慘狀嚇得直縮脖,決定說點好的事情。
“那你說有沒有可能,六合被人翻進來領養(yǎng)了啊?!?p> 鞠好看了一眼學校兩米多高的柵欄,以及學校地面與外面街道將近一米的高度差。
“你確定?那你有沒有考慮過這種情況。”
成菓伴隨著鞠好的訴說,繼續(xù)腦補起六合的畫面。
在腦補里,六合被一雙黑色的手抱起,看著畫面里腦門寫著壞人的領養(yǎng)者,成菓一頭黑線。
隨后在鞠好的描述中,六合經(jīng)歷了地獄一般的磨難,最后成菓腦補的畫面停留在飯桌上的一鍋蛇羹里。
現(xiàn)實中,成菓一臉腎虛地拍著鞠好的肩膀。
“好好,我求你別說話了。”
“喵!”
一聲貓叫響起,成菓二人連忙循著聲音看去。
只見兩人一柵欄之隔的地方,站起來一個男人。
因為學校地勢比外面高很多,外面街道上的男人又蹲在地上,所以她們才沒有看見對方。
陌生男子的手里還抱著一只背部有一個黑色斑點的白色小奶貓。
奶貓看見成菓,立馬開心地叫了一聲,四只小爪子亂蹬,想要跳到成菓身上去。
柵欄外面的男人,見到這種情形,走到兩人前面,把奶貓遞過去。
成菓蹲下接過柱柱,對著男人連聲道謝。
“這是你們養(yǎng)的貓么!”
窗外的男人帶著個鴨舌帽,說話的聲音十分陽光。
這就是郭云曉為自己設定的角色,一個流浪的漫畫家,還十分心機地調(diào)整成了顏值巔峰。
隨后三人一陣寒暄,通過六合這一個連接點,互相了解了各自的信息。
日子一天天過去,漫畫中畫家和成菓經(jīng)營著各自的生活。
白天他們互不影響,只有到飯點的時候,才會一個人坐在校內(nèi)的操場上,一個人靠在校外的柵欄上,一起吃著沒有滋味的盒飯,聊一些自己的見聞。
一高一低,一內(nèi)一外,一女一男。
從此。
流浪的人不再流浪,迷茫的人也找到了家的方向。
很快。
成菓畢業(yè)了,要去別的地方上大學。
畫家卻因為已經(jīng)安頓下來,所以不能陪她一起去外地。
她和流浪畫家約定,待她學成歸來時,就是倆人在一起之日。
從她離開那日起,畫家和六合每天都會去車站對面賣畫,等她歸來。
但是。
四年后,成菓回來時,他們并沒有遵守約定。
她也曾去過畫家的住所尋找,但是室內(nèi)卻空無一人。
最終,孤身一人的她,只能暗罵自己一句“好天真”,然后把最美好的記憶塵封在歲月里。
一直到有一天,成菓再次出差回來,走出高鐵站時,無意間在對面人流密集的街道上,看到一只靜靜地蹲伏在原地的貓咪。
這只貓好像并不怕人,一直呆在路中央一動也不動。
看見純白的貓背上,一個小小的黑色斑點,成菓發(fā)覺自己的雙手有些顫抖。
詢問附近的商家后,成菓知道了,這只貓就是六合。
原來,在她回來的前一天,畫家被一個酒駕的富二代在車站對面撞倒了。
因為救護車不能讓貓上車,所以畫家給六合下了個命令,讓它在這里等著主人來接它。
可誰想,畫家一走就再也沒回來。
因為畫家是一個孤兒,衙門也就沒有告訴其他人畫家的死訊。還沒有與他結婚的成菓,自然也沒有收到任何消息。
而六合在畫家出車禍后,先是被帶到了衙門,待收到畫家的死亡證明之后,又被送到了救助站。
但是因為畫家最后一個指令。
它卻經(jīng)常從救助站逃跑逃跑,跑到車禍現(xiàn)場來,等待著它的兩個主人把它領走。
后來,連救助站的人也不管它了。
不論風吹日曬,還是下雨下雪,六合都會呆在原地,一動不動如同一尊門神。
漸漸的,附近的街坊也熟悉了這個固執(zhí)的鄰居,每一家都買了一袋貓糧。
吃飯的時候,就喂六合一點。
就連過年過節(jié)的關店休息,他們也會保證至少有一家商店可以給六合提供食物。
成菓顫抖地走到六合身前,生澀地將這個年老的貓咪抱了起來。
聽商家們說,六合老到了視覺減退、嗅覺喪失,已經(jīng)不能具備分辨能力了。
但是。
在成菓抱起六合后,它卻閉著眼晴,困難而又堅定地地舔了舔她的手腕。
雖然,我聞不到你的氣味。
但我知道,
你來了。
最終的畫面停留在深秋無人的街道上。
落葉在夕陽的照耀下閃著金光,成菓抱著年邁的六合站在一顆槐樹下,與遠方金黃色的天際融為一體。
在她們不遠處的樹蔭里,若隱若現(xiàn)地站著一個撐著紙傘,懷里同樣抱著貓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