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和美帶著兩歲的兒子,住進了桑和才租來的房子里,房子是一間獨門小院。
房屋的主人去了市里發(fā)展,留下了這個小院,很便宜的租給了桑和才。
徐春林被打之后,自知理虧,也沒有說什么。可是她母親和姐姐卻是不依不饒的,來到了桑和美的單位去鬧。
她們在供銷社的門口,跟那些來這里買東西不了解情況的人造謠,說桑和美還在青年點的時候,就有生活作風問題。
“你們想想看,這么漂亮的女人,快三十歲了還不結婚,還說自己從來沒有談過戀愛,誰會信???”
“是啊,也就我弟當初相信了他,才娶了她這個水性楊花的女人?!?p> “你們不知道,娶進家門,才九個月就生了孩子。你們大家想想看,都說十月懷胎一朝分娩。這說明了什么問題?”
一個看熱鬧的男人說:“說明你弟當了冤大頭唄!娶了一個帶著孩子的女人。那他是賺著了,一下子老婆孩子都有了?!?p> 聽了這話,看熱鬧的人都笑了起來。
這時,供銷社的領導站在門口的臺階上,揮著手說:“你們不要在這里說了,有什么事情回家里商量著解決。你們這樣是解決不了問題的。而且,現(xiàn)在是新社會,不興這一套了。你們再這樣鬧下去,就觸犯了國家的法律。趕緊散了回去吧!”
看熱鬧的人也說:“就是?。∧銈円怯X得不行,可以讓你弟弟不要她,讓她帶著孩子一起走不就行了,何必上這里來鬧?”
“我每天都來這里買東西,認識那個收款的人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傆X得她不是那樣的人?!?p> “不過確實是非常漂亮,聽說娘家是外地的。今天看這娘幾個都不是善茬,能跑到人家單位來鬧,就不是個省油的燈?!?p> “算了,還是進去買東西吧!俗話說:清官難斷家務事!這種事情誰能說的清?!?p> 娘幾個眼看著圍觀的人群都散了,她們也不敢跑到供銷社里面去找桑和美。
就在門外站了一會兒,看到也沒有人再停下來聽她們講的話,自覺沒趣,堅持了一會兒,就悻悻地走了。
桑和美坐在收款臺前,強忍著眼淚忙著收款。身邊站著兩歲的兒子,他還太小,不知道外面發(fā)生了什么事情。
很快,徐春林家里的事情就傳遍了小鎮(zhèn)的大街小巷,成為了人們茶余飯后的笑談。
每天都有好事的人,特意地跑到供銷社去認識一下,傳說中的那個人到底長什么樣子?
那個年代,尤其是在那樣的一個小鎮(zhèn)上,離婚的很少見,而且還是女人提出來的。
最終,孩子的撫養(yǎng)權歸了徐春林。桑和美覺得很好笑,不是一直都在懷疑這個孩子的身世嗎?那么,為什么還要在法庭上爭的你死我活的?
小鎮(zhèn)上已經(jīng)沒有了桑和美的容身之地,她走到哪里,都有人對著她的背影指指點點地說著什么。
她舍不得孩子,可是又見不到孩子。離婚后,她依然沒有解脫出來,整天的郁郁寡歡。
桑和才想盡了辦法,軟硬兼施都不見效,徐春林和家里人把孩子藏了起來,就是不讓桑和美見到他。
思考了很久,桑和美和桑和才覺得,再這樣僵持不下,對孩子的成長會造成影響。
他們決定離開這個小鎮(zhèn),一起回到自己的家鄉(xiāng)紅昭城生活。
于是,桑和美去供銷社辭掉了工作,帶著一身的傷痛,離開了這個傷心之地,和小哥桑和才一起坐上了回家的火車。
在火車上,桑和才把這些年家里面發(fā)生的事情,一點一點地講給她聽。
但是,他沒有把娘已經(jīng)去世這件事情告訴她,怕她已經(jīng)非常脆弱的神經(jīng),經(jīng)受不住接連不斷的打擊。決定等回到家里再慢慢地告訴她。
下了火車,站在新建的高大的,寬敞明亮的站臺上,桑和美感到很驚訝!
“小哥,站在這里,我都不知道該往哪里走?車站什么時候變成了這樣?”
“有幾年了。現(xiàn)在的紅昭城已經(jīng)是紅昭市了,不僅是車站變了。等一會兒,出了站臺,你就會發(fā)現(xiàn),每一條大街上都有很大的變化,早已經(jīng)不是我們小時候熟悉的樣子了!”
“是嗎?幸虧有你在身邊,要不然,我就會迷路的?!?p> 桑和才笑著拉起妹妹的手,一起走出了站臺。
“妹妹,你發(fā)現(xiàn)沒有,站臺上站崗執(zhí)勤的解放軍沒有了?我走的時候還在的?!?p> “嗯,你不說,我還想問你呢!”
“奧,對了,說到解放軍,我跟你說,小六和麗就找了一個家在外地,分配到咱們這里站崗執(zhí)勤的解放軍。叔和嬸都不同意,怕以后會跟著他回到他的家鄉(xiāng)生活。沒想到,兩個人瞞著所有人偷偷地來往。后來,和麗分到學校,當了一名小學教師。就和那個人悄悄地領了結婚證,兩個人在外面租了房子,一起過起了日子。現(xiàn)在孩子都挺大了,一兒一女應該都快十歲了吧!”
“奧,那她結婚還挺早的,孩子都那么大了!”
“她在農村沒待多長時間,也就一年多,不到兩年的時間,就被抽回城里安排了工作。知道小六偷偷地結婚了,叔和嬸當時很生氣,好幾年都不讓小六進家門?!?p> “奧,這樣?。∧呛望惪蓧蛐量嗟牧?,又要上班又得自己帶孩子。”
“聽說,那個老瘟壺經(jīng)常讓小七他們哥幾個偷著給她送好吃的東西?!?p> “小哥,現(xiàn)在想一想,你別看那個老瘟壺對咱們一副惡霸地主的樣子,可是他對和麗她們姐弟幾個那是真的好??!”
“嗯,確實是這樣!現(xiàn)在,他腿腳也不太利索,都拄了好幾年拐棍了。剩下的那一只眼睛好像也看不太清楚東西?!?p> “是??!算起來他的歲數(shù)也不小了。和咱爹只差幾歲,爹的身體怎么樣啊?”
“要是和他比起來,咱爹雖然大他幾歲,身體比他可好多了!但是,畢竟是歲數(shù)在那兒呢,和你離開家的時候是沒法比?!?p> “奧,那娘肯定也是這樣,我們都這么大了,他們也一定會老的?!?p> “嗯,是這樣的,他們都老了!”
說完,桑和才看了妹妹一眼,很不自然地笑了笑。
桑和美走進熟悉的胡同口,眼淚就止不住地流了下來。
“小哥,這里沒有變,還是我離開時的樣子!”
“嗯,家也沒有變,一直都在那里等著你隨時回來!”
“你看你小哥,就你會說話,把我的眼淚都說出來了?!?p> 桑和美一邊擦著眼淚,一邊不好意思地笑著責怪著哥哥。
熟悉的院墻,熟悉的家門,還有那熟悉的味道。夢里無數(shù)次出現(xiàn)的場景,都一一地呈現(xiàn)在了桑和美的眼前。
她有些激動地推開家門,看到葡萄架下,爹一個人仰臥在藤椅上,身上蓋著一個毛毯正閉目養(yǎng)神。
她有些奇怪,怎么就爹一個人?另一只藤椅上面空空的。
她輕輕地走過去,站在藤椅的后面,雙手慢慢地捂住了爹的眼睛。
“是小五??!是小五和美回來了!”
桑子安脫口而出,這是以前和小女兒經(jīng)常玩的游戲。
桑和美松開手,走到爹的面前,蹲在了藤椅邊上,含著眼淚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