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女媧羽化時落下的一滴淚,在凈水中待了上萬年,看慣了凈水旁的癡男怨女,也想去嘗一嘗世間的情愛滋味。
天界眾神畏懼她是女媧遺珠,乘了女媧的半身靈力,對她恭敬有加,不敢有所越軌。
凡間人之一生不過十?dāng)?shù)載,她尚未看到情愛的形態(tài),人卻早已換了千千萬萬。
于是她去奈何橋畔忘川河邊尋,孟婆說,這里要么是轉(zhuǎn)生的人,要么是斷了情根的鬼,姑娘尋不到的。
她素手指向三生石旁的那個人,一身黑衣,無悲無喜。那他呢?是人是鬼?
孟婆噤聲。
眾鬼起哄,他啊,非人非鬼非神非仙非妖非魔,一塊石頭罷了。
石頭?
女媧補天用白,綠,碧,赤,黃五色石,他是第六色,黑色。
孟婆恍然,姑娘若尋情愛,同他那處去尋,定然不負(fù)所望。
此后千年,他帶她品過天子腳下的梅花釀,嘗過姑蘇城里的梅子餅,看過峨眉山上的煙花綻放,知道了什么是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三生石上刻了許多名字,有愛而不得,有終成眷屬,有相約來生,她想同他一起把名字刻上,不求來世,不求長久,只求脫離三界五常,給他們一個終了。
天帝還是知道了他們的事,神魔終有分別,也終不得廝守。
他還是云淡風(fēng)輕的模樣,嘆笑一聲,也不知何德何能,惹得天帝動了這許多天兵天將。
他笑著看她,問她怕不怕。
她又怎么會怕呢?有他在身邊,只覺從前萬年皆虛度,不如此一刻來的歡喜。
凈水神女又如何,女媧遺珠又如何,這輩子,總該有一件哪怕奮不顧身,哪怕頭破血流,哪怕終無善果,也要做的事。
他便是,那件事,也是那個人。
但縱然神力強大,也抵不過千萬天兵天將的圍阻。
只要她隨天帝回到那凈水之畔,與他再無瓜葛,就可平安,可是也不知為何,偏是不想這樣做。
長劍入懷的一瞬,她淺笑生花:你同我說,淚是咸的,酒是苦的,蜜是甜的,可是如今我才知道,原來,血是熱的。
劍拔血涌,地上開出紅色的曼珠沙華,他一步一步走向她,嘴角帶笑,眉眼含情。
原來寧為玉碎不為瓦全是這樣的道理,也是這樣的,這樣的令人歡喜。
帶著血的劍從她胸前穿過,轉(zhuǎn)而入了他的懷。
天上洋洋灑灑的下起了雪,落在他與她的身上。
她躺在他的懷里,滿地的血匯到一起,真好,還是沒有人能將他們分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