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上海灘走出的男人
孟清是在姐姐所嫁的村子里遇到李向東的。
那天,李向東穿著一件黑色的風(fēng)衣,戴著墨鏡,留著快要到肩膀的頭發(fā),用腳支著停在路邊的摩托車。
這副形象在當(dāng)時算不上什么正經(jīng)青年,倒是頗有幾分不務(wù)正業(yè)的浪子模樣。
可就是這副浪蕩模樣,深深地?fù)糁辛嗣锨宓哪穷w心,她喜歡的就是這種痞帥痞帥的男人。
不過李向東并沒有給她一個正眼,他只是和孟婉打了個招呼,然后就騎著摩托車離開了。
她望著李向東離開的背影,那么的肆意又瀟灑,完全符合她心中許文強的形象,她想找的就是這樣的一個人呀!
后來,她從姐姐的口中得知,李向東家條件很好,已經(jīng)結(jié)婚了,還有一個兒子。
那時候孟清就知道,她和李向東沒有在一起的可能。
就這樣,她將自己和李向東劃清了界限,只當(dāng)是一個有好感的人,并沒有什么非分之想,她這個人實際,不愿肖想不屬于自己的東西。
但緣分有時候就是這么奇妙,她經(jīng)人介紹,竟然也嫁到了這個村子里面,找了個大家口中的老好人。
當(dāng)時,孟清是不愿意嫁給齊建軍的。
那年,孟清二十四歲。大家都說齊建軍是個好人,會對她好,她便答應(yīng)了。沒有歡喜,沒有悲傷,一切水到渠成。
婚后一年,她生下了齊萌,可愛的女兒出生,她的生活才充滿了歡樂。
“嬸嬸,我要看看小妹妹?!敝赡鄣耐晜鞯轿葑?,隨即跑進來一個小男孩。
男孩是李向東的兒子,孟清見過幾面,并不熟悉。
“來看小妹妹啦,看吧?!泵锨逍χ写】腿?,此時的她正坐在炕上,剛把孩子哄睡著。
李正元今年五歲,趴在炕沿上,眼睛直勾勾地看著齊萌,樣子認(rèn)真又可愛。
“不讓他來不行,今天聽說你家生了個小姑娘,非要吵著過來。”孟清聞著聲音看過去,便見到了站在門簾旁邊的李向東。
這是她第二次見到這個男人,高大帥氣,彬彬有禮,身上帶著一股子和鄉(xiāng)村格格不入的貴氣,身上還是穿著一件黑色的風(fēng)衣,姿態(tài)隨意地輕靠著門框,臉上帶著溫和的笑容。
孟清愣在那,這么久沒見,他對她而言,還是那么充滿魅力。
他怎么突然出現(xiàn)了,在她毫無準(zhǔn)備的時候。
李向東的臉上帶著自然的笑意,倒是孟清窘迫起來,她慌忙收回自己的視線,眼角的余光不由自主地看向自己的衣服。
此時的她穿著脯乳期寬松又沒型的薄款毛衣,亂蓬蓬的頭發(fā)隨便扎在腦后,身上還帶著剛喂完孩子的奶腥味,實在是狼狽至極。
她不愿以這樣的姿態(tài)再見他,可她又無法選擇,誰能選擇未知的遇見呢?
不回答顯然是不禮貌的,她用十幾秒鐘的時間將剛才的想法在腦子里過了一遍,隨即強裝自然地再度抬起頭去看他。
“小孩子好奇很正常?!泵锨遄哉J(rèn)為自己的態(tài)度無懈可擊,她笑的也很自然。
李向東笑著走進屋子,在屋子里面的凳子上坐下來,他是一個比較自來熟的人,因為經(jīng)常在外面跑業(yè)務(wù),即便是見到陌生人,也不會拘謹(jǐn)。
他的大方自然更反襯出了孟清內(nèi)心的慌亂,她努力保持著自己臉上那馬上就要僵掉的微笑,不停地告訴自己,對于這個男人,不可以有絲毫的雜念。
可一個像許文強一樣從上海灘里面走出來的人就坐在她面前,她的內(nèi)心又怎么可能平靜呢?
“這孩子調(diào)皮,我怕他碰到孩子,就跟了過來。”李向東解釋了自己冒昧而來的原因。
他也是第一見孟清,之前的那次見面,他根本沒有印象。孟清和齊建軍結(jié)婚的時候,他還在外面跑業(yè)務(wù),沒有來得及祝福。
不過他聽說過孟清,因為她時髦的打扮和爽利的個性,當(dāng)時頂著爆炸頭,穿著緊身褲出現(xiàn)時,曾經(jīng)在村里引起過震動。
那個年代,燙著不倫不類發(fā)型的女人,都算不上是什么好女人,村里的人在見過孟清以后,還一度替齊建軍擔(dān)憂,生怕他被這樣的女人欺騙。
剛結(jié)婚的時候,鄰居和家里人都給齊建軍出主意,讓他給孟清使個下馬威,讓她屈服,從今以后安分守己過日子。
可孟清讓所有人失望了,她對著在飯桌上挑刺的齊建軍一頓臭罵,最后直接掀了桌子,震住了齊建軍,也堵住了鄰居的嘴。
從那以后,再沒人敢當(dāng)面給她臉色,準(zhǔn)備好的冷嘲熱諷也被硬生生地憋在了肚子里面,面上再度掛上了鄰里間和氣的笑容。
李向東聽了一些關(guān)于孟清的傳言,對這個時髦又潑辣的女人很是好奇,畢竟村里從未嫁進過這樣的女人。
可今日所見,和他聽到的相差甚多,這個穿著舊毛衣,扎著蓬亂頭發(fā)的女人,實在是沒有半點時髦感。
之前那個不被接受的爆炸頭早已改換成了順發(fā),不過依然蓬松,幾縷散落的碎發(fā)在臉上張揚著,帶著幾分烈性。
在孩子面前的孟清沒有半分冷僻,更感覺不到半點難相處,臉上的線條都是溫柔的,眼神里面也滿是愛意。
他就這么看著孟清,沒有說話,看她逗著李正元笑,他也跟著笑。
“爸爸,你看小妹妹多可愛?!崩钫仡^去看李向東,眼睛笑成了一條縫。
李向東聽著他的呼喚,站起來走到炕沿邊,俯下頭去看襁褓里的齊萌。
齊萌那紅紅的小嘴唇微微張開,手指握著被角,緊閉著眼睛,恬靜又美好。
他喜歡孩子,更喜歡小女孩,一直希望家里能夠再添一個小女孩,一個貼心的小棉襖。
“噓!”李向東將自己的手放在唇邊,做出了一個“噤聲”的動作,“不要把小妹妹吵醒了?!彼p聲說道。
孟清看著他,覺得他俯身微笑的樣子真溫柔。
李正元努力地點了點頭,繼續(xù)去看齊萌,三個人一起看著一個睡著的小嬰兒,好像時間都靜止了。
她知道他和老婆的關(guān)系不好,據(jù)說是因為他太過放蕩,喜歡外面的女人,所以才嫌棄了自己的糟糠之妻。
盡管沒有人看到過他和哪個外面的女人過分來往,但就憑他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只在家待半個月,大家就有了足夠的信心相信,李向東的外面有別的女人。
村里的人在私下里不止一次討論過,像他這樣瀟灑英氣又充滿吸引力的男人,就算不去刻意地找女人,也會有很多女人主動找上他,而他是沒有理由拒絕的,畢竟他是一個正常的男人。
這些道聽途說和無端猜測隨著時間的發(fā)酵,逐漸在大家的心中演變成了不容辯駁的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