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guān)于因果業(yè)力的問題,老人參精掉坑里了,李賢一路上也在琢磨。
凡人畏果,菩薩畏因,
換句話講,無論是凡人菩薩,都生活在因果糾纏之中,一舉一動,都被看不見的‘線’牽引著,最后達到一個未知的結(jié)果。
“那人豈不是天地的提線木偶?從頭到尾,都被天地算計在其中?”李賢問。
“這就是天地之道的一方面?!狈接X想了想,點頭說:“你可以認為,天道就像一個朝廷,他置定好了一套極為復(fù)雜的精密的規(guī)則,在天地中的萬物都受到這套規(guī)則的限制和影響,很難跳出去。”
“有規(guī)則,比沒有規(guī)則好;然而,規(guī)則過于嚴密,或許又是暴政?”李賢琢磨道。
這倒是個可以探討的方向,如果說天地沒有規(guī)則,人可以擁有無限的壽元,無盡的力量上限,看起來收獲了大自由,但又會帶來許多新的問題,甚至會導(dǎo)致整個世界的毀滅;
反過來說,人的個體是弱小的,受到生老病死的制約,看起來活得像一個可憐蟲,為了一口飯,一間屋,一場病,苦苦掙扎,一輩子都不得安寧,陷于苦難之中,但整個世界,卻又能因此穩(wěn)定的運行下去。
站在旁觀者的角度,覺得穩(wěn)定重于一切,而如果當‘疾病、疾餓、欺辱’這些東西,真切的降臨在自己的頭上的時候,想法定然又有所不同。
“大昊之前,天下紛亂,分成十幾個國家打來打去打了幾百年,史官說,這幾百年,誕生了輝煌的文化,催生了各種智慧,為之后大昊一統(tǒng)天下的輝煌,奠定了基礎(chǔ),是一個燦爛的時代,但身處那幾百年戰(zhàn)亂流離中的百姓,一定不會這么認為,那幾百年對于他們而言,只有黑暗?!狈接X道。
“所以夫子你一直在說,要明心見性,看清自己的內(nèi)心到底想要什么,而不是受到外界的影響?”李賢問。
“內(nèi)心強大的人,可以無視外界,甚至改變外界;但同樣的,外界環(huán)境,也會潛移默化的影響到人的內(nèi)心,如果你整日看見的都是遍地餓殍、易子而食,難道你不會希望有人來結(jié)束這亂世嗎?反過來,若是你看到這朝堂從上到下,都是昏聵貪黑,無恥之人橫行,視百姓為豬狗,那恐怕又會想到,為了推翻這樣的朝廷,付出犧牲是值得的?!?p> “那這樣就很矛盾啊?!崩钯t說:“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今天這么想,明天可能又會那么想,怎么辦?”
方覺笑笑:“一萬年太久,只爭朝夕。你還小,未來會怎么樣,我不知道,不過我這個人比較簡單,不想考慮什么長遠,千年百年大計,只看眼前對錯喜好?!?p> 頓了頓,看向遠方天空:“比如這大昊,目前看來,還算不錯,至少天下九成百姓能吃飽飯,若是有人要亂世,我自然不喜歡;有朝一日,朝廷會不會腐朽?這卻不是我能看見的,我也無法去預(yù)測,是何時、何因,像六王爺那樣想的太遠,想到幾十年、百年之后,修道之人會不會亂政,因此從現(xiàn)在就開始提防,我也是懶得做的?!?p> “天地既然定下了嚴密的規(guī)則,人就不要以自己的想法,去過多干涉?”李賢琢磨著問。
“給你講個笑話?!?p> 方覺道:“有個笨蛋,騎在馬上讀書,馬走了十里,他讀完了一本書,于是從那以后就認為,能走出十里距離,是因為他在讀書?!?p> “不懂?!崩钯t搖頭。
“你不懂天道,我也不懂天道,我看什么六王爺、觀星子、國師之類,也未必就完全懂,天道變數(shù)無窮,既然都不懂,何必自以為是?”
方覺抬頭看看天:“這種事,你當它是神明,它就成了你的神明,你當它是個屁,它就是個屁,半點都不會影響到你?!?p> 李賢嘴角一抽抽,心想夫子自從殺了官之后,膽子是越來越大了。
“哦說著我都忘了,臨走之前,大丫給了我這個。”李賢忽然想到一事,從懷中摸出一個小布包。
打開一看,里面全是人參的根須,
不過,即便是根須,長得也十分的夸張粗壯,幾乎每一條都有大拇指那么粗,最粗的一根,甚至快趕得上李賢的手腕子了。
“這是小人參精的?”方覺驚訝問,
他是見過小人參精本體的,即便是三尺高的人參精,也長不出這么粗壯的根須,
這么粗的根須,人參本體,豈不是要有兩三個人那么高?
“他說是老人參精的?!崩钯t笑嘻嘻的說;“我聽大丫的說法,好像是那老家伙已經(jīng)到了一個極限,無論再怎么吸收天地靈氣、日月精華,也無法再成長,相反,每過一段時間,就要脫落一些根須,否則會……”
想了想,也不知道怎么描述,于是把大丫的話原封不動搬了過來:“否則,就會爆炸。”
“額?”方覺一臉懵逼。
難怪老人參精要‘造福山村’,搞了半天是因為這個,體內(nèi)儲存不了那么多藥性了,浪費也是浪費,不如拿出來冒充神仙。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反正大丫說這是好東西,以前在村里,每年都會脫落許多,拿出一條,全村人煮水喝,有什么病立刻就好了,他收集了十年的,全送給我了?!崩钯t說。
“你可別亂吃?!狈接X接過來聞了聞,香是香,不過腦子里,想到的卻是三娘子丈夫的那副鬼樣子,說:“這玩意藥性太大,吃成植物人就麻煩了。”
“不會吧?我問大丫了,他說最多流鼻血。”李賢道。
“大丫那孩子,比你還糊里糊涂的,他的話,不能完全聽。還是要悠著點?!?p> 兩人趕路,離開了山里之后,在山外一個無名小鎮(zhèn)找了個客棧住宿,晚上方覺選了一條最細的,熬了人參湯,和李賢一人一碗,小心翼翼的喝下去。
“夫子我覺得渾身都充滿了力量!”
李賢抬起頭,眼中光芒閃爍,神采奕奕,感覺都能放出電來,
兩條鼻血,順著鼻孔留下。
“我就說他媽的大丫這孩子腦子糊里糊涂的吧!”
方覺一邊擦著自己的鼻血,一邊拽了一條毛巾給李賢,去給他擦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