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做奴婢時的蘇晚格外謙卑,寵辱不驚。鐘淮好似有意惹怒她,又好像時不時給她點甜頭,她都不為所動,保持一貫的冷靜。
心里為鐘淮氣急敗壞的模樣樂開了花,面上還一臉無辜,歪了歪頭,她眨著大眼睛問道:“將軍,你不舒服嗎?”
可是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鐘淮也學會了她這一套,借著別人的手敲打她,末了,笑得天真無邪:“小晚,你怎么了?”
裝,接著裝。
殺伐果斷的將軍天真無邪?
狗屁!絕對是放狗屁!
她氣得牙癢癢,還是平靜地說:“將軍,我很好?!?p> “很好,很好。”鐘淮點點頭,卻不滿意,心里大概在琢磨什么折磨人的法子更好些。
所以蘇晚從每天忍受該死的早起,變?yōu)榱嗣客韽姄沃荒芩?p> 但她還是忍了。
想她平安在蘇府活了這么多年,這點忍耐力都沒有,怎么可能?
不過,鐘淮還是贏了,成功踩到了蘇晚的底線:他居然扣她的錢?!
不行!絕對不行!
沒有這筆錢,她以后浪跡江湖喝空氣???
克扣月錢這樣的事,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第三次……她必須從一開始就杜絕此類現(xiàn)象發(fā)生。
于是當晚她對著躺在床上的鐘淮說:“將軍,奴婢有一事想說。”
“不聽?!?p> “……”
妙!妙極!
“將軍,此事很重要。是這樣的,”蘇晚不等他說話,直接開始說,“奴婢認為白天的事情不全是奴婢一個人的錯,你想啊,劍是你刺過來嚇到我才摔了茶具,損失怎么能由我一人承擔呢?”
“或者我們換一個角度想啊,我奉茶時是當差時間,此時出了岔子,怎么也算公事啊,所以損失應算作府里的,不能算我一人頭上對不對?”
沒人回應。
“對不對?”
還是沒人回應。
“不會睡著了吧?”蘇晚嘀咕著,上前拉開了床簾。
正好對上一雙清澈的大眼。
“哎呀媽呀!”蘇晚是真被嚇到了,連忙后退。
“蘇晚!”鐘淮坐了起來,氣得不輕,陰著臉說,“本將軍的模樣讓你嚇成了這樣?”
他的模樣嚇到……不不,這人怎么會這么理解,她只是被突如其來的對視嚇了一大跳好不好。
平時都是她低著頭,他居高臨下地看著她,蘇晚哪里見過這個角度的他,看著真是讓人……浮想聯(lián)翩。
“咳咳,將軍恕罪,奴婢失禮了?!碧K晚趕緊解釋,“奴婢只是覺得……覺得,非禮勿視。”
“非禮勿視?”鐘淮輕笑一聲,像是不屑般地說,“你竟也懂得男女有別、遵守禮節(jié)了?!?p> 切!她何時不懂了?
鐘淮沒再說什么,又躺下了。
蘇晚見他不再追究,輕手輕腳地退下了,不敢多話。不然估計下個月的月錢都要被扣完……
屋內(nèi)一陣沉默,燭火搖曳,窗外蟲鳴是深夜唯一的聲音。
“你為何將錢存入錢莊?”鐘淮忽然開了口。
蘇晚沒想到他會問這個,更沒想到他這么快就知道了此事。
他是有意留意她,還是無意看到的?
偌大的京都里,怎么會這么巧?蘇晚更愿意相信前者。
她不敢幻想鐘淮對她在意幾分,更傾向于他不過是要將她完全掌握在自己手里罷了。
那么,就回答一個合情合理又不會讓他察覺她計劃著離開的原因吧。
蘇晚說:“帶在身上不方便,”故意停頓幾秒,故作深沉,“也不想拿回家?!?p> 鐘淮沉默半晌,說道:“明日去和管家說,免了你的罰吧?!?p> 黑暗中,蘇晚露出了笑容。
守住了錢袋子的蘇晚每天笑得像朵花兒,不知怎的,鐘淮竟然沒有逮住機會捉弄她,反而看起來心情也很不錯?
嗐,他一向喜怒無常,管他呢!
這天,粱錦來將軍府邀鐘淮喝酒,意外遇到了送茶的蘇晚。
粱錦看著她目瞪口呆:“蘇、蘇小姐,你竟、竟然已經(jīng)住進了將軍府?!”
蘇晚還不知該做何反應,鐘淮已經(jīng)從房里走了出來,“錦兄,她不是蘇晚?!?p> 嗯?
那她是誰?
兩個人都很懵逼。
“她是我從鐘家?guī)н^來的丫頭,名喚月妹?!?p> 某人說謊還真是面不紅心不跳,沉著又淡定。
粱錦居然也信,連連說道:“原來是你鐘家的人,和那蘇家小姐可真像!真是像極了!不過細看,月妹更玲瓏有致些?!?p> 能不像嘛,根本就是同一個人?。≈劣诹岘囉兄?,那不過是她近來累著了,瘦了幾斤而已……
誒,月妹?這個名字怎么這么耳熟?
“月妹,進來看茶?!辩娀唇械健?p> 蘇晚應聲,對上他玩味的笑。
哦,月妹,這不就是當年她和許深養(yǎng)的那條狗的名字嘛!腦門上有一撮形如月亮的黑毛,又是條母狗,所以他便取名為月妹。
好你個鐘淮,居然罵我是……
豈有此理!
蘇晚心里有一萬個不滿意,面上功夫還是做得滴水不漏。
粱錦覺得眼前這個絕色美人可比當初只有一面之緣還匆匆離去的蘇美人看著親切多了,對她頗有好感,不時問道:“月妹,來京都還習慣嗎?比起南鏡,你覺得如何?”
“還好,還好。”
“南鏡可有何美食?”
“南鏡有……”蘇晚語塞,眼神不確定地看向鐘淮,“什么美食嗎?”
“錦兄,她在南鏡呆了多年,自然不覺得那些吃食有何特別了?!?p> “哦,原來如此。那……”
粱錦還想問些什么,鐘淮搶先一步,說道:“宋大娘派你的差事你可做好了?還不趕緊去。”
“是,奴婢告退。”蘇晚捉住機會溜之大吉,躲回屋里補覺。走出房間還聽到粱錦說了句“淮兄,你不要對人家那么兇嘛?!?p> 嘖,粱錦這廝才算得上是天真無邪嘛!
蘇晚以為鐘淮給她起個名字只是權(quán)宜之計,她偷偷去打聽了,雖然他讓她在府里做了奴婢,可沒讓外人知曉,到底還是保留了她的顏面。
但晚上聽到鐘淮叫她“月妹,給本將軍倒杯水”時,她簡直驚呆了。
蘇晚友情提示了一下:“將軍,現(xiàn)在就你我兩人。”
鐘淮像看傻子一樣看了她一眼:“所以我讓你替我倒茶!”
“……”蘇晚的臉垮了下來,“可是,現(xiàn)在不用叫我月妹了吧?!?p> “本將軍想叫什么就叫什么!”鐘淮理直氣也壯。
“那將軍明日又想叫奴婢什么?”
“就叫月妹,以后,你就叫鐘月?!?p> 蘇晚無法抗拒,但是表情是拒絕的。
“罷了,”鐘淮妥協(xié)了一下下,“叫你月兒吧。”
好嘞,既然沒得選,那這個起碼聽著像個人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