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時辰前,鐘月望著熊熊的烈火真心地笑了,火就像光照進了她的心里,也溫暖了她。
她等這一天,真是太久了!
大火吸引了下人趕來滅火,她便從一個隱蔽的小洞鉆了出去。
多年前,許深多次通過這個小洞偷偷地來找她,她亦是如此?;牧诉@么多年,如今又派上用場了。
爬出洞后,她將這里徹底封了起來。以后,再也用不著了。
做完這一切,鐘月才回身看了看院子里的場景,這是荒廢了多年的許府,落葉紛飛,雜草叢生,半點沒有當年的溫馨。
許伯父種的藥草早就枯死了,他在墻上刻下的醫(yī)書卻還能隱約看出字跡。
眼淚瞬間奪眶而出,鐘月受了那么多的傷害和委屈她都忍住沒哭,如今看到這一幕卻怎么也忍不住了。
她曾叫他師父,跟著他學了許多治病救人的醫(yī)術,在他身上感受到了父親一般的依賴。還有她的師母,總是溫柔地給她芙蓉糕吃,替她擦干凈嘴。娘親死后,她更心疼自己,儼然把她當作親生女兒一般。
這么好的一對夫妻,卻都被她害死了。
不,其實也不能全算在她頭上,她只是無意中引來了追兵,讓他們被官府抓了去,草草地結(jié)束了生命。
一天之間,天翻地覆。太醫(yī)院里前程遠大的太醫(yī)成了謀害皇親的罪犯,許府上下皆被斬首,歡聲笑語的一家子,瞬間只剩下了許深一個人。他在逃跑的途中和伯父伯母分散了,僥幸逃過一劫,后來不知怎的變成了鐘淮。
哦對,這個人如今也被自己陷害入獄了。
想到這里,鐘月的哭泣便止住了。
現(xiàn)在沒時間哭,她還有事要做。
下人刨了一夜,從廢墟中挖出一具燒焦的軀體,手上掛著蘇晚常戴的鐲子。
深受皇帝器重的大將軍意欲謀反,一夜成為階下囚。
這些都是鐘月從百姓傳聞中聽來的,她此刻又躲到了秦小嵐的院子里。
“外面怎么說?”她問。
“圣上大怒,不過還沒有定罪,著人調(diào)查。鐘將軍……怕是懸了。”
“他不會有事的?!辩娫禄卮鸬脭蒯斀罔F。
她已經(jīng)欠了他那么多,怎么會舍得真的害他?她只是想借他之手完成自己離開前要做的最后一件事。
她是要走,但和蘇府的賬不得不算。否則,她怎能走得心安。
“小嵐哥,前些日子在茶樓住的鐘晏南你還記得嗎?昨日他未入宮,此刻應該還能保全自己。麻煩你兩日以后幫我把這封信交給他吧。”
“好?!鼻匦箍此难凵裰型嘎吨鴵鷳n,但也不好多問,只是她讓他幫忙,她就一定會做到。
什么時候開始這么在意這個女子了呢?他不知道,甚至來不及多想,對她別樣的情愫就隨著時間一點點扎根在心底,越來越深。
最終,秦小嵐還是忍不住問出了口:“蘇……不,鐘小姐,讓我代為保管的簪子,你是不是要拿回去了?”
“嗯,快了?!?p> 這就代表著她要離開了。
她會去哪里,他們……還能不能再見,會不會有危險……秦小嵐有太多疑慮和擔憂,但他最終還是選擇都埋在了心底。
他了解她,決定的事情不會輕易改變。更何況,她太渴望離開了。
幾乎所有人都在想法子救鐘淮,江家最甚。
原本鐘月以為她和鐘淮只是圣上賜婚。如今看來,也不全是,江小姐怕是對他情根深種呢。
鐘月心情復雜,心里忍不住泛酸,卻又毫無立場。
梁錦也在不遺余力尋找證據(jù),證明鐘淮有罪的證據(jù)。
鐘月一直都知道,蘇志背后的人一定位高權重,卻怎么都想象不到梁錦也在此列。
難怪,將軍府的書房里就那幾人,如何就被蘇志得知了開箱的法子。若暗中行事之人是梁錦,一切都說得通了。
但是……為什么?
她眼中溫潤如玉的王爺背地里也是個老謀深算、城府頗深的人嗎?
橫空出世的大將軍一來便得皇帝信賴、百姓愛戴,明里暗里搶走了很多人的利益,記恨暗算他的人不在少數(shù)。
但是鐘月不敢想象梁錦也抱有這樣的心思。他明明那么單純。
此時,江婉清也質(zhì)問著梁錦。
她著急的神色中透著疏離冷漠,好看的眉皺到了一起:“為什么?你明知道他不是那樣的人,為何要想方設法陷害他?”
梁錦亦皺眉,說話中帶著明顯的怒氣,還有微不可查的傷心:“你才認識他多久,對他了解幾分?就因為……因為圣上賜婚,你便對他一心一意嗎?若此事為真,你們的婚事便不會作數(shù)了。”
“梁錦,”江婉清直直地盯著他的眼睛,叫他的名字,用幾近宣誓的語氣說著,“在我心里會一直作數(shù),我一定會救他!”
說罷,毫不留戀地離開了。
只剩梁錦獨自一人神傷,喃喃說道:“那我呢?”
峰回路轉(zhuǎn),蘇志一幫人舍生忘死對抗奸臣變成了誣告,揭發(fā)罪行的書信竟是偽造。鐘家人找出了真正的書信,一經(jīng)對比,百種破綻。
只是這上面的字跡確實非常相似,幾乎可以說是一模一樣,所以差點以假亂真。
圣上對此等陷害之事大為生氣,將其抓起來嚴加審問。
鐘月嘆了口氣,卻笑得輕松,唉,要怪就怪蘇志求財心切,竟不好好檢查一番,便上趕著送死。
不過也是,蘇晚和許深從小一塊兒看書寫字,對彼此的字跡再熟悉不過。那封鐘月手寫的信,就算是身為鐘淮多年好友的梁錦只怕也看不出任何問題。鐘月并沒有做太大改動,只是將拉攏重臣的心思表現(xiàn)得更強烈露骨了一些,幾字之差,天差地別。
蘇府,是徹底完了,所有人都被押入了天牢,當然,已經(jīng)“死去”的蘇晚自然除外。
梁錦輸?shù)脧氐住?p> 鐘月太了解鐘淮了,此等大事就算真要商議,也絕不可能留下證據(jù),讀完即焚。也不知是誰將這樣的消息傳給了梁錦等人,引得他們往套里鉆。
瞳孔忽地放大,鐘月如驚弓之鳥,想起了什么似地急沖沖地沖了出去。
“小嵐哥!小嵐哥!你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