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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歲余年

0087章 垢壤

望歲余年 麋鹿撞南墻 2838 2021-01-23 22:52:32

  在漁磯為五位五名英靈立下神牌,城隍廟就算初步搭建起草臺班子了。

  所謂社稷,前有岳生為社,青耿為稷,然后則是五名先祖家神,梨兒關的祭拜體系就此完善。

  不過想要讓他們保佑一方水土,還需多多歷練,并積攢功德,其中當然也需要杜平川這個人間代言者,多多協(xié)調與斡旋。

  搓手拿起同心蓮花鏡,杜平川感覺鬼神之事也處理多半,自己終于可以把更多的精力投入現(xiàn)實當中,便思量起手中這神奇法寶的來歷:

  它能接納神識,并錘煉修士的體魄,那肯定出自大家之手。

  就以這背面淺淺的陣法銘紋而言,既兼及美觀,又能實用,其工匠對神識與陣法的理解,簡直爐火純青。

  不過這等寶貝,怎么又會流入犬戎之手呢?還被當成不起眼破爛,與俗氣的金銀珠寶堆在一起?

  而這鏡子原本的主人,

  現(xiàn)在又身處何方呢?

  杜平川稍念一想,對這些瑣事不大感興趣,因為犬戎入駐蓬安之后,不知有多少豪門大戶被犬戎以莫須有的罪名給敲詐一空。

  那隨便從他們手指縫里散落出一些寶貝,好像也能說得過去。

  由于在蓮花基臺與伏矢魄交過手,杜平川眉心之間的經絡已隱隱有些松動。

  雖然他沒達到傳說中,那種眼開天目,手接飛矢的地步,但反應速度還是比原來上升一大截。

  收好同心蓮花鏡,杜平川顧念到腿上還有紅傷,而晨煉之后,他也就沒照例沖下一桶井水,然后轉身就走向鐵匠鋪。

  剛起爐灶,

  小小的棚屋還有些煙霧繚繞。

  新垣銳吹著險些要滅掉的火苗,一見杜平川邁步而來,他嗆鼻就道:“大人,你可起得真早,那肯定還沒吃飯?!?p>  “就知道吃!”杜平川找出竹篾大扇,一邊鼓風,一邊對他說起正事:“我想拜托你改良一下長槍,加點兒配件。”

  “……槍頭輕了?”

  既然能做出相應的家伙什兒,新垣銳肯定也大致知道其中的用法。所以他覺得半斤的槍頭已經夠重了,要是再加分量,那就變成騎槍了。

  而現(xiàn)在梨兒關只有那只大角鹿與老黃牛勉強能騎,哪兒還有能夠沖鋒陷陣的坐騎?

  “不是槍頭的問題。”杜平川隨手將楸木長槍從合谷抽出,然后指槍著尾又說:“正面迎敵還好說,但稍一調轉身位呢?”

  此話既出,

  新垣銳隨即恍然大悟。

  他仔細挑出兩塊成色還不錯銅質燈盞,繼而放在燒紅的炭火之中,然后他笑著說:

  “我明白了,大人是想為長槍加上尾攥吧?這調轉身位之后,直接拿著用禿木棍去捅,確實有些滑稽?!?p>  其實新垣銳說得不錯,

  但杜平川還有更多的考量:

  若是在槍尾再加一個尖銳而分量適中的尾攥,就可以將長槍豎直揷在地上,既可以拴馬,還能拄著跨上馬鞍。

  更重要的是,只要稍稍一斜槍桿,便立即變作簡易的拒馬刺。如此一來,那些疾馳而來的敵人總歸就有所忌憚。

  商量好尾攥的具體尺寸,杜平川就讓新垣銳趕緊開工,而后他走出鐵匠鋪。

  一邊掏出匕首,為槍桿刻下凹槽,方便在搏殺之時估計手中的長短,一邊就晃晃悠悠地來到磚窯。

  十一樽兵俑,依次排開。

  新垣野正端著泥盤,忙得腳不沾地,他口中念念有詞,就連杜平川走近他都沒發(fā)覺。

  自從上次從楸樹營地搶回一箱靈石之后,他就奉命大批量燒制兵俑。

  但這工藝實在繁瑣,又要仔細雕刻魂力陣法,新垣野真是被急得焦頭爛額,以至于晚上睡覺,夢里竟都是又沾又濕的泥團兒。

  而杜平川湊近悄然一聽,發(fā)現(xiàn)這家伙正背誦著自己教他的兵俑燒制口決,一來二去,他都快念魔怔了。

  “辛苦了。”

  “誒大人你啥時候來的?”

  新垣野被突然冒出的聲音嚇一跳,險些驚翻手里的泥盤,但幸好杜平川眼疾手快接住了。

  “一小會兒了,沒事,你先忙。”杜平川隨手將臟兮兮的泥盤遞給他,然后擺手也不要他行禮:“辛苦你了,這幾天你又做出三樽兵俑,真是不簡單?!?p>  憨然一笑,新垣野聽到夸贊有些靦腆,他撓頭就將稀泥涂在后腦勺,亂糟糟的就像雞窩。

  關衛(wèi)尚在煉體階段,距離初步形成戰(zhàn)斗力還有很長的一段的路,于此期間,只有兵俑才能彌補這個空缺。

  而這些重任全落在新垣野的肩上,確實有點說不過去,現(xiàn)在梨兒關還沒有多余的財物做獎賞,僅憑著吃食激勵眾人,也確實不是長久之計。

  但新垣野可不這么想。

  他以前身在蓬安的蓮花莊,農忙之際要在田里干活,有時還要抽身去應付徭役,僅是疏通河道就要累斷半條人命。

  最后一年忙活下來,若是老天爺賞飯吃,還能給地主湊齊六七成租子。而若是不好,砸鍋賣鐵都算輕松的,賣田賣房、賣兒賣女才是常態(tài)。

  更何況年底還有神棍威逼供品,這下別說平時燒窯賺錢,就連想吃口飽飯都成為一種奢望。

  所以在重重壓迫之下,新垣野就從小手工業(yè)者與小自耕農,逐漸變成佃戶,最終淪落為無產的纖夫。

  由此,他來到上山梨兒關之后,不但能吃上肉食,甚至在冬天還有新鮮的青梨與蔬菜,所以他覺得累點也無謂。

  畢竟以前身無立錐之地,現(xiàn)在卻有暖和的民居,若是關衛(wèi)的腳臭不那么嗆鼻子,那就更好了……

  “大人?”

  新垣野見杜平川望著九畹的方向發(fā)愣,他揮手就出聲道:“大人,辛苦倒是沒啥,不過修復老兵俑卻有點問題。”

  “老兵俑不會自己動了?”

  “啊,差不多。”

  杜平川跟著新垣野走到五樽老兵俑的跟前,原本他以為是英靈安頓在漁磯之后,讓新垣野有些不適。

  但他仔細一看,才發(fā)現(xiàn)老兵俑身上明顯有幾條裂縫不對勁,扭曲蜿蜒之下,根本不像自然皸裂,或者打斗留下的破損。

  好你個楊榮標,戰(zhàn)力不咋樣,

  禍害魂器你倒是有一手!

  杜平川暗罵一聲,他隨即運起幾式兵俑御使手決,驚覺這些兵俑果然沒有反應。

  楊榮標到底修煉的什么妖法?又出自何門何派?竟然能繞過兵俑去軀殼,直接攻擊寄宿其中的英靈?

  這王八犢子,可別讓我逮到了,

  不然你磕頭都不好使!

  杜平川罵完之后,心里對楊榮標的怨氣更上一層樓,不過他看著新垣野尤為不解的眼神,便勸慰道:

  “放心吧,問題不大。等我找回垢壤,就可以修復如初了,不過估計今天下午咱們要忙得吃不上飯了。”

  “那、那喝水上茅廁總成吧?”

  “你小子~”

  杜平川一巴掌拍在新垣野的頭上,震落無數(shù)泥點,然后兩人就走向白石灘。

  所謂垢壤,聯(lián)及污垢之詞就可以想見這東西不干凈,而事實上,它也正是戰(zhàn)場墳瑩之上的土壤。

  由此它飽含死氣,極為陰邪,對本就是鎮(zhèn)墓陪葬的兵俑極為滋補。

  而梨兒關沒有血流漂杵的戰(zhàn)場,只好去白石灘的英靈冢取土。當然這個做法在尋常人眼里看起來有悖常倫,也難怪儒家孔子痛罵:

  始作俑者,其絕無后乎!

  不過,英靈既然都被請入城隍廟,準備演化成梨兒關的家神,杜平川倒也沒多少倫理之上的壓力。

  他帶著新垣野行禮祭拜之后,便刮下半籃子垢壤,最后又回到磚窯作坊開始為老兵俑補上裂縫。

  兩人瞪大雙眼,恨不得把眼珠子扣下來,直接放在兵俑之上。因為那些小裂紋就像蚊子腿一樣,實微不可察,只要有一絲遺漏,兵俑就不會響應御使手決。

  眼近黃昏,天黑尤暗。

  杜平川便點起火把,前后花費足有兩個多時辰,最終才把五樽老兵俑修復完成。

  他眼里布滿血絲,腹中又餓,但看著領頭那只秦兵俑栩栩如生,已經活絡如初了,他回頭便與新垣野開懷大笑。

  然而好景不長,

  輪值的關衛(wèi)突然就跑過來說:

  “稟報燧長,關外有人來訪,正是昨天出現(xiàn)在城隍廟的雪貓子!”

  “來訪?”杜平川聽后,臉色隨之一黑,但感覺關衛(wèi)措辭有問題便出聲疑道。

  “確實如此,他只身站在門外,手里還拿著不少東西,此刻應該走到曬壩之上了?!?p>  杜平川點點頭,揮手就帶著十一樽兵俑奔向曬壩,而神識感召之下,青耿與五名離凌已是伺機而動,只等著看看楊榮標到底要耍什么花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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