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鄉(xiāng)野神像

　　聽聞方覺此言，白浩倒吸了一口涼氣，慎重的說道：“賢弟，你這說法，未免有些無稽了吧？”

　　“可是沛然兄你也說過，這世上，的確有修道者和妖魔鬼怪存在，當(dāng)初不止一個人說看見過白毛姥姥，那時候的縣令還建了廟，這未必就是以訛傳訛吧？”方覺道。

　　“這……”

　　白浩沉吟片刻，微微點頭：“話是不假，不瞞賢弟，我也想到了。只是吧……”

　　旋即苦笑起來：“我畢竟是一方父母，遇到了案子破不了，便說是妖魔作祟，一股腦推到神鬼身上，那百姓還不得指著我的脊梁骨說我是昏官，罵我無恥?！?p>　　“這倒是，你也難。”方覺同情的說。

　　當(dāng)官也有當(dāng)官的難處，雖說收入比他這個教書先生高得多，可是要操的心也數(shù)不勝數(shù)。

　　自己為老百姓說幾句話那沒問題，可真讓他出仕為官，去處理那些復(fù)雜的具體政務(wù)，恐怕還真不耐這個煩。

　　說回那姥姥廟，白浩嘖嘖有聲，嘀咕道：“這廟建了有幾十年了，聽說早年間，還頗為靈驗，這些年香火雖然淡了，也沒聽說再靈驗過，卻從未發(fā)生過害人之事，這次怎么會……”

　　方覺淡淡一笑：“嗨，我也只是見你為難，想幫你出出主意，心中想到什么，便隨口說說罷了，未必就是白毛姥姥取了供品，你說得對，出了案子，還是要詳細(xì)調(diào)查，不能朝神鬼身上一推了事?！?p>　　白浩眼皮一番，方覺普普通通的微笑，落在他眼中，卻覺得有些神秘莫測。

　　心中一動，這位賢弟，那可不是普通讀書人！

　　不久前，掐指一算，便算到了河底有女尸！

　　幾日前，眼睛一瞇，便參破了極品畫卷！

　　額……我想這件事作甚，心又開始微痛……

　　總之，涉及正事，方覺可沒哪句話是‘隨口說說’的，

　　今日所言，莫非，是在提點我，

　　只是涉及那神怪妖魔，不便說透，說深？

　　想到此處，白浩一拍大腿：“賢弟，這也好辦的狠，咱們?nèi)グ酌牙褟R瞧一瞧便曉得了！”

　　經(jīng)歷了這許多，方覺現(xiàn)在對這些神神鬼鬼的事，十分感興趣，隨手抄起一根棍子，興沖沖的說道：“好啊，我與兄長同去?！?p>　　白浩一愣，看著他手中的棍棒，神情古怪：“拿它作甚？”

　　“萬一有妖怪呢，防身?！狈接X說。

　　白浩啞然失笑，拍了拍腰上掛著的鯊皮獸首吞口劍：“你沒劍嗎？”

　　“沒，太貴，買不起?！狈接X老實回答。

　　“哦哦哦，那改日遇到好劍，我送你一把，得閑，我兩還能比劍?！卑缀齐S口說。

　　方覺心想我才不要和你比賤，不過送我口劍還是不錯的，

　　最便宜精鐵劍，也得三四兩銀子呢，快頂?shù)蒙献约簝蓚€月的祿米了，平時又不會和人打架，花錢買那玩意豈不是敗家。

　　真打架，自己也不會什么劍法武功，還是板磚更好使，又便宜，打壞了不心疼。

　　言歸正傳，兩人一起出門，直奔墳地。

　　墳地距離縣學(xué)不過二里地，兩人步行來到墳地，正是午時二刻，

　　正午時分，烈日當(dāng)空，將一木杵立在日光下，木杵沒有影子，因此以象形字，將杵做午，意思是太陽正在頭頂。

　　這大熱天的中午，連綿的墳地沒有半點陰森恐怖，只覺得暑氣蒸騰，熱浪撲面而來。

　　不遠(yuǎn)處還能看見在田中耕作的農(nóng)人，縣道上偶有人來車往，這樣的氣氛下，即便從墳里鉆出來個妖怪，大約也不會太嚇人。

　　只見白浩沖著墳地，朗聲喊了句：“國泰民安！”

　　話音剛落，只見墳地東南西，各自從土下面，鉆出一個人。

　　活人，穿著公服，挎著腰刀的差役。

　　方覺好懸笑出來，原來是在墳地周邊挖了坑，讓差人埋伏在坑里，準(zhǔn)備抓賊。

　　那句國泰民安，大約是暗號之類的，就是有點中二。

　　三個差役灰頭土臉的跑過來，渾身的衣裳都被汗?jié)窳耍?，叫了聲‘老爺有何吩咐’?p>　　領(lǐng)頭的縣里班頭沈老三，熟人了，直起身子后又沖方覺拱了拱手，說聲‘夫子也來啦?！?p>　　“幾位辛苦?！狈接X應(yīng)道。

　　“可有發(fā)現(xiàn)？”白浩問。

　　沈老三搖搖頭，哭喪著臉說：“老爺，賊是沒見著，可這么熱的天，兄弟幾個鉆洞里，又熱又悶，都快成烤餑餑了，您老能不能想點別的法子抓賊？”

　　白浩眼睛一瞪，擺出了縣尊大人的架子和威嚴(yán)：“你一個人的俸祿頂?shù)纳峡h里兩戶中產(chǎn)之家，讓你們?yōu)榘傩兆鳇c事，就啰里啰嗦，每月領(lǐng)錢糧的時候，怎么沒聽你說閑話？”

　　沈老三也不敢還嘴，只能苦著臉說：“是是，老爺教訓(xùn)的是?！?p>　　“不過，這天也的確是太熱，這樣吧，回去之后，我安排人和你們換班。”白浩哼了一聲，然后一揮手道：“先隨我去姥姥廟查驗一番！”

　　“是！”

　　“謝老爺體恤！”

　　“尊老爺令！”

　　聽說能換班，三個苦逼差役如蒙大赦，樂呵呵的跟著白浩方覺來到了白毛姥姥廟，

　　這廟就在墳地東邊的山坡上，坐北朝南，說是廟，其實只是一個很小的青磚泥瓦棚，大約到人的肩膀高，長寬都只有三四尺，只能容納一個身材不高的人貓著腰進(jìn)去，

　　由于年久失修，風(fēng)吹雨淋的，廟墻都塌了一小半，剩下的一大半，也是斑駁老舊，搖搖欲墜，不知道啥時候就會倒。

　　廟里塑了一個老太太的泥像，長得慈眉善目，肩上披著早就掉色的紅布披風(fēng)，

　　屋檐下，有個陶土燒成的香爐，里面早就沒有香燭了，只剩下些陳年的污漬。

　　這么點大個破廟，一眼看清楚，里面即不能藏人，也不能藏物，沈老三和兩個差役圍著小廟轉(zhuǎn)了一圈，什么都沒發(fā)現(xiàn)，也不曉得老爺讓他們查驗什么。

　　白浩皺了皺眉頭，渾然不顧破廟里滿是蜘蛛網(wǎng)和塵土，直接貓著腰擠進(jìn)了狹小的廟里，

　　四下仔細(xì)觀察，又伸手在白毛姥姥的雕像上敲了幾下，發(fā)出咚咚咚的悶響，

　　實心的。

　　依舊沒什么發(fā)現(xiàn)。

　　方覺站在姥姥廟門口，挑目四下看去，

　　這廟位置其實很不錯，雖說在墳地邊上，卻緊靠著玉屏山，背后就是大山，山中竹林樹林掩映，不遠(yuǎn)處還有潺潺的山泉水，靠山臨水，算得上一塊風(fēng)水寶地。

　　說來也怪，這云屏山中常有小獸出沒，到了冬天還會有下山覓食的野豬，而姥姥廟在此多年，卻從未被野獸破壞和占據(jù)過。

　　野獸……

　　想到這兩個字，方覺心念一動，

　　“沛然兄，你先出來，叫他們把這姥姥雕像挪出去！”

　　白浩一愣，旋即便反應(yīng)過來了，

　　對啊，怎么自己就沒想到呢？

　　天地方圓，上下左右，上左右都找了，可不就只有‘下’嘛！

　　灰頭土臉的從姥姥廟鉆出來，顧不上擦臉，就指揮沈老三帶著個年輕孔武的差役朝外挪塑像。

　　別看這玩意不大，就半人高，卻是實心的，死沉死沉，周邊又沒有輾轉(zhuǎn)騰挪的空間，兩個差役廢了好大的力氣，才把那雕像朝外拖出來一截。

　　還沒等完全拖出姥姥廟，沈老三就指著姥姥像的背后叫起來：

　　“大人，您看！”

　　幾人探頭看去，只見原本姥姥像基座的位置，地面上有一個洞，

　　洞口約莫海碗大小，下面卻黑漆漆，好像還有拐彎，也不知道有多深，延到哪里去！

　　方覺和白浩對望一眼，各自震驚！

　　白浩是震驚于‘我賢弟果然是高人啊，又算中了’，

　　方覺則是震驚于‘日你娘咧，這么大一個洞，難道真的有黃大仙？莫要算到老子頭上！’

　　“給我挖！”白浩毫不猶豫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