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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把手伸給我

第三十章梔子花

請把手伸給我 胡曦元 2514 2021-10-13 10:34:19

    今晚是博浩主動約葛瀟出來的,因為女老師要撤離,他擔心葛瀟在校會冒失闖禍。

  博浩的生活非常簡樸,不似有些軍人那樣得過且過地靡費。他幾乎沒有便裝,經(jīng)常是穿著軍裝約會,偶爾穿一次便裝,是一套深色西服,他身材好,穿什么都合體,唯一讓葛瀟不甚喜歡的還是那副大眼鏡,他解釋說眼睛受過傷,不能見風。

  葛瀟曾拉著他去眼鏡店給他買了副金絲邊眼鏡,他看了說謝謝,葛瀟央他立刻戴上,他只是笑笑就放進口袋,讓葛瀟很是掃興。

  葛瀟是一名沒有任何戰(zhàn)斗經(jīng)驗的熱血青年,李博浩尊重她積極靠近黨的熱情,卻也為她的單純和狂熱擔心,目睹過那么多的生死,他知道僅憑一腔熱血去革命,不僅會害死自己也會給革命帶來無法預料的損失。

  從走上革命道路的那一天起他就做好了犧牲的準備,但是,那個犧牲也只能是犧牲自己保全他人的犧牲。

  每天晚上回到家,他都會把家里檢查一便,看有無外人進入過;每天睡覺前他會把白天發(fā)生的一切過一遍電影,看自己是否有過激的言語或行為;他會回憶每個人的言行,試圖從中發(fā)覺更多他需要的情報;白天,他會秉持著性格和教養(yǎng)做人,但是他說出的話都是思慮周全才出口的;晚上,他會把配槍放在枕頭下,設想假如自己被深夜圍捕,絕不能束手就擒。

  幼稚的葛瀟熱情地以為如果能利用這個軍統(tǒng)特務獲取到敵人的情報,那不比我們自己的同志冒著生命危險去取得情報高明得多嗎?何況,即便特務暴露了,也不會給組織上帶來任何損失。

  于是,吃著飯她故意說一些報紙上看到對共產(chǎn)黨屠殺的新聞,假借群眾的議論來批駁當局,證明老百姓都是向著共產(chǎn)黨的。

  博浩冷冷一笑,把自己的手伸給她看:“看見什么了?或者,聞到什么味兒了?”葛瀟茫然地看著他。

  博浩端詳著自己的手:“來之前非讓我去刑訊室送于小梨的人事檔案,她調(diào)入行動隊不到半個月,人已經(jīng)讓打的不成樣子了,我進去時她口鼻噴血,弄了我一手?!?p>  博浩仍然在看自己的手。他并沒有騙葛瀟。這個于小梨和自己不是一條線上的,幼稚的她去偷檔案柜里的文件,第一次就被拿住了。估計人現(xiàn)在已經(jīng)犧牲了。

  葛瀟的大眼睛瞪著他,仿佛他就是那個兇手:“這樣對一個女孩子,你們還是人嗎?”“在我們的眼里,沒有男女老幼,只有敵我!如果你是她,你能怎么辦?只有兩條路,要么叛變,要么死!”博浩冷酷的樣子真可怕,葛瀟別轉(zhuǎn)臉不想看他。

  “我寧可死絕不背叛信仰!”

  “如果那時候連死都變成了奢望呢?他們會當著丈夫的面凌辱妻子,會當著兒女的面抽打父母,會當著父母的面折磨孩子!你怎么辦?”

  葛瀟猛地轉(zhuǎn)過臉:“所以呢?所以漢奸和軟骨頭都是可以被寬恕的,對嗎?”

  博浩搖頭:“不管你信仰是什么,身份是什么,首先要懂得如何保護好自己,不讓身邊的人受到牽連?!?p>  葛瀟冷笑著點頭:“哦,明白了,你是怕我萬一是好人,牽連到你?對吧?那么你就好好活著,行尸走肉地活到一千歲,有用嗎?”

  “我敬重你這種大無畏的精神,但是生命對于任何人都是最珍貴的,只有保護好自己才能去做想做的事情。我們之間道不同不相為謀,請你珍重!”博浩說。

  葛瀟聞言立刻起身,不知道是憤怒還是傷心,沖出飯店時她被一輛黃包車撞了一下,撲倒在路上,手心蹭破了皮,痛得鉆心。

  馬亦然向上峰申請的助手調(diào)來了,她叫石梅,二十六歲,據(jù)說是一名速記高手。

  她人長得不算漂亮,平時基本不正眼看人,總是小媳婦般低眉順眼地。唯獨馬亦然介紹到李博浩時,她深幽的目光定定地在他臉上停留了幾秒。

  今天家訪,離開學生家時天還只是陰沉沉地,半路上卻下起了暴雨,不時有一道閃電劃破夜空。

  這里離學校還有很遠的路,即便躲在屋檐下避雨衣服已還是濕透了。身邊走過一對母女,母親問女兒冷不冷,還把她往懷里摟了摟。葛瀟的熱淚合著冷雨,撲簌簌落下。

  濕衣服貼在身上,她的嘴唇已經(jīng)凍得發(fā)紫,風一吹,整個人都在瑟瑟發(fā)抖。

  “你怎么會在這兒?”一個熟悉的聲音。葛瀟轉(zhuǎn)身,看見撐傘的博浩。那天之后,已經(jīng)快一個月沒見了,在這樣狼狽的時候看見他,令葛瀟覺得屈辱,她低下頭沖進雨里就往學校方向逃,卻被一只有力的手抓住了胳膊,葛瀟掙扎著,還是被博浩拖在傘下。

  換好衣服下樓時,博浩已坐在燈下看報,他沒有戴眼鏡,專注的側(cè)顏非常迷人。

  葛瀟覺得那副眼鏡很神奇,戴上眼鏡的博浩像是木石雕刻的人,讓人無法親近。可是去掉眼鏡的他,身上卻像是有一種魔力,讓葛瀟想去接近他,了解他。

  葛瀟穿了件博浩的襯衣,大大的襯衣一直到大腿處,博浩的褲子也很長,她把褲腿挽了又挽,褲腰也大,她找了條繩子系在腰間。

  博浩籠了盆火:“把衣服烤干吧,濕衣服容易感冒?!备馂t怯怯地說等衣服烤干回去夜也深了,校工深夜開門會罵人的,不如現(xiàn)在走吧?

  博浩說:“不急,雨停了我就送你回去。”見葛瀟拘謹?shù)卣驹跓粲袄?,他口氣略溫和點:“你坐在這里先烤衣服,我去做飯?!鞭D(zhuǎn)身進了廚房。

  博浩家很簡單,但是很干凈,房間里彌漫著淡淡的香味,這種味道很熟悉,約會時隱隱地會從博浩身上飄來。

  葛瀟在博浩家窗下看見兩盆開得極其繁盛的梔子花,幾十朵白色的花朵怒放著,散發(fā)出的幽幽香氣沁人心脾。這是屬于李博浩的味道啊。

  在李博浩的書桌上,擺著一個木相框,相框里的不是照片,是一副鉛筆素描人像,那是一位三十多歲的女子,端莊、清秀,相框上夾著一朵梔子花,花已經(jīng)枯萎了。

  葛瀟看看廚房方向,張了張口,沒有問,跑去窗下摘一朵梔子花,替代了那朵枯萎的花朵。

  博浩煮的是蔥花面,他在面碗里各放了一個雞蛋,葛瀟說吃不了,就把雞蛋夾進博浩的碗里。

  博浩又放回她碗里,說:“淋雨了,多吃點才不會感冒?!背灾垼┖茊査依锏那闆r。

  葛瀟說父母都是小職員,家里有三姐妹,兩個姐姐都出嫁了,在開封雖然有表姨媽姨夫照顧,但是快一年沒有見到母親了。想到母親,她低頭不語,默默吃飯,眼淚滴在面碗里。

  邊烤著衣服,葛瀟邊給博浩講家鄉(xiāng)的事情,還講老人嚇唬孩子的鬼故事。博浩一直靜靜聽著,葛瀟覺得今晚的李博浩非??捎H,完全不像過去那么冷酷、陰郁,今晚的他像是疼愛妹妹的哥哥。

  她問博浩家里的情況,博浩說父母與哥哥生活在上海,他之前也在上海工作。再問,就不說了。

  后半夜,雨終于停了。

  葛瀟被博浩喚醒,睡意正濃的她跟在博浩身后,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到學校。

  走到校門口,博浩站在樹影下,看著她叫門,過了約一盞茶的功夫,看門人才嘟嘟噥噥來開門,葛瀟進門前想和博浩打招呼的,扭臉看,已不見了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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