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fēng)容踉蹌半步,腳下一軟,想到了那個最不可能卻是最危險的答案。
風(fēng)清卻還在繼續(xù)道:“你以為……又是誰能對風(fēng)家在軍中勢力了如指掌?”
風(fēng)容啞然,唇角輕扯,不知是笑還是其他,竟有種凄冷之感。
話說到此處,她腦子里自然而然的想起了那個坐在層層黃色帷帳之后的男人。
“不愧是趙安立,不愧是大楚的皇帝。心夠狠,夠硬?!憋L(fēng)清這樣嘆著,眼底卻有一絲陰冷。
而此刻風(fēng)容卻已經(jīng)有些慌了手腳,對著風(fēng)家掌舵人,風(fēng)家老人們指定的唯一繼承人風(fēng)清道:“長兄……他要卸磨殺驢…我們該怎么辦?”
“慌什么?!”風(fēng)清一把甩開衣袖,冷然一笑,“他趙安立想要卸磨殺驢,也得問問我們風(fēng)家答不答應(yī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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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溧陽醒來的時候在一輛馬車之中。
馬車搖晃,緩緩向著山道而下,車簾翻飛,窗外景致一閃而過。
幾點蕭瑟的秋意落在枝頭,黃的紅的一片,煞是好看。
趙溧陽嚶嚀了一聲,顧湘靜卻已經(jīng)坐了過來,小心的扶起她來,柔聲喚了一句,“六公主?!?p> 趙溧陽只覺得手掌處傳來一陣撕裂般的疼痛。
一抬眼,手上紗布纏著。
顧湘靜道:“昨晚溫泉山莊失火,你的手被燒傷了,我讓人給你包扎了一下?!?p> 溫泉山莊,大火,趙溧陽的記憶全都回來了,她上下打量顧湘靜一眼,關(guān)切問道:“嫂嫂,你沒事吧?”
顧湘靜搖頭,面色嗔怪著,又著急著,“我沒事。只是六公主你遇到大火不趕緊跑,來找我干什么?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如何跟殿下交代?”
趙溧陽摸了摸腦袋,“開始本來想著去救你的,走到一半的時候想著丫鬟們應(yīng)該已經(jīng)帶著你逃了。只是到處都是煙,我一時分不清方向就……”
顧湘靜仍是心有余悸,連聲囑咐道:“下次你且記著,若是有什么危險,一定要先逃,別管我。”
趙溧陽點頭,又想起昏迷前趙貞如的那句“豬”,她心頭一下子緊了,問道:“嫂嫂,溫泉山莊什么情況?”
說到這里,顧湘靜臉色明顯有些煞白,她抿了抿唇,似斟酌著是否要告訴趙溧陽。
趙溧陽早已看穿她的欲言又止,便道:“嫂嫂,眼下這是回宮的路,你現(xiàn)在不說,我早晚都會知道。不如早些告訴我,也讓我有個準(zhǔn)備。”
顧湘靜連連嘆息,愁容滿面,“六妹妹,母后出事了。昨夜溫泉山莊大火,四弟帶著人把我們救了出來。隨后四弟的人就和守在溫泉山莊的人打了起來,死了很多人……”
顧湘靜似心有余悸,一想起昨晚那滿地的血,有些于心不忍。
“后來不知道為什么,南郡大軍的人便上了山,后來又有穿御林軍鎧甲的人上來。溫泉山莊上面很多人,我都分不清到底有多少隊的人馬。”顧湘靜深吸一口氣,繼續(xù)說道,“今晨我聽見有人說,昨夜母后調(diào)動南郡大軍和御林軍中勢力,想要在溫泉山莊上要四弟的命。”
趙溧陽聞言一驚,當(dāng)下忍不住道:“母后向來做事精明,就算要殺四哥,也不至于這樣大張旗鼓。這又是放火,又是調(diào)軍,難道母后不知道父皇最忌憚的就是有人打軍隊的主意?”
顧湘靜卻道:“目前情勢并不明朗,眼下母后被父皇幽禁在寢宮里,還拿下了南郡大軍和御林軍的副將,等天再亮一些,只怕是要興師問罪了?!?p> 趙溧陽仍然不解,“母后為何要這樣做?”
顧湘靜握著她的手,一陣冰冷的觸感傳來,顧湘靜此刻看起來有些平靜的決絕,“所以現(xiàn)在我們要趕回宮里問個清楚。若是再晚,只怕整個風(fēng)家都不保了?!?p> 趙溧陽聽見這話,心里有些發(fā)涼。
昨晚趙貞如說的好戲,便是這個?
趙溧陽思前想后,總覺得一切太過蹊蹺。除非母后和整個風(fēng)家決意造反,否則不會這般大張旗鼓的殺趙貞如。
“可惜了……溫泉山莊。”顧湘靜回頭,淡淡看了一眼背后的山巒,那里曾經(jīng)有溫泉山莊露出的尖尖屋檐,可此刻卻是什么都不剩了,光禿禿的,隱約還有些青煙痕跡,“也不知此去…還能不能回來?!?p> 趙溧陽胡亂安慰了一句,“嫂嫂不必太過悲觀…母后運籌帷幄,更何況風(fēng)家這樣的百年世家,也不是那么輕易倒下的?!?p> 顧湘靜卻淡淡道:“六妹妹,越是百年世家,越是樹大招風(fēng),死的時候便越是悄無聲息。我從小便看過了太多。大抵這世上的君王都容不下這樣的世家酣睡在側(cè),總想著要除去了才好?!?p> 趙溧陽卻道:“嫂嫂放心,大哥還在西北前線,就算朝廷里有什么事情,父皇多少會顧忌大哥和你肚子里的孩子。”
顧湘靜沒有說話了,低頭不知在想些什么。不久她從馬車?yán)锏膲合涞桌镎页隽舜蟾缜皫兹諏憗淼男拍迷谑掷?,隨后她整個人神色松動了些許,也許是想到了大哥,顧湘靜心中不安和緊張褪去。
好像自從大哥離京后,太子妃嫂嫂少了很多以前少女的純真。
此刻她愁容滿面,手里拿著信,身子坐得僵硬,在為不遠處的風(fēng)云擔(dān)憂著。
趙溧陽回到宮里,方看見整個皇宮戒備森嚴(yán),巡邏哨兵比往日多了不知幾倍。饒是打著六公主的馬車旗號,仍要經(jīng)過重重搜查。
士兵們?nèi)贾丶咨详?,手持武器,神色戒備,如臨大敵一般站立在皇宮中的各個關(guān)卡角落。
整個皇宮,愈發(fā)肅靜,仿佛死一般。
一輛馬車,緩緩而來,咕嚕嚕的碾壓過青石地板。
兩人先是到了母后的正陽宮,可正陽宮門口已經(jīng)是父皇的人馬,宮殿被里三層外三層的包圍,連只蒼蠅都飛不出去。
此刻,母后的宮殿已經(jīng)成為皇宮里的禁地,無父皇之命,不得踏入。
父皇這是將母后軟禁了起來。
趙溧陽看見這樣的架勢,心中已隱隱有所察覺。
汴京的天,真是要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