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 幾回魂夢（十）
姚夭夭最后入夢已經(jīng)是凌晨三點半了，記憶再次流轉(zhuǎn)至敦煌。
楚立昂星期天就會來敦煌看她，交通很方便。
“怎么樣？和姚阿姨能相處得來嗎？”
代瓊和楚立昂坐在月牙泉邊上，身后是一片黃沙。
代瓊拱起手，靠近楚立昂低聲說道：“姚媽媽其實很兇，比我爸兇多了，我有時候動都不敢動。”
楚立昂看代瓊一臉害怕的樣子，忍不住笑了：“沒想到你天不怕地不怕，也遇到對手了?！?p> “不過，我有時候害怕的時候，姚媽媽會調(diào)整她的態(tài)度，稍微緩和一點。”代瓊手里抓著一把沙子，“她最溫柔的時候就是喂夭夭姐姐吃飯或是給她擦臉的時候了?！?p> “夭夭是她唯一的女兒，可惜——”楚立昂嘆了口氣，“她和我是同年生的，小學(xué)還在一個學(xué)校，后來初中她去讀了最好的那個附中?！?p> “你不是也很厲害么，沒有去那個最好的學(xué)校？”
“我小學(xué)的時候吧沒怎么好好學(xué)，天天跟著我爸沉迷于人工智能，語文什么的一塌糊涂，小考考得不是那么好，就去了一個第二好的學(xué)校。”
“網(wǎng)上說這是‘凡爾賽’?！贝偲擦似沧煺f道。
“這詞你都知道，幾百年前的詞了，”楚立昂驚訝了一下，“進(jìn)步不小嘛，上網(wǎng)了。”
“我在努力學(xué)習(xí)嘛，”代瓊想起自己前一個星期幾乎沉迷于網(wǎng)絡(luò)，“不過姚夭夭到底是怎么才成了植物人的？”
“我是真的不知道?！背簱u了搖頭，“她比我大幾歲，也跳級了，只記得那一年我還在初中，她那時候已經(jīng)高二了。12月，下了大學(xué)，就是那天我媽媽和我說，姚夭夭出事了，成了植物人，此后我再見到她就一直是躺著了。”
“你媽媽？”代瓊想起自己好像還沒有見過楚立昂的媽媽。
“她幾年前去世了?！背禾痤^，看著天上的云，“不過，你看——”
代瓊也抬起頭。
“你父母和我媽媽都在那里，他們一直都在我們身邊?！?p> 代瓊點了點頭，鼻子立刻酸了。
楚立昂走的時候教代瓊怎么給自己發(fā)消息：“要是有什么不開心，隨時和我說?！?p> 他知道代瓊雖然生性頑皮，但是在這里，只怕更多的是小心翼翼和缺失安全感。
是的，代瓊一直沒有和姚思鈺說，來到這個所謂的未來，除了好奇與驚喜，她更多的是思念，思念那個熟悉的時代，思念家人。
姚思鈺每天都會給代瓊上課，她本身就是文理科全才，在天文學(xué)和考古、歷史方面又頗為精通。代瓊感覺自己每天都要接收無數(shù)信息，壓得她有點喘不過氣來。
“我和姚阿姨說一下吧，讓你休息休息?！背嚎创偘l(fā)來的一天課程安排，感覺比高三人都艱難。
“不用了，我也想多學(xué)點?！?p> 自她父母離開后，代瓊其實是成長了的。真正跪在父母雙棺之前，她才明白原來自己一直是被保護(hù)著的。以前，她一直嚷嚷著要闖蕩江湖，若是真的去了，只怕根本成不了什么大俠，她甚至都不知道該怎么面對她舅舅的安排，只知道逃避。
和楚立昂來到現(xiàn)代以后，這種感覺更加強(qiáng)烈，她只有不斷地學(xué)習(xí)，了解這里，或許才有自由活下去的機(jī)會。
她也是感恩的，至少在這里她不必被迫嫁給什么人。
而且，姚思鈺教她的那些，她其實是很喜歡的。
日子就這樣過了一年，七月初七是姚夭夭的生日，雖然她還是躺在那里，姚思鈺還是和過去幾年一樣買好了蛋糕為她慶祝。
楚立昂也考上了國內(nèi)最好的大學(xué)，剛好是暑假，便到敦煌來常住一段時間。
“夭夭的手——”楚立昂唱生日歌的時候看到姚夭夭的手像是動了一下。
姚思鈺慌忙回過頭，看到姚夭夭的手確實又抬了一下。
她欣喜地跑過去，代瓊和楚立昂也圍在跟前。
“夭夭姐姐?！贝偽兆×怂氖郑睦锵胫赡芸煲褋砹?。
許久，姚夭夭都沒再動過，呼吸卻好像變得越來越慢，越來越慢。
姚思鈺的喜悅慢慢消失，她猶豫了很久，顫抖著去探姚夭夭的鼻息。
一秒。
兩秒。
三秒。
四秒。
姚思鈺的手抖得越來越厲害。
雖然之前醫(yī)生就說姚夭夭再醒來的幾率不大了，但是姚思鈺一直是抱有一絲僥幸與希望的，她以為奇跡會在夭夭身上發(fā)生的，她以為總有一天那個乖女兒會醒來的。
可現(xiàn)在，停止的鼻息打破了姚思鈺那僅有的一點希望。
代瓊握著的手也滑落了下去，她自己也有點站不住。
剛剛，好像身體里有什么東西醒了一樣，代瓊感覺頭很疼，一下子暈了過去。
楚立昂一時慌了手腳，姚夭夭離開了，姚思鈺悲痛欲絕，代瓊居然也一下暈了過去。
代瓊感覺身體輕飄飄的，好像浮在空中，不知道飄了多久才落了下去。
“夭夭，你這次期中考試怎么樣啊？”一張陌生的臉出現(xiàn)在了她面前。
“夭夭？”代瓊潛意識里驚了一下，她是代瓊啊。
但是她的嘴完全不受控制：“不怎么樣?！?p> “嗐，反正你怎么考都出不了全校前二，對了，放學(xué)有事嗎？一會有校級聯(lián)賽，擊劍比賽，要不要去看看？”
那個陌生的女生看起來很高興。
“擊劍？我不感興趣?！?p> 代瓊不知道這些話為什么會脫口而出。
“去看看嘛，陪我去看看，考完試放松一下嘛，不然我一個人站那里感覺很沒有依靠感?！睂γ娴呐鰦傻馈?p> “行吧，那就去看看?！?p> 代瓊使勁站了一下，終于擺脫了那個身體，她看到姚夭夭就在自己面前，她對面坐著的就是剛剛她不認(rèn)識的女生，她們兩個穿著一樣的衣服，周圍的學(xué)生們也穿著一樣的衣服。
所以，這是——這是姚夭夭的記憶？
周圍的人仿佛看不到代瓊，有人直接從她身體穿過。
代瓊只好跟著姚夭夭，看看接下來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情。
姚夭夭背了一個包和那個女生去到了一個很大的場館，她們說那是“學(xué)校的體育館”。
“還沒開始，”姚夭夭的朋友拉著姚夭夭先坐下了。
代瓊好奇地看了看周圍，挨著她們坐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