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仙俠

我比天高

第四十八章 踢斗陋習(xí)

我比天高 銀色紀(jì)念幣 2316 2020-11-27 19:50:00

  出門問了路,腿著來到城南清平街徐謹(jǐn)府邸,敲門遞上白浩的信,順手又塞了二兩銀子給門房,道明來意,

  門房道了聲不敢,堅持退了銀子,請方覺在側(cè)門耳洞坐著休息,他自去通報。

  過了大約一刻鐘,腳步聲傳來,門房又回來了,

  一起來的,還有一個穿著錦袍的山羊胡老者。

  “這位便是方公子吧?怠慢了,老朽是府上管家,姓徐,我家老爺請方公子二堂花亭相見?!?p>  山羊胡老者面帶笑容,抱拳施禮,頗為恭敬,卻不卑微。

  “有勞徐管家?guī)?。?p>  方覺起身抱拳還禮,起身跟著管家入宅,

  來之前,方覺也簡單打聽過,徐謹(jǐn)是江陵的大名士,不僅官大,名聲也好,算得上一省的文人領(lǐng)袖,平日家教也是極嚴(yán)的,號稱鐵門檻,

  今日見了門房、管家的做派,一路上,又見幾個過路的下人,各個屏聲低眉,一絲半點多余的聲音和動作都沒有,不由暗想,白浩這位老師,和白浩做派倒是十分不同,只怕不太好打交道。

  這趟來,主要目的,其實還不是投帖請對方關(guān)照自己考試,而是想問一問,有關(guān)修道之事,

  畢竟徐謹(jǐn)是見過道門的人,其見識和白浩不可同日而與。

  只是,道不輕傳,更不外傳,道門之高,難若登天,初次見面,僅憑白浩一紙薦書,恐怕問了也是白問。

  片刻后,到了二堂,在滴水檐下站定,管家稟告了一聲‘老爺,方公子到了’,

  里面響起一個中年沉穩(wěn)的聲音:“請他請進(jìn)來吧?!?p>  管家沖方覺微微點頭一笑,比了個請的手勢,方覺再次整理了下衣裳,扶正冠帽,跨步進(jìn)門。

  一進(jìn)門,就看見一個黑須及胸的中年男人,端坐在紫檀長案前,正在案前奮筆疾書。

  根據(jù)白浩的形容描述,正是他的座師、東泉大家、從三品學(xué)政官,徐謹(jǐn)徐慎之。

  “徐大人安好,晚生方覺有禮了?!睂Ψ?jīng)]穿官服,于是方覺就按照讀書人晚輩見前輩的規(guī)矩行禮。

  “你先自便,待我寫完這幾個字。來人,給方公子上茶?!毙熘?jǐn)頭也不抬的說。

  方覺自然不可能‘自便’,老老實實在下首椅子上坐下,安安靜靜等。

  大約一盞茶功夫后,徐謹(jǐn)終于寫完,把筆朝架山上一放,抬起頭,上下打量了一番方覺。

  “白浩信中,對你評價之高,實在令老夫驚訝,那孩子老夫還是了解的,性子跳脫了些,但絕不會妄語。可是,區(qū)區(qū)兩日便看破熬鷹圖,未免太過匪夷所思了些。”

  哪里是什么兩日功夫,實際上,就是一眼,一次,

  這是方覺和白浩商量好的,對外就說是兩日,免得太驚世駭俗,

  其他一些怪異經(jīng)歷,更沒有在推薦信里提起。

  淡淡一笑:“沛然兄與我意氣相投,言詞有所溢美,大人不必放在心上?!?p>  徐謹(jǐn)目光清澈,盯著方覺目不轉(zhuǎn)睛的看了一會,微微頷首,自言自語道:“難得,難得?!?p>  也不曉得是說方覺短時間看破熬鷹圖,這份天賦心性難得,還是夸他謙虛。

  徐謹(jǐn)邊說,邊拿起他剛才寫字的小本子,隔空遞過去:“來的正好,你瞧瞧這個?!?p>  方覺起身接過本子,長不到一尺,寬有四五寸,用硬木作框,嵌著金玉絲線,分明是官員用來上書朝廷的‘奏折’。

  沒有打開,用略帶不解的詢問眼神看向徐謹(jǐn)。

  “只是初稿,看看無妨?!毙熘?jǐn)?shù)馈?p>  “那晚生便恭讀了?!?p>  一篇文章不算長,兩百多個字,說得是朝廷的一項弊政:踢斗。

  為了便于收稅,歷代朝廷都會定制標(biāo)準(zhǔn)的容器:官斗。

  裝滿官斗,米和斗口平齊,正好是一斗米,

  但是地方上的稅吏,在實際的操作過程中,往往會要求農(nóng)民把米裝得堆起來,然后再朝官斗踹上一腳,

  撒出來的米,就被稅吏和中下層官員中飽私囊。

  踢斗的規(guī)矩沿襲自前朝,算是朝廷對于這些沒有品級的小吏和中下級官員的‘補貼’,但終究不是什么善法,久而久之,百姓要多繳稅,生出怨氣,朝廷得不到實惠,還背了罵名,卻讓一幫蛀蟲吃的腦滿腸肥。

  徐謹(jǐn)這道奏折,就是要奏請朝廷,取消踢斗陋習(xí),

  最起碼,也是適當(dāng)?shù)倪M(jìn)行管控,不能任由底層稅吏隨心所欲,過度索取。

  “踢斗陋習(xí)古來有之,我這一道奏折,區(qū)區(qū)幾百字,總覺得分量不夠。你久在民間,日常接觸的都是農(nóng)夫百姓,最下層的百姓,以你觀察,底層的百姓,對于踢斗的陋習(xí),有何看法?”徐謹(jǐn)問。

  方覺心想你都說了,是‘陋習(xí)’,我還能說什么?

  “大人……”

  徐謹(jǐn)抬起手輕輕一晃,打斷了方覺:“你我內(nèi)室便服相會,不必這么稱呼,叫聲前輩,我看很合適。”

  “是,前輩。”方覺坐直了身子,想了想,道:“這踢斗自然是陋習(xí),百姓敢怒不敢言。只是,晚生眼中,真正的問題,還不是踢斗陋習(xí)本身?!?p>  徐謹(jǐn)眼皮一番,捻須道:“哦?那依你看,是什么?”

  方覺沒有第一時間回答,沉吟了片刻,組織好措辭,這才緩緩開口。

  “‘踢斗’沿襲自前朝舊規(guī),并沒有寫進(jìn)大昊的任何官方條例法規(guī),只能算是個‘潛規(guī)則’?!?p>  ‘潛規(guī)則’這三個字,對于徐謹(jǐn)而言,十分新鮮,是個新詞匯,

  不過并不難懂,一聽就明白。

  “潛規(guī)則,恩恩,你這個譬喻,十分有意思,言簡意賅,卻頗有深意。哦,不打斷你,你繼續(xù)說?!?p>  方覺點點頭,繼續(xù)道:“正如前輩所言,這條潛規(guī)則并非善法,相反,虧了朝廷,害了百姓,肥了蛀蟲,于國于民,沒有半點好處,是大大的弊政!其中的弊端,只要眼不瞎、耳不聾、心不黑,都能一眼看明白,可是,幾百年來,卻是人人皆知,人人不言!休說旁人,連沛然兄這樣的好官、清官,都習(xí)以為常,不覺有任何不妥之處。這才是最大的問題所在!”

  微微一頓,唇邊泛起一抹淡淡的譏諷,一字一句的說:

  “怎么,難道只當(dāng)看不見,聽不見,就不存在了嗎?

  可須知人心如爐,史筆如鐵,今日我等不言,來日自有人言,

  待得有一日,天下滔滔,民怨洶洶,再想言,已然來不及了!”

  說完,用一種非常符合一個胸懷天下、滿腔正氣的年輕讀書人應(yīng)有的熱血沖動的神態(tài),輕輕一拍大腿:

  “朝廷養(yǎng)士近三百年,怎么,只養(yǎng)出個明哲保身?只養(yǎng)出了陷朝廷于罵名危難,陷百姓于水深火熱!若是如此,還妄談什么君子誠、真、正、直!”

  說完,又好像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tài),愕然一怔,嘴角浮現(xiàn)起一抹自嘲,雙手捧著那份奏折,放回徐謹(jǐn)面前長案上。

  “今日看見大人的奏折,晚生心神蕩漾,備受激勵,言語過激之處,請大人見諒?!?p>  

按 “鍵盤左鍵←” 返回上一章  按 “鍵盤右鍵→” 進(jìn)入下一章  按 “空格鍵” 向下滾動
目錄
目錄
設(shè)置
設(shè)置
書架
加入書架
書頁
返回書頁
指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