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壯睡得正香甜,地倉外響起了驚天動地的虎嘯聲。這時的東北虎,正處于發(fā)情期,公虎的荷爾蒙發(fā)作起來,就極盡聲音之能事,對遠(yuǎn)處的母虎千呼萬喚。
好久沒有碰上對手了,熊壯已被勝利沖昏頭腦,有些坐不住了。它的身子在地倉,心卻在外面:我是這片森林的主人,我的地盤我做主,臥榻之側(cè),豈容其它動物放肆!
畢竟老虎不是好惹的,熊壯站起來,活動了一下四肢,直到再次確認(rèn),經(jīng)過三個多月的冬眠,渾身還是充滿力量時,才義無反顧地沖出地倉,向公虎撲了上去。
天氣寒冷,公虎的渾身上下,燃燒著激情,正想找一個對手練練,將多余的精力消耗一點。當(dāng)它看到熊壯龐大的身驅(qū)時,還是愣了一下。
山大王的稱號,對于老虎來說,可謂實至名歸,在它們的發(fā)情期,很多動物聽到它們高亢的吼聲,躲之惟恐不及。
這只公虎,竟然沒有想到,還有動物主動前來挨揍。
熊壯是逆風(fēng)而行的,北風(fēng)吹開了它耷拉著的眼皮,因而清清楚楚地看見了,眼前的這只公虎。
公虎竟然是四年前,殺死熊嫂幼崽,并差點殺死熊嫂的那只東北虎。
熊壯本來就是一腔怒火,加上四年前的那一幕,新仇舊恨一股腦兒涌上來,在那瞬間,它的熊掌,至少增添了三成功力。
雙方相隔只有十多米遠(yuǎn)了。熊壯知道老虎的厲害,加上第一次與老虎打斗,不由自主地放慢了速度。
對峙的雙方,都是重量級的猛獸,一方充滿了怒氣和仇恨,一方則惱羞成怒。
一場好戲即將隆重上演。
熊壯采用人立的姿勢,站了起來,揮舞著有力的熊掌,向公虎拍了過去。
公虎憑借豐富的經(jīng)驗,躲閃跳躍的時候,不斷尋找機(jī)會。不一會兒,雪地上濺起了漫天的雪花,月光下的森林,變得迷離起來。
舞臺效果不錯,好戲更值得期待。
兩只猛獸的打斗,弄出的動靜,實在太大,驚動了旁邊雪堆里,正在睡覺的三只黑琴雞,它們沖出雪堆,向遠(yuǎn)處飛去,身后的雪花,像三股噴泉灑落。
公虎終于找到機(jī)會,一個利落的縱跳,閃到了雄壯的背后,想用鋒利的犬齒,咬住熊壯的脖頸。
看起來,熊壯好像胖得有些笨重,甚至還傻得有些可愛,那僅僅是表象。五年過去了,那不尋常的經(jīng)歷,使它的體力和智慧,都不能以平常棕熊,來等閑視之。
公虎從正面消失,熊壯立即意識到不妙,馬上將前肢放下,就勢向前一躍,并迅速回頭。
公虎的身子,已經(jīng)躍到了熊壯剛才起跳的位置。
公虎見熊壯四肢著地,為了速戰(zhàn)速決,怒吼了一聲,用力一躍,想跳到熊壯背上。
熊壯的前肢,已經(jīng)抬起,迅速地拍出了右掌。
公虎的這次攻擊,咬掉了熊壯背上的一塊肉,兩只前爪,又在熊壯背上,留下了幾道手指粗的血痕。
而公虎的代價,卻是致命的,左腹被拍斷了好幾根肋骨。老虎的慘叫聲,震落了紅松林樹上的很多雪花。
老虎準(zhǔn)備逃跑時,步履已經(jīng)蹣跚。
熊壯不顧身上的巨痛,趕緊沖了上去,掌起掌落,公虎的腦袋就碎了,身子癱倒在地上。
地上的積雪,立即洇成了一片紅色。
熊壯忍著巨痛,在地倉旁邊,刨出一個雪坑,將公虎的尸體藏了起來,并在雪地上,留下它的尿液。
接著,它來到紅松樹下,松樹樹干上的松脂,具有快速愈合傷口的功效。熊壯先用舌頭舔舐松脂,再用帶松脂的唾液,清理身上的傷口,直到不流血為止。
完成這些以后,它才回到地倉,將外面的腳印弄亂,鉆了進(jìn)去。
殺死公虎,也為熊嫂報了仇,傷口卻讓熊壯在接下來的冬眠中,痛苦萬分,也讓它嘗到了,前所未有的挫敗感。
它慢慢地明白了,這次殺死的公虎,只是所見的東北虎中,個頭中等的。如果遇到一只個頭很大的東北虎,后果則不堪設(shè)想。
每次想到這里,熊壯就為自己的莽撞后悔。
——摘自我的作品《狼王黑點》中的《棕熊流浪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