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戲劇性

　　今日葉舟拍攝的第一場戲是俞蓮舟、張翠山與殷素素回武當派山門，不過拍攝并不順利NG了很多次，原因倒不在葉舟身上，而是因為這一場戲并不是要突出張翠山，而是要突出武當七俠、張三豐之間的深厚情感。

　　很多時候，演員多了，表演的風格也就雜了些，如何將眾人統(tǒng)籌協(xié)調在一個“頻道”，就與演員演技的好壞沒有多大關系了，此時便需要導演去一次次講戲。

　　NG幾次后，這場戲終于結束。

　　王歐的心情很差，在拍攝完后直接是哭了出來，盡管她演技合格，但因為拍戲經驗不足時常抓不住鏡頭，有幾次NG便是因為這個原因。余敏在心情煩躁下，說她的時候語氣就重了些，也說了些她不適合演戲等等。

　　葉舟看到，知曉演員在拍戲時自信心是多么重要，便走到王歐身側，語氣安慰道：“其實你的演技很好，鏡頭感不足也只是因為沒有多少拍攝經驗，所有演員都是這么過來的。”

　　王歐畢竟在更為嚴厲的模特圈出道過，恰好聽著葉舟的安慰，心中的委屈感與失落感也不再那么強烈。擦掉眼淚后說道：“謝謝?！?p>　　葉舟笑了笑，說道：“其實新人若是拍戲的話，最先要看的不是老演員如何演戲，而是去看他們的走位是如何與攝像機配合的?！?p>　　王歐點頭，她知道葉舟這是在指點自己，而在片場，除了導演，很少有演員好心去提點別的演員，她語氣鄭重又道：“葉舟，謝謝?！?p>　　……

　　本來是要拍攝室內俞岱言認出殷素素那場戲的，而余敏在發(fā)現(xiàn)王歐哭了之后，將武林正派造訪武當?shù)膽蛘{前，也有意讓她看一看老演員是如何上鏡的。

　　當然，這場戲也不是一條過，NG了三次后，才堪堪達到要求保了一條，隨后又完整地拍了一條。

　　拍完，時間也就到了中午。

　　吃飯的時候，葉舟戲服都沒換就坐在片場道殿外的臺階上，一邊思考著下午要拍攝的大戲一邊吃著盒飯，顯得與周圍人格格不入。

　　他向來都不是一個愿意主動去結交別人的人，而這個劇組除了王歐與鄧朝外的很多演員，因為自己兩年多前的負面新聞，似乎都不愿與自己結交。

　　這個時候鄧朝端著盒飯走到葉舟身邊，打招呼問道：“一個人?。俊?p>　　葉舟抬頭，看著是鄧朝后，笑道：“一個人，來坐?！?p>　　鄧朝笑著坐下，就像普通人吃飯時的聊天，一邊吃著飯盒中的米飯一邊說道：“下午張翠山自刎那場戲很難。”

　　葉舟說道：“嗯，確實，自刎這樣的戲，橫劍自刎快是合理的，但卻缺少了可看的戲劇性，可戲劇性足的話，自刎時又要拖拖拉拉，卻顯得不合理?！?p>　　鄧朝停下筷子，想了想，說道：“這場戲的難度是在于張翠山自刎時，皆是武林高手的張三豐還有七俠幾人都在場，如果拖拖拉拉他們應該能夠看出，可為什么不出手阻止，觀眾觀看時會覺得矛盾?！?p>　　葉舟嘆了口氣，說道：“這點我在接到劇本后就想了很久，現(xiàn)在依舊沒有想到辦法過渡?！?p>　　鄧朝道：“我覺得你可能是當局者迷，辦法還是有的，表演時帶給觀眾們的觀戲邏輯可以當作他是在偽裝?！?p>　　“偽裝？”

　　“是的?！?p>　　葉舟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說道：“張翠山持劍跪謝張三豐養(yǎng)育之恩，張三豐誤以為他是想要一人去尋少林高僧比武，那么在比武的途中，以張三豐的武學高度，就算張翠山輸了也可以將其救下?！?p>　　“謝了，我去和導演商量?！?p>　　鄧朝看著葉舟匆忙離開的背影，無奈的笑了笑，繼續(xù)吃起了盒飯。人還真是奇怪，明明只是見過幾面說過幾句話，卻會生出想要與對方成為朋友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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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余敏一拍放著攝像機的桌子說道。

　　事實上，在上個時空余敏拍攝的《倚天屠龍記》中，張翠山自刎毫不拖拉，符合了戲份中角色自殺的行為邏輯，但事后為了增強這幕畫面的戲劇性，卻加了一段被人詬病的情節(jié)，張翠山自刎后尸體順著臺階下滾。

　　武當七俠幾人與張三豐都是武林高手，他們?yōu)楹文軌蚩粗鴱埓渖降氖w滾落臺階而徒步去追趕，且直至張翠山尸體落在臺階下的場地上時都未追趕上。

　　如果要為了邏輯的合理性追趕上，戲劇性帶給觀眾的可看性又會降低。

　　而有了葉舟的提議，那么在張翠山劍指正道諸人的時候就可加些獨白，來推動這幕戲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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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個小時后，攝像機演員在一間屋內就位，開始拍攝俞岱言認出殷素素的那一場戲。

　　殷素素在張翠山與七俠幾人來到俞岱言的居所，此時俞岱言聽到了殷素素的聲音，想起了十年前與天鷹教爭奪屠龍刀時的畫面。

　　俞岱言幼時目睹了很多百姓被元兵屠戮的畫面，甚至他之所以隨張三豐習武，很大原因可能曾親眼見著家人也被元兵屠殺，所以他立志要當行俠仗義的大俠，也正是基于此，武當七俠在外的名聲他最顯赫。

　　可在十年前，他身中暗算，又被人以大力金剛指折磨，喪失了賴以行俠仗義的武功成了殘廢，他恨，所以十年前昏迷時聽到的聲音他一直沒有忘記。

　　在這場戲中，俞岱言親自找出了自認為陷害自己的人，盡管他恨，可對方卻是他看著長大的五弟的妻子，只能強裝著對于往事釋懷。

　　殷素素不愿因為曾經的立場不同讓武當與天鷹教結仇，所以她承認了所有的一切，她還怕，怕與自己相處十年的丈夫會因為師兄的仇恨真的將自己一劍刺死。

　　張翠山的心情復雜到了極致，他知道是素素委托龍門鏢局將三師兄送回，可聽著此時自己妻子的話，那導致三師兄受傷的罪魁禍首竟然就是她。

　　鏡頭的畫面停在了這一刻，張翠山表情癲狂，似乎已經預示了他在之后的結局，他持劍刺在殷素素喉前，可他的手在顫抖，因為那是他最愛的妻子。

　　殷素素沒有想到自己的丈夫真的會向自己動劍，此刻她一定是絕望與無助的，可是，想著在冰火島上的十年，想著小無忌淘氣時的樣子，她又覺得無憾，所以她閉上了雙眼。

　　滿臉淚痕的樣子，是那么令人揪心。

　　“好，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