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大堅說出這一番話,讓大家都笑了,原本嚴(yán)肅的氣氛也為之一緩。
趙天玄首先笑道:“老尤,你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連我都知道不能這么辦!若真如此,咱們丐幫的臉面還要不要了?!?p> 尤大堅還欲搭腔,被錢海止住,道:“好了,大家就事論事,不要凈扯閑白?!庇职岩暰€轉(zhuǎn)移到柳文策身上,道:“柳長老,你的意思呢?”
柳文策忙起身抱拳道:“屬下實在是……”
錢海揮手打斷道:“請罪的話就別再說了,現(xiàn)在是要大家各抒己見,拿出個主意來。你坐下說!”
柳文策忙應(yīng)道:“是!”重新落座,籌謀一回,方道:“方才尤長老和趙長老所言都有道理。此次咱們吃了裘千仞的啞巴虧,必須處置于他……”他見到趙天玄似要說話,便道:“趙長老稍安勿躁,我還有話說?!壁w天玄這才閉緊了嘴巴。
柳文策繼續(xù)道:“處置是處置,但只能秘密處置。幫主可以先把齊源叫過來,嚴(yán)詞申斥,然后讓他去尋裘千仞的下落,待到裘千仞現(xiàn)身,讓他親自給出一個說法。而對于外面,尤其是衡山派,咱們卻需咬緊牙關(guān),就說我們與裘千仞等人毫無關(guān)系。等齊源離開這里,他們確與我們再無關(guān)系。無憑無據(jù)的事,旁人還能混鬧不成?”
尤大堅道:“讓齊源去尋裘千仞,莫說他尋不尋得到,就算尋到了,只怕……”
柳文策道:“這只是咱們做出的一個姿態(tài)罷了,真要尋找裘千仞,當(dāng)然要靠咱們自己?!?p> 趙天玄聽了哈哈大笑,道:“好你個柳軍師,果然是個奸猾鬼!這不是一推二六五,光棍耍賴那一套么!”
錢海忙咳嗽一聲,道:“趙長老不得胡說!”頓了頓,又問其他人:“大家對柳長老的主意,有何看法?”
趙天玄道:“我看不怎么樣,啞巴虧還是吃上了!”
尤大堅道:“莫非老趙你有何高招,不妨說來聽聽?!?p> 趙天玄嗤了一聲,道:“我要有高招,就不發(fā)牢騷了!”說得大家都笑了。
錢海咳嗽一聲,狠狠瞪了趙天玄一眼,又把視線投向其他人。
陳德風(fēng)偷偷觀察錢海的臉色,道:“屬下贊同柳長老的意見?!?p> 金不吝以及其他三位護法長老也紛紛表示支持柳文策,于是錢海便點頭將此議通過,命人將鐵掌幫長老齊源帶到此處。
過了不久,齊源來到這里,站在堂下行禮。
錢海盯了他半晌,方道:“齊先生,裘少幫主這一著實在是高,不但除去仇人,還把一盆臟水全部潑在丐幫身上,可謂是一舉兩得!果然是英雄出少年!”
齊源忙道:“錢幫主容稟,我們少幫主年輕氣盛,做事不加思量,才連累到貴幫。其實論他的本心,絕無意殃及旁人之意?!?p> 柳文策插話道:“沒有殃及旁人之意?齊長老,咱們真人面前不說假話,江湖上都知道我們在庇護你們,我們又向來與衡山派有隙,如今出了這等事情。你若是不相干的武林人,你會怎么想?”
齊源一揖到地,道:“這事確是少幫主做差了,還請錢幫主看在他年幼無知,報仇心切,稍加寬恕,我在這里代他向貴幫道歉了?!?p> 尤大堅“哼”了一聲,道:“你道歉?你又憑什么道歉?!”
“尤長老!”錢海出言道,又轉(zhuǎn)向齊源,“齊長老,非是我等小肚雞腸,抓住不放,而是貴少幫主做事確不地道,我若輕輕放過,又置整個丐幫的顏面于何地!”
齊源滿面羞慚,低下頭去。
錢海又道:“一人做事一人當(dāng),裘少幫主應(yīng)當(dāng)自己給我一個交代。齊長老,我現(xiàn)在請你去找他,把我的這個意思告訴他?!?p> 齊源愕然抬頭,看向錢海。
錢海冷冷道:“去吧!”
齊源默然片刻,再行一禮,告辭而去。
錢海又命柳文策,將本幫相助裘千仞和齊源的明面痕跡都清理掉,然后使丐幫弟子暗中搜尋裘千仞的下落。柳文策領(lǐng)命而去,其他長老對此也無異議,紛紛告辭離開。
又過了幾日,錢海一直惦念著裘千仞的消息,就連林小茹和女兒都不能讓他展開笑顏。林小茹看著十分心疼,對他委婉解勸,錢海當(dāng)面答應(yīng)得還好,轉(zhuǎn)眼卻依然憂心忡忡。
這一日忽有弟子來報:衡山派來人了。
錢海心中一驚,暗道:“正主還未找到,問罪的倒是先來了?!币幻骐S他前往會客室,一面問他:“對方是什么人?”
弟子答道:“是一位年輕姑娘。”
錢海不由愕然。
等他來到會客室,果然見到一位年輕貌美的女子。此女穿了一身白衣,不施粉黛,手中擎著一把冷光森森的寶劍,正在靜坐等候,看到錢海來到,杏眼微翻,從中射出兩道冷光。罩定錢海。
弟子獻上茶水,看到如此景象,便呵斥道:“大膽!無禮!”
錢海忙止住他,道:“你先出去吧。”等弟子領(lǐng)命離去,他才走到女子對面坐下,靜靜看著她。
兩人對視半晌,還是女子先受不住了,嬌叱道:“堂堂丐幫幫主,這樣對待一個女子,不嫌無禮么!”
錢海端起面前的茶水,飲了一口,方微笑道:“這是丐幫總舵,我是丐幫幫主,姑娘不請自來,手持利器,又是一言不發(fā)地直視我,到底是誰無禮呢?”
女子猛然站起,平伸手中劍,直指錢海筆尖,厲聲喝道:“姑奶奶是衡山派弟子獨孤雪,家父正是獨孤飛!”
錢海皺眉道:“你是誰家的姑奶奶!小小年紀(jì),人樣子也不錯,怎么凈不說人話呢,嗯!”
獨孤雪大怒,當(dāng)下便要挺劍動手,但她想了一想,又將寶劍收回腰間鞘內(nèi),抱拳道:“小女子失禮了,請錢幫主勿怪?!?p> 錢海揮了揮手,懶懶道:“算了,我也懶得同你一個小女娃計較,你是來干什么的?”
獨孤雪咬牙道:“錢幫主,你又何必揣著明白裝糊涂!你應(yīng)該很清楚我的來意,那就是裘-千-仞!”說到“裘千仞”這個名字時,她一字一頓,顯見出極大恨意。
錢海道:“裘千仞?這個名字在如今的江湖上倒是響當(dāng)當(dāng)??墒牵闶谴馍脚蓙碣|(zhì)問我的么?衡山派難道沒人了,就派你一個年輕女子來這里?”
獨孤雪道:“衡山派的弟子個個都是好樣的,男弟子們忙著為掌門報仇,只好派我一個沒出息的女弟子,來面對你這個天下第一人了!”
錢海聞言看了獨孤雪一眼,眼中隱露詫異之色,道:“獨孤姑娘倒是好膽識。然而你把這一腔肝膽用錯地方了,我是真的不知裘千仞的去向,你找他偏偏來到這里,這不是風(fēng)馬牛不相及么!”
獨孤雪冷笑道:“錢幫主,我敬重你的本領(lǐng)和聲望,從我父親那里論,我還是你的晚輩,你不能這樣睜著眼說瞎話!那裘千仞之所以能茍活這些年,還能偷襲殺死我父親,背后若無丐幫的扶持,試問他如何做到!”
錢海怒道:“獨孤姑娘,說話要講證據(jù)!你哪只眼睛看到裘千仞在我這里了?又哪只眼睛看到丐幫扶持他了?江湖上以訛傳訛,是常有的事,你年紀(jì)小,誤信傳言,我不怪你。你還是趕緊去找裘千仞吧,在我這里只是瞎耽誤工夫罷了!來人!”
當(dāng)即便有兩名把守的弟子應(yīng)聲而至。
錢海道:“送這位獨孤姑娘出去!”
兩名弟子領(lǐng)命,便要走近獨孤雪。卻被后者用冰冷的眼神止住。
獨孤雪忽然笑了,她越笑聲音越大,最后如同花枝亂搖,令滿屋平添了幾分亮色,也把錢海直接笑懵了。
錢海喝道:“你笑什么?!”
獨孤雪緩緩止住笑聲,抹去眼角滲出的兩點殘淚,方道:“我笑我身為人女,無法為父報仇;笑我身為衡山弟子,無法為衡山派討回公道。如此可笑之我,還活著做什么?”她說著陡然拔出劍來,一道寒光閃過,伴隨一聲暴喝:“住手!”
瞬息之間,錢海已來到獨孤雪面前,手中握著一口出鞘長劍。原來獨孤雪方才拔劍自刎,被察知端倪的錢海施展截取法,一把奪過了她手中長劍。
不想獨孤雪小口一張,吐出一道微影,直射錢海咽喉。錢海大驚,忙回劍相擋,身子則向一側(cè)疾閃。就聽嗤地輕響,那物穿透劍身,擦著錢海鬢角劃過,直射到墻上,沒入大半,只留下一個帶著紅絨線的尾部,原來竟是一枚飛針。
錢海不待獨孤雪再有動作,右手疾伸食中二指,連點她胸腹間三處大穴,讓其無法說話行動。
兩名弟子在后面怔了怔,一齊怒吼一聲,便要上前捉拿獨孤雪。
錢海卻揮手讓他們退下。等到屋內(nèi)只剩下自己和獨孤雪兩人時,才低聲吼道:“你瘋了不成!”
獨孤雪望著錢海,眼中竟蘊藏笑意,只是那笑意無論怎么看,都內(nèi)含著瘋狂的意味,令人見之膽寒。
錢海嘆了口氣,道:“獨孤姑娘,對于令尊被殺一事,我也深表遺憾,畢竟大家都是武林一脈……”他看到獨孤雪眼中出現(xiàn)輕蔑的神色,又轉(zhuǎn)了話頭,道:“你信也好,不信也罷。令尊之死與我丐幫上下毫無關(guān)系,我也確實不知裘千仞的下落?!彼f罷轉(zhuǎn)身便走,到門口時吩咐把守的弟子道:“你們在這里守兩個時辰,等獨孤姑娘的穴道自然解開,再好好送她出去,期間不許難為她!”他說罷搖搖頭,徑自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