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高鐵站附近的一家蘭州拉面館里。
張嶸看著面前的賬本,頗為意外。
他原本以為,夏夢怡是隨口一說,沒想到她真的這么快就把賬本帶來了。
“你是在哪兒找到的?”
張嶸忍不住好奇問。
“這你就別管了,能用就行?!?p> 夏夢怡的狀態(tài)不是太好,情緒有些低沉。
“你拿錢了嗎?”
張嶸提醒她:“這東西不值錢,但你要是拿了錢,超過三千的話就是可以立案的?!?p> “我知道,但我還是拿了?!?p> 夏夢怡冷笑著指了下賬本:“我拿了這個,他不敢報警的?!?p> “那好吧。”
張嶸點了點頭,心中暗自感嘆,沒看出來,這女人還挺狠??!
“對了,還有樣?xùn)|西,我想讓你聽一下?!?p> 夏夢怡說著,從包里拿出了一支錄音筆,按下了播放鍵,張嶸的聲音從中傳出。
“你說陳戈在你那兒放了個保險柜?里面除了錢,還有什么?”
“你有沒有什么辦法,能把那些東西弄出來,讓我看看?”
張嶸聞言,卻沒有多少意外,而是故作驚奇的笑問:“你還留了一手??!不過,我這里也有錄音,我那是借閱,不是唆使竊取,而且我也聲明了并不是非要不可?!?p> “所以我才拿了錢?!?p> 夏夢怡直視著張嶸:“我只想讓你明白,現(xiàn)在我和你是一根繩上的螞蚱。”
“好吧。”
張嶸笑著搖了搖頭,問:“你想要什么?”
“我要你送我離開京城?!?p> 夏夢怡面色嚴肅。
“就這?”
張嶸聳了聳肩:“那我?guī)湍阗I張明天的票不就好了?”
“不行?!?p> 夏夢怡認真說:“我要現(xiàn)在就走?!?p> “為什么?”
張嶸不解。
“因為不走就來不及了?!?p> 夏夢怡抬了抬下巴:“你看看微客,我設(shè)定的發(fā)布時間應(yīng)該已經(jīng)到了?!?p> 張嶸疑惑的拿起手機,打開微客,馬上便有一連串的消息提示彈了出來。
而在消息欄里,@我的消息已經(jīng)99+了。
點開消息,張嶸赫然發(fā)現(xiàn),最近幾十個@他的消息幾乎都是來源自同一條微客消息,而且發(fā)布人正是夏夢怡的微客號。
點開消息,張嶸快速瀏覽了一遍,面色陡變。
“你動作是不是太快了點?”
張嶸皺眉問。
“既然要做,我就不會畏首畏尾?!?p> 夏夢怡看著他:“消息我已經(jīng)發(fā)出去了,會有多大的風波,就看你如何操作了,陳戈現(xiàn)在估計在滿世界找我,我要現(xiàn)在就離開京城,去一個安全的地方。”
“……”
張嶸有些無語,他沒想到夏夢怡做事會這么狠厲不顧后果。
不過這樣一來,陳戈今天晚上恐怕是睡不著了。
正在這時,霞姐打來了電話。
電話一接通,她馬上就在那頭焦急問:“小嶸,你看到微客上的那條消息了嗎?夏夢怡發(fā)的那條?”
“看到了?!?p> 張嶸看了眼坐在對面的夏夢怡,無奈的搖了搖頭。
“她怎么會發(fā)那條消息?那不是主動曝光了嗎?”
霞姐語速飛快:“是你的緣故嗎?你去找過她?”
張嶸有些遲疑:“其實……她現(xiàn)在就在我對面?!?p> “什么?”
霞姐驚了:“你們現(xiàn)在在哪兒?我現(xiàn)在就過去!”
張嶸將地址報給了她,跟著提醒:“你開車過來,有件事得讓你幫忙。”
“好!”
霞姐一口答應(yīng)了下來,馬上掛了電話。
沒過半個小時,她就趕到了這里。
一進門,她就看到張嶸和對面而坐的夏夢怡。
腳步停了下,她快步來到張嶸身旁,拉開椅子坐了下來,看了看張嶸和夏夢怡,嚴肅問:“到底什么情況?”
張嶸簡單的將情況向她解釋了一遍。
霞姐聽著,神色幾度變換,不時狐疑的看著夏夢怡。
聽完后,她終于忍不住了,沖夏夢怡問:“你為什么幫他?”
“為了我自己?!?p> 夏夢怡板著臉,神色冰冷:“你不用怕,我既然做了,就不會后悔,陳戈騙了我,我要他付出代價,就這么簡單?!?p> 霞姐神色復(fù)雜的看著她,問:“你想去哪兒?”
“無所謂?!?p> 夏夢怡搖了搖頭:“總之離開這里就好?!?p> 霞姐想了想,提議:“我老家在XZ鄉(xiāng)下,地方比較偏,但環(huán)境還不錯,你如果不嫌棄,我送你去那里住一陣子。”
“可以?!?p> 夏夢怡點了點頭,沒有提出異議。
“那好?!?p> 霞姐微微松了口氣,問:“你要收拾一下東西嗎?”
“已經(jīng)收拾好了。”
夏夢怡拍了拍身旁的包,自嘲的笑了笑:“我當年背著一個包來到京城闖蕩,沒想到離開京城的時候,還是背著一個包離開?!?p> “夏小姐,你先坐一下,我跟張嶸說兩句話?!?p> 霞姐沖張嶸使了個眼色,起身將他拉到一旁。
“小嶸,這件事貌似鬧大了?!?p> 霞姐嚴肅說:“我來的路上,已經(jīng)有十多個記者聯(lián)系我,想要采訪你了。今晚發(fā)酵一晚上,明天早上這事兒恐怕會直接上熱搜?!?p> “這是好事兒啊!”
張嶸笑著說:“陳戈也可以嘗嘗我當年的痛苦了?!?p> “這話沒錯,但你也要當心,陳戈肯定不會承認的,他一定會想辦法反撲,就像一年前那樣。”霞姐怕他得意忘形,主動提醒他。
“我會注意的,不過他也未必敢弄我,我手里有他要命的東西?!?p> 張嶸晃了晃腋下的賬本。
“總之,不要得意忘形就好?!?p> 霞姐舒了口氣,略有些興奮的說:“沒想到夏夢怡會跳出來捅陳戈一刀,你委屈了一年,總算可以證明清白,洗脫冤屈了!”
“是??!”
張嶸也頗為感慨,這件事兒解決,他身上的一座大山就算是被移開了。
霞姐想了想,提醒他:“后天我是演員第二期錄制,我盡量在那之前趕回來,在我回來之前,你最好哪兒都別去,什么人也別見,任何采訪都別接受,一切等我回來再說?!?p> “我懂?!?p> 張嶸點了點頭,見她手機響個不停,就催促她:“好了,你先帶她走吧!路上注意安全?!?p> “行,那你一切當心?!?p> 霞姐回身帶著夏夢怡往門口走去。
經(jīng)過張嶸身旁,夏夢怡停下了腳步。
她看著張嶸,眼神有些復(fù)雜。
半晌,她開口低聲說:“我不知道這件事我做得對不對,但既然已經(jīng)做了,我就不會后悔。不過,當年的事,的確是我害了你,我始終欠你一個道歉。
無論你原不原諒我,我都要說一聲,對不起,張嶸。”
看著她,張嶸沒有說話,只是點了點頭,算是聽到了。
最后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夏夢怡一低頭,越過他,來到了霞姐車邊,坐了進去。
看著霞姐開車離開,張嶸徐徐的舒了口氣。
抬手攔了輛出租車,他往出租屋行去。
坐在后座上,他打開微客,再次點開了夏夢怡發(fā)的那條消息。
“你們的鼓勵我都看到了,感謝你們在我被質(zhì)疑的時候幫我說話,你們的善良讓我感動,但這種善良,也讓我更加寢食難安。
一年過去了,這一年以來,我無數(shù)次在夢中驚醒,只能靠酒精的麻醉甚至是安眠藥才能勉強度過夜晚。
我無數(shù)次問過自己,那么做究竟值不值得,我想,時間已經(jīng)給了我答案。
我不能再繼續(xù)逃避下去了,那樣只會傷害更多的人,我不想一錯再錯下去了。
在這里,我要坦白一件事,一件折磨了我一年的虧心事。
我是一個來自山村小鎮(zhèn)的女孩,從小到大,我都沒有離開過那座縣城,一直到十六歲,我都沒親眼見過肯德基,只在電視里看過廣告。
我喜歡看電視,那是我認識世界的唯一渠道。
看著電視機里的明星,演員,我無比的羨慕。
他們在電視中光彩奪目,明艷照人,我也想要成為一個明星,一個演員。
懷揣著夢想,我只身去了豎店,成為了一個普普通通的群眾演員。
群演的生活并不像我想象得那樣精彩,但能近距離見到明星演員,就已經(jīng)讓我很滿足了。
我從小宮女演起,到特約,大特,再到有臺詞的角色,我花費了五年時間,才在電視上露了個正臉。
一個人能有幾個五年?尤其是一個女演員?
我不甘心,我想要當主演,我想當女一號。
但是,一個從山村里走出來的普通女孩,想成為女一號,無異于天方夜譚。
我需要一個機會。
終于,在一年前,我等到了這個機會。
那是我第一次進入一個大導(dǎo)演的劇組,飾演一個足有八十場戲的重要女配,也是我到那時為止,演過的最重要的角色。
那位導(dǎo)演是我從小到大,一直以來的偶像,能夠進到他的劇組里演戲,是我夢寐以求的機會。
在拍攝過程中,他對我很照顧,經(jīng)常親自指導(dǎo)我演戲,給了我很大的幫助。
在他身上,我第一次感受到了安全感,我淪陷了。
我開始幻想,或許,和他在一起,也不錯,至少能給我的事業(yè)帶來幫助。
在那些不切實際的幻想下,我連自己都騙過了,我認為他是我的真命天子,我要和他在一起。
他也感覺到了我的心意,在一天晚上,我們在一起了。
但是,這件事,被同劇組的一個男演員發(fā)現(xiàn)了。
他是個好人,他以為我被蒙騙了,特意告訴我導(dǎo)演是有婦之夫,我這么做是在破壞別人的家庭。
但那時的我正沉浸在導(dǎo)演的甜言蜜語里,沉醉在自己編織的美好夢境里,根本聽不進去。
接下來的事,你們應(yīng)該已經(jīng)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