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不許走
水到渠成,重點在于水到,而不是渠成,前面的鋪墊工作做好了,最后的結(jié)果自然會有。
劍廬之中幾十幅壁畫,前面都是韓平作為一個普通人的生涯,武功再高,心思再復(fù)雜,不入道門,終為凡人。
如果把修道的前期工作分為三個階段,前面都是他悟道的過程,直到最后幾幅畫,才是他開始入道、得道。
四十歲的時候,韓平終于遇到了一個得道高人,受對方點撥,這一生終于撥開云霧,看見了遙遠(yuǎn)廣闊的世界。
他在山巔、谷底、林間、溪旁悟道,
從這幅畫里,方覺終于再一次感覺到了久違的生機勃勃。
但是萬萬沒料到,韓平在下一幅畫里,做了一件讓方覺大跌眼鏡的事。
悟道一年,韓平持劍挑戰(zhàn)點撥他的得道高人,然后一劍捅死了對方……
這就是韓平的道,同樣是劍道,同樣是一往無前,但細(xì)微上有所差別,
韓平前半生雖然放下過劍,但只要他提劍,面前就沒有對手。
哪怕對方是個得道高人,在層次上高出他,他也要斬殺對方,
天大地大,我最大,一劍在手全無敵。
斬殺對方之后,韓平終于入道。
其實有了之前許多壁畫的鋪墊,這幅壁畫中,韓平表現(xiàn)出的精神病氣質(zhì),捅死自己的‘恩人’,領(lǐng)路人,方覺只是意外,但并沒有感到太多驚訝,
更多的反而是關(guān)注到另外一個信息。
得道高人,面對普通人,并非就是一定無敵的存在。
也會受傷,也會死,也可能揮劍斬殺。
這是一個比較重要的信息,不僅說明了,不同方式得道的人,在不同階段的戰(zhàn)力是有高低之分的,也說明這個世界目前的得道高人,依舊是肉體凡胎,境界上足夠高,手段足夠神奇,可被一劍穿胸,命中要害,依舊會死。
“嘖嘖嘖,果然有毛病?!?p> 方覺自問,若是沒有什么深仇大恨和必須的理由,他做不出來韓平這種事,心里也沒什么崇拜向往,只覺得人各有道,人家的事,不必指手畫腳。
話說回來,若是做朋友,韓平這樣的人,的確屬于比較垃圾的。
最后一幅壁畫,方覺還以為是韓平得道后創(chuàng)立青云劍派,沒想到,只有一個場面:
韓平一劍當(dāng)空,刺向一座巍巍青山。
一聲巨響,長劍在空中驟然變大,如同一把開天辟地的天神之劍,在青山上,破出一道寬幾十丈,高幾丈,不曉得多深的‘傷口’。
“這人有病吧?好端端的刺山做什么?”
望著畫面,方覺有些奇怪,
同時,覺得,那個口子很眼熟。
壁畫之中,傳來一種淡淡的寂寞,無敵的冷清,
八分真誠,兩分裝逼。
微微一愣之下,立刻反應(yīng)了過來!
韓平這一劍,不是刺山,而是插劍回鞘。
他已經(jīng)成就劍仙,以劍入道,未能入道之前,就能夠斬殺得道高人,以劍入道后,戰(zhàn)力可想而知,
或許他已經(jīng)看透,這個世上,再沒有值得他出手的人?
既然沒有對手,那自然收劍入鞘。
以山為鞘。
“劍廬,劍廬?原來如此!”
方覺喃喃自語,
什么叫做劍廬,廬就是簡易的屋子,劍廬,就是劍住的屋子,
劍住的屋子是什么?
自然是劍鞘!
自己所在的這個劍廬,這個看起來扁平的山洞,其實就是最后壁畫之中,韓平那一劍破山,為自己的劍,‘制造’出的劍鞘。
“我還以為那天我一劍橫空,跨越幾里,斬殺錢敬肅,已經(jīng)足夠吊,沒想到還有更狠的,和這家伙的手筆相比,我那飛劍,倒是更像是小孩子的把戲了。厲害,厲害!”
拋開人品不論,方覺由衷贊嘆著韓平的能力,這真是可以以一敵萬的一劍,同樣是得道高人,他這一劍的水準(zhǔn),幾乎可以做到以人敵國,面前哪怕是一支大軍,也能掃平。
就是不知道,他入道之后,多久才能達(dá)到這種程度?
“有點意思。”
方覺深深的吸了口氣,回過神來,
站在劍廬內(nèi),目光掃過整個空間,墻上幾十幅壁畫,
這一趟來的很值得,雖然目前好像沒有什么直接的提升,卻是大開眼界,
且不說別的,僅僅這大到恐怖的‘劍鞘’,和劍鞘里,幾十幅極品壁畫,放在整個人間,都是罕見的大手筆,
極品畫方覺見過不止一次,可是幾十幅極品畫放在一起,而且是完全來針對一個人的一生,這個待遇就太高了。
大昊傳承了幾代帝王,連皇帝老子死后,都沒有這樣的待遇。
不過,不曉得,這些畫,到底是誰畫的?
莫非是韓平自己?
這就有點酸了,故意把自己這輩子的經(jīng)歷畫下來,讓后代弟子頂禮膜拜,來參透,然后大拍彩虹屁?可是平心而論,任何人看完這些畫之后,對韓平的觀點,差不多都是毀譽參半,拋開成就而言,負(fù)面的觀點還要更多一些,估計后輩看見這些話,嘴上拍馬屁,心里要和自己一樣,說這個祖師腦子有病。
還有,劍鞘在此,劍,又在哪里呢?
這世上,從哪找這么大一把劍?
青云創(chuàng)派祖師韓平早就死了,他的劍要么陪葬,要么被青云劍派收藏起來,總不成,真的有這么大一把劍的存在吧?
這么大一把劍,長百丈,寬十幾丈,莫不是有百萬噸重,遇到什么人,一劍拍下去,都要死翹翹。
想了一會,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反而覺得肚子咕咕咕叫喚,開始餓了。
進(jìn)來至今,看破了幾十幅畫,不知道過了多久,精神精力消耗都很大,就準(zhǔn)備離開。
剛走出一步,卻覺得腳下變得十分沉重,幾乎邁不開腿。
“嗯?”
方覺還以為自己站久了,腿麻了,或者剛才消耗太多精神,一時間不適應(yīng),定了定神,揉揉臉,才繼續(xù)走。
還真不是,
一種晦澀凝滯的感覺由心而發(fā),空氣中彌漫著一股鐵銹的味道,一舉一動,都十分艱難。
“體驗完了別人的人生,就想離開嗎?”
劍廬中,響起一個尖銳的聲音。
“誰?!”方覺眼中火苗驟然亮起,向四周望去,卻空蕩蕩的不見人影。
聲音幽幽的響起:“你既然經(jīng)歷了這一甲子歲月,自然已經(jīng)成了歲月中人,他是你,你是他,你若不是他,我怎會讓你看完?你若是他,看完后,又怎能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