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哥哥時,我已經(jīng)能平靜的將事情學(xué)給他聽,并且和他商量怎么和爸爸講這件事兒。
哥哥想瞞著,就像媽媽那次一樣,說是腫瘤,良性的。
我卻覺得瞞不住,如果爸爸要看檢測報告,上面已經(jīng)出現(xiàn)前列腺癌的字眼,怎么瞞?如果不給爸爸看報告,那豈不是馬上露餡。再說了,為什么轉(zhuǎn)到腫瘤醫(yī)院治療?而不是在中日?這也沒辦法自圓其說。
最后我倆商量的結(jié)果是,說一半留一半,就說得了前列腺癌,不告訴他已經(jīng)骨轉(zhuǎn)移,因為腫瘤醫(yī)院治癌更先進,才轉(zhuǎn)到腫瘤醫(yī)院。
我將出現(xiàn)骨轉(zhuǎn)移字眼的資料抽了出來,好在就一頁,其他的就只是前列腺癌的字眼。
和哥哥通完話,我的眼淚又不爭氣的流下來,唉,我怎么就這么點兒背啊,看來老天爺太忙了,沒有聽到我的祈求啊?。I奔中……)
在回家的路上,我和趙林商量怎么和爸爸說,趙林說:“你就實話實說,只是把骨轉(zhuǎn)移三個字省了,至于保守治療什么的,先別說,就說明天看醫(yī)生,再定治療方案?!?p> 這種說法適合我,我有個毛病,要么說實話,要么不說話,在單位我就這樣,有事情,既不夸大也不縮小,原原本本,一五一十說明事情真相。
不過有可能我會隱瞞,就是不說,但一般情況下我不會說謊,之所以說是一般情況下,主要是因為,人這一輩子,一句謊言不說,太不可能了。
比方說單位同事請你吃飯,你不想去,無他,就是不喜歡這個人,不愛和這個人深交,所以就要拒絕。
這個時候就不能簡單粗暴的說一句“我不去”,我會婉轉(zhuǎn)拒絕,“實在是不好意思,太不巧了,那天正好家里有事,早就約好了,不好爽約啊,就不能參加了,謝謝您了,下次有機會我請您喝酒,咱們再聚啊。”
瞧瞧,這不也撒謊了嗎?那天本來沒什么事兒,不過有時候我會特意在那天安排點事情,要么和孩子去市里逛博物館,要么和老公去他們工廠幫忙整理文件,或請他們工人出去聚一次餐‥‥‥
無他,只為了第二天,能和這位同事閑聊時,有的說,不至于完全編瞎話,那樣我自己又不得勁兒了,(哼!我鄙視這樣的我……)
我和趙林學(xué)了學(xué)將要和爸爸說的話,趙林覺得沒問題,也不是說謊,也不是完全隱瞞,這樣與我的做人原則并不沖突,相信我能做好這次告知任務(wù)。
進了家門,爸爸并沒著急問我什么,先是接過去資料袋,在我換衣服洗手的時候,他自己先看了起來,我拾掇完自己,清清爽爽的坐到爸爸身邊。
先告訴他,我們明天上午去腫瘤醫(yī)院,看泌尿科的副主任醫(yī)師。
爸爸問我:“確診了?前列腺癌?!?p> 我嗯了一聲,有點想哭,但是控制住了。
我接著說:“中日的醫(yī)生說他們也能治,這不是什么疑難雜癥,不過因為您年紀在那,他建議保守治療,說腫瘤醫(yī)院是全國最先進的治療癌癥的醫(yī)院,我們也可以考慮去腫瘤醫(yī)院治,因為他們是專業(yè)治療腫瘤的,設(shè)備藥品都比我們的要先進,他建議我們?nèi)ツ[瘤醫(yī)院治?!?p> 爸爸又問我:“到哪個階段了?屬于幾型癌癥?”
我愣了一下,這個預(yù)案沒準備啊,老爸還是那么睿智,一針見血,直接問到關(guān)鍵‥‥‥
我故作思考:“嗯,好像醫(yī)生沒說,我也沒想起來問他,他一說腫瘤醫(yī)院更先進,我就想著去腫瘤醫(yī)院的事兒,忘了問他了?!?p> 爸爸沒再追問,我松了一口氣說:“明天咱們就去腫瘤醫(yī)院,這次早上不用太早走,我和趙林已經(jīng)掛好了明天上午副主任醫(yī)師的號。”
爸爸拿起了那個特需門診的掛號單,仔細看了看,有些不滿的對我說:“你們掛的特需門診?掛號費就三百元?怎么掛特需號了?也太貴了,咱們反正也有車了,早點去排隊,也許能掛個專家號,怎么就掛特需了,這也太貴了?!?p> 我忙安慰老爸:“這不趕巧嘛,正好我們挑中的專家,明天出特需,這治病可不能等,再說了,你姑娘我最近緩過來了,這點錢算是小錢,你女婿能掙,不差錢啊?!?p> 老爸撇了我一眼,當(dāng)著我老公的面兒沒有說我,我知道他要說我什么,我和妹妹通話時,聽妹妹說起過,老爸對我亂花錢的不滿,說我花錢大手大腳,一點兒不像我媽,能攢住錢。
我和老爸也聊過關(guān)于攢錢的事兒,爸爸因為我買房時暴露的經(jīng)濟狀況,就對我不滿了。
當(dāng)時他和我媽說:“你瞧,老二在外面打工這么多年,咱們也沒用她掙的錢,她給咱們的,都給她攢著呢,可是這一年下來,按說工資也不少了,卻沒攢下多少,這老二,花錢也太大手大腳了?!?p> 和我住一起時,更是看我沒有計劃,花錢隨性的樣子,說了我?guī)状?,好在爸爸比媽媽開明,說一兩句就罷了,這要是老媽,一次花銷,能嘟囔我半天。
爸爸不再因特需門診的事兒和我掰扯,他老人家也明白,既成事實,多說無益。
我把資料收拾好,放在了門口的鞋架上,明早出門就不會忘了。
爸爸比我想象中平靜多了,我也不知道該說什么了,也就轉(zhuǎn)移了話題。
問起了今晚吃什么?有老爸在,我從來不用操心吃什么,盡管帶著導(dǎo)尿管,老爸也很是不舒服,不過他還是為我們準備好晚上要吃的食材。
自從老爸帶上導(dǎo)尿管,基本上不下樓采買了,都是一早告訴我需要買什么回來,我記在紙上,下班時一一買回來。
不過老爸還是把材料都準備好,燉的菜,他會先動手燉上,炒的菜,則等我和趙林回來,由我們炒。
唉,看著操作臺上洗凈切好的食材,我又是一陣心酸,多么好的一個人啊,怎么會患上這種不治之癥,啊——,老天爺‥‥‥
趙林喊我拿這拿那給他,打斷了我即將涌出的淚水,唉,怎么這么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