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暄了幾句,博浩說:“阿姨,有什么話您就直說,其實,我大概能猜到您想說什么?!备饗寢層悬c驚訝:“是嗎?你說說看。”
博浩喝了一口咖啡:“第一,您擔心我的身體日后會成為葛瀟的負擔;第二,您擔心我的職業(yè)危險系數高;第三,您不想讓葛瀟知道我們今天的見面?!?p> 葛媽媽這下子真的被嚇了一跳,心想莫非和丈夫之間的談話被葛瀟聽見了,那個沒心眼的孩子傳話給他了?
她有點尷尬,很不自然地笑笑:“做父母的,不求兒女有多大富大貴,只要平安就是福氣。葛瀟有那么大的年紀,卻沒有那么多的頭腦,你真的很優(yōu)秀,在男孩子里你絕對是萬里挑一,我們?yōu)t瀟在女孩子里就普通了很多,最多算是中上等?!?p> 她咬了一下嘴唇:“我有話直說,你別介意啊?!辈┖泣c頭:“您說?!备饗寢屨f:“你是85年的人?”博浩點頭。
葛媽媽說:“你為什么一直沒結婚呢?”這個問題,博浩一時還真不好回答,見他沉默,葛媽媽又說:“你雖然只比瀟瀟大五六歲,可是論心智,瀟瀟在你面前是個孩子。再過幾十年,我和葛瀟的爸爸終會走的,那時候你和葛瀟年紀也大了,萬一你有什么好歹,我們葛瀟指望誰呢?還有,當刑警很危險,又是沒日沒夜的工作,家顧不上家,孩子顧不上孩子的。你總得二選一吧?不能給老年的瀟瀟一個健康的身體,就給年輕的瀟瀟多一點陪伴?!?p> 博浩不語,靜靜地聽。葛媽媽的語氣加重了些:“瀟瀟說的那些什么夢啊,那都是被洗腦了,你們在開封那次,你是把瀟瀟當犯罪嫌疑人了吧?可是我們?yōu)t瀟卻想象的那么美好,還以為真的是偶遇,說你還救了她,我甚至懷疑那些流氓都是你們辦案的手段。我們?yōu)t瀟啊,真是被那個羅森坑死了!”博浩看看她,依然不語。
見博浩絲毫解釋沒有,葛媽媽心想自己的猜測看來都是對的,如果他不是身體有殘疾了,未必能看上瀟瀟這個傻孩子?!皩Σ黄?,我請你諒解,你該知道,瀟瀟是個任性的孩子,我們無論怎么說,她絕對不會離開你,除非你提出分手。趁你們的戀愛剛開始,感情還沒有那么深,就分了吧。你太優(yōu)秀了,我們?yōu)t瀟和你在一起,很難得到幸福。何況,不要說瀟瀟了,就是我在你面前都是一個透明人?!?p> 因為李博浩一句解釋或者辯解的話都沒有,葛媽媽這些平時很難講出口的很傷人的話都脫口而出了:“你條件那么好,怎么可能這么大了還不結婚呢?你不會離過婚吧?”
博浩深嘆一口氣:“沒有,不過請放心吧,您要求的我都可以做到?!彼酒鹕恚骸拔蚁挛缬袝宜湍丶野??!?p> 葛媽媽說:“不用,我去逛逛街,博浩,如果阿姨有哪些話說的不合適,請你一定原諒。我,只想為女兒的未來多考慮一點,可能是太自私了,不過換位思考一下,如果你和瀟瀟顛倒下位置,我相信,你的母親也會和我做同樣的選擇?!?p> 博浩點頭:“是的,您不必有顧慮,一切我會處理好的?!?p> 離開葛媽媽,坐回到車里,博浩突然覺得身心疲累得有點無助,他不想面對與葛瀟的分手,可是又必須面對,他多想變成孩子,讓別人來為自己處理問題,自己則可以躲在角落里不去面對不想面對的事情。
博浩給葛瀟發(fā)微信,說有案子要去外地,時間可能比較久,回來后再聯系。葛瀟看見微信立刻打去電話,卻已經關機了。
她問陳凱知道博浩去哪里辦案了嗎?陳凱說應該是省廳的案子,他不好過問,再說,博浩剛調到大案組,又榮升副組長,肯定會很忙。他提醒葛瀟不要問博浩,問也問不出來。
掛斷葛瀟的電話,他看著小岳說:“唉,也不知道博浩心里到底怎么想的。本來這兩天想告訴他們咱們要結婚了,可是他們又鬧開了,真是讓人操心啊?!?p> 小岳篤定地說:“肯定是葛瀟家里人反對,所以李博浩才玩失蹤?!标悇P納罕地問:“你怎么知道?”小岳得意地用手指在陳凱的頭頂畫圈兒:“女人的第六感。他住院的時候,你一提起葛瀟他眼睛里就放光,所以,現在是李博浩更愛葛瀟。而葛瀟的父母肯定擔心李博浩脾切除會影響今后的生活和健康,于是要求他主動離開葛瀟。怎么樣,有不同意見就反駁我?!?p> 陳凱想了想:“有道理,博浩的父母我了解,他們絕對不會對博浩的選擇挑三揀四的。這個博浩啊,就是太愛惜自己的羽毛了,換做我,肯定會求著丈母娘接受我,而不是選擇離開葛瀟。”
小岳看著電腦里的婚禮儀式流程說:“你不是李博浩,當然不能理解他的處境,他都無法接受現在的自己,又怎么有足夠的勇氣去面對與葛瀟及其家人的未來。所以呀,找老公不能找太優(yōu)秀的,必須找接地氣的?!薄澳愀纱嘀苯诱f我不夠優(yōu)秀,我能承受?!标悇P撅著嘴,一臉的傲嬌,小岳在他臉上親了一口:“在這個城市里你雖然不是最優(yōu)秀的,但是在我心里,你是除父母外最愛我的人?!?p> 博浩辦了個新手機號碼。每天忙完工作,他才會打開那部舊手機,看著葛瀟微信里的留言才能入睡。
整整兩個月沒有聯系,看著微信里她由擔憂到傷心,由埋怨到擔憂,博浩的心莫名揪痛。
他知道,彭大海的過往就是自己的現在。彭大海上案件時基本等于在和家人玩失蹤,家里有事,兩邊的老人生病住院都指望不上他。
案子完結,他沒事人一樣回家,面對各種埋怨他從不解釋。妻子覺得他不可理喻,岳父母認為他沒有責任心,女兒說他是熟悉的陌生人。甚至妻子病故后,岳父母的怨恨,也無法讓他離開心愛的工作崗位。
博浩問老彭,為什么一上案子就關機?老彭說:“我能力有限,分身乏術,比如我在案子上,她讓我去開家長會,讓我回家做飯,我能做到嗎?我根本就做不到!上了案子就只能一心撲在案子上,家里就是有事我也沒辦法回去,開著機還得為家里的事無謂的操心,反而什么也干不好。有人說成功的男人就應該工作和家二者兼顧,那都是放屁,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你在哪里投入得多收獲必然多,魚和熊掌,永遠不可兼得??偟蒙嵋活^吧,不能舍工作,只有舍家人了。”
因為還沒有成家,博浩當然還不完全理解他的做法,覺得如果人人像他一樣,那些嫁給刑警的女人們真的太慘了。但是,他知道,彭大海做丈夫、做父親、做兒子或女婿都很失敗,但是他絕對是一名好刑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