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水利工程
越水縣縣令桑遠(yuǎn)誠是進(jìn)士出身，聽聞方覺是個游歷的舉人，便十分客氣的邀請他去后面房間稍座閑聊，
“在下一路走來，看到這越水縣民生繁榮，雖然遇到小小水災(zāi)，百姓卻并無慌亂神色，反而井井有條抗洪救災(zāi)，可見?？h尊勤政愛民，將這一縣治理的極好?！狈接X先送上一句馬屁。
“方兄這話我可不敢照單全收?！鄙＿h(yuǎn)誠捧著稀粥吸溜了一大口，燙的直呵呵氣，然后哈哈一笑，繼而神情有些慎重的說道：“這次可不是小小的水災(zāi)那么簡單?！?p> “哦？不知從何說起？我這一路上雖然看見雨水不斷，卻并未見到有大堤決堤?！狈接X問。
“不瞞兄臺，這越水縣乃是水鄉(xiāng)，境內(nèi)河叉縱橫交錯，更有潁水、及水、泗水三條大河在縣外不遠(yuǎn)處交匯，在平日里，這些大小河流極為便利，無論是人貨往來、灌溉田土，還是排水引流，天然條件，都要遠(yuǎn)勝其他縣，可謂是占盡了地利。”桑遠(yuǎn)誠說。
方覺點點頭，聽桑遠(yuǎn)誠的話，沒想到這家伙還是個技術(shù)型官員，好像對于水利頗有一套。
“可是，這一旦遇到洪澇，那就完全不同了。”
桑遠(yuǎn)誠想了想，解釋說：“北方旱地多，即便是發(fā)洪水，也不過是一二條大河，而越水不同，一旦洪澇起來了，那三水大河，和境內(nèi)的大小河流，就立刻變寶為害，同時發(fā)作！處處都是洪水涌來，連泄洪之處都沒有?！?p> 頓了頓，嘆道：“這倒也罷了，畢竟三水還算平和，又寬闊，總能流向下游，最頭疼的上面幾個府，洪水大了，還會想著讓我們縣開閘，把洪水從越水縣宣泄入三水，就好比這次，水其實是上游幾個府來的。”
“如此說來我倒是有些懂了，越水縣的水網(wǎng)縱橫，一旦下雨太大，反而會危害自身，加上舍小保大，越水縣看似水鄉(xiāng)，其實隱患極大，難怪只要雨下得久了，縣里便要著手準(zhǔn)備抗洪。”方覺道。
“正是如此！”
桑遠(yuǎn)誠有些無奈的嘆了口氣，說：“這越水縣其實物產(chǎn)頗豐，算是富庶，可是就因為這水患，我上任至今，幾乎年年、月月都要頭疼，這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只要有個幾十天在下雨，我這顆心就要從年頭提到年尾?！?p> “這也是縣尊愛民之心，換個不管事混日子的昏官，他哪里會管百姓受不受災(zāi)，真有了天災(zāi)無非是上報朝廷，也追究不到他的責(zé)任。”方覺道。
“嗨，為官一任，不說造福一方吧，總不能眼睜睜看著治下百姓受水深火熱之苦?！?p> 桑遠(yuǎn)誠幾口喝了粥，又胡亂墊吧了幾口饅頭，沖方覺一抱拳：“老弟你且在這歇息，我還有些公務(wù)要去辦?！?p> “好好好，不敢叨擾?！狈接X道。
桑遠(yuǎn)誠起身帶了幾個屬吏匆匆離開，李賢關(guān)上了門，拿著半個還沒吃完的饅頭，一邊掰開放進(jìn)粥里泡軟，一邊不解的問：“夫子，剛才縣令說，上面幾個府要開閘朝越水縣泄洪？這不是朝廷故意讓越水縣遭災(zāi)嗎？”
“不錯?！狈接X點點頭。
“越水縣雖然只是一個小縣，卻是魚米之鄉(xiāng)，繁華之地，這么做似乎得不償失？”李賢和方覺久了，也漸漸的褪去青澀，考慮問題，也會從‘得失利弊’著眼去想。
“你把輿圖拿來，一看便知?！狈接X道。
李賢連忙從背簍里翻出一張朝廷刊發(fā)的老舊地圖，
這圖十分的簡陋，上面根本沒有詳細(xì)的標(biāo)注出道路、府縣之類的細(xì)節(jié)，只是一個大概輪廓，用來行軍打仗必然誤事，只能作為參考，連出門游歷，都派不上太大的用場，無非是確定大致方向而已。
詳細(xì)的輿圖，對于國家而言是戰(zhàn)略物資，在冷兵器時代，有了詳細(xì)的地圖，就可以根據(jù)地圖制定進(jìn)軍路線、戰(zhàn)略計劃，朝廷當(dāng)然不可能印發(fā)民間。
不過靠著這份粗略的輿圖，也多少能看出些端倪來。
“你看越水縣雖然繁華，但它位處蘇洪最南方，再朝下，便是三條大河，洪水若是來了，經(jīng)過越水縣，進(jìn)入大河，便能流入海中。即便水再大，淹沒的也只是越水一縣，最多還有下面兩個省靠水的幾個縣?！?p> “這是兩個窮省?！崩钯t微微點頭。
“不錯，可若是不從越水縣泄洪，任由洪水自然泛濫，你看看……”
方覺在地圖上隨意點了幾下：“蘇洪腹地、東泉等等三個省，就可能受災(zāi)。這三個省，是朝廷心腹重地，稅收財源、人才輩出之地，甚至是糧食大省，支撐起小半個大昊?！?p> 方覺笑笑：“說句不好聽的話，朝廷大約寧可其他幾個窮省淹死百萬人，也不愿意東泉一個江陵府受災(zāi)?！?p> 李賢砸吧砸吧嘴，感嘆道：“看來還是要會投胎，運氣不好，投胎到了倒霉的地方，那真是天降橫禍，努力一輩子，最后被大局犧牲。”
“你這話倒是說得通透，人努力一輩子，天意一瞬間，全部化為虛無?！狈接X隨口道。
“不過，沒有什么解決的法子嗎？”
李賢皺眉說：“任由洪水肆虐，舍小保大，乃是一時無奈之舉，終究不是解決辦法。十年、百年、千年下來，難道沒人去想怎么根治？”
“根治嘛，倒是有辦法?！?p> 方覺想了想，“無非是水利工程。”
他點了點地圖上三水交匯的位置，說：“若是在這里修建水利，布局合理的話，或許可以分流引洪，只是工程頗為浩大，恐怕不是一時半會能完成的?！?p> “那夫子你為何不對?？h尊說？他是縣尊，可以調(diào)動不少人手和財力。”李賢說。
“擅修水利，改變山川河流走勢，這在朝廷中，一個不好，非但不是功勞，還是罪過，再說，工程浩大，誰也不曉得最后到底能否見效，若是廢了許多功夫，最后依舊沒用，甚至反而更壞，豈不是害了他？”
“夫子你的辦法也會不見效？”李賢罕見的拍了個馬屁。
“我又不是神仙，水利工程這種事難道也精通？無非都是紙上談兵罷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