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爸聽到他開始做生意,面上露出欣慰之色。
自從他成年后,除了大學志愿,老爸很少干涉他的事,也就在與王英的婚姻上,老爸總想著勸和不勸離,所以一直壓著不讓他提離婚的事。
出院后,他每天晃蕩,老爸也沒有說過他。
“這名字好取,你看就叫易氏超市,那什么公司,不都是啥氏啥氏的,聽著就威武。”
他想笑,還是憋住了。
一個便利店,取這樣的名字,夠吸睛,但他還真厚不起臉皮。
“等你兒子生意做大了,再用這個不遲?!?p> 他腦中突然冒出個名字,叫易家似乎不錯。
將想法告訴老爸,老爸聽后贊成,事情就算定了。
接下來開始畫規(guī)劃圖,這玩意技術(shù)含量不高,但找人設計就貴了,沒1萬塊,廣告公司都懶得搭理你。
不過他也只能畫個簡易版,無非就是貨架如何擺放,如何讓空間最大化利用,至于顧客購物的動線之類,攏共就100平,一眼望去根本沒有死角。
老爸也不回屋,就在那看著他畫。
手機響起,讓沉浸在人生第一次圖上作業(yè)的他,驚了下。
一看來顯是張子瑜,得,胖子又把他賣了,不然張子瑜不可能有他新號碼。
“易陽,什么意思?換了號碼也不告訴一聲?!?p> “不好意思啊,張小姐,我這兩天事多,忙忘了?!?p> 隔著信號波,他倒是能將謊話說得眼不眨心不跳。
“我知道你忙,聽說你跟我堂叔,合伙開了個超市?”
隨意聊了兩句,就聊到了便利店的名字上。
他將自己的想法一說,對方沉默少許道:
“這個名字不好,首先起名開頭最好是開口音,易是閉口音;另外,易家和一家完全諧音,對于創(chuàng)立品牌和未來發(fā)展連鎖都不利。我看叫陽光就挺不錯?!?p> 他在心里暗嘆,果然是富家大小姐,動不動就是連鎖、品牌,而他只是想解決溫飽。
掛了電話,老爸用狐疑的眼光看著他。
“我一個朋友,原來公司的同事。”
他隨口解釋了一句。
不敢說實話,不然很多事都要給老爸解釋一遍。
“上次那個姑娘,怎么好長時間沒來家里了?有時間約她到家里坐坐,如果嫌我礙事,我?guī)∮涑鋈ネ??!?p> 老爸指的是劉亦雅,他也挺好奇,連小軍知道他號碼,都主動打了,只有劉亦雅只是發(fā)了條短信就完了。
“那個店在什么地方,明天帶我去看看?!?p> 他點頭應是,老爸就回屋休息,他則接著畫圖。
第二天一早,他先到工商局去注冊,結(jié)果讓他沒想到的是,易家已經(jīng)被人注冊了,倒是陽光順利通過。
因為要做便當,他連衛(wèi)生許可和餐飲許可一起辦了,不過到取證還需要一些時間。
中午時分,他帶著老爸和女兒到了店里,老爸轉(zhuǎn)了圈后對他道:
“位置不錯,大環(huán)境的三合局,門市在生、旺位六十度,墓庫三十度的吉位。門市自身合成的金、木、水、火之局得大環(huán)境生,周邊又沒有不祥之物相沖,挺好。”
“爸,你真該穿上道袍,肯定比道觀里的真道士還像道士。”
看著老爸臉上漸起怒色,他立馬岔開話題道:
“你說的不祥之物是什么?”
“煙囪、廁所、殯儀館、醫(yī)院、反弓煞等,都是不祥之物?!?p> 下午老爸自己帶著小愉回了家,他則要找裝修隊。
整體的色調(diào)是白色,只是在貨架的飄檐上,點綴一些紅藍相間的色條。
在門面最里,隔出一個平行的10平方區(qū)域,一個小辦公室和一個小型的廚房。
裝修和門頭全包,討價還價后,確定為4萬塊。
楊然因為時間自由,所以沒事會來幫忙,倒是讓他能解放一點時間出來。
他開始聯(lián)系購買廚房和一些設備。
“你這動作挺快啊,打算什么時候開業(yè)?”
胖子再一次過來,看到他笑著問道。
“裝修期15天,再加上貨之類,怎么也得20天,我打算1月1日開業(yè),你看怎么樣?”
胖子聽到后哈哈笑了起來,指著他道:
“你糊涂時倒是跟我差不多,這里大部分是寫字樓,你在假日開業(yè),能有多少客流?”
他一拍額頭,經(jīng)驗主義害死人,自己的記憶中超市開業(yè)、做活動都是節(jié)假日,卻不想便利店的經(jīng)營人群本身就不同。
“那就放在12月底吧?!?p> “行,我跟我哥說了,以后我們集團涉及到的食品和小日用品采購,你這邊就是定點單位了,多的不敢說,一年三五百萬的生意還是有的?!?p> 他在心里苦笑一聲,這就是近百萬的毛利,店不開就賺錢了。
“謝了,胖哥,你放心價格肯定不會比別人高?!?p> “可別,這里面還有20%是我的份子,不用底價,比賣價稍便宜些就行?!?p> 晚上哄睡女兒,他開始反思自己。
他想著自己前面的時光,將時間放在家里和公司過多,而忘了很重要的一塊,就是人際交往。
以前接觸的人,更多的是商業(yè)上的合作伙伴,除了利益并沒有其他,這是自己的一塊短板。
接下來的時間,他就是兩點一線,門面和家里,稍有空余的時間,他就拿著個菜譜學習,如果找人送現(xiàn)成的便當,那壓根就沒有利潤。
“請問這里要招聘嗎?”
一個怯怯的聲音傳來。
“對?!?p> 他看著眼前的小女孩,一身洗得脫色很嚴重的外套,上面還有掛破的洞,瘦瘦小小,很懷疑有沒有滿18周歲。
直到對方遞出身份證,看著上面的出生年月,他才確定不是童工。
“怎么不上學?”
“俺家農(nóng)村的,兩個弟弟要上學?!?p> 他心里暗恨重男輕女的思想,嘴上卻道:
“原來做過什么?”
“我是被村里的本家叔騙來的,他說這里錢好掙,我爸就讓我跟著來,結(jié)果我到了以后,天天就是上課,還逼著我給家里打電話要錢,我家里沒錢,上廁所時從廁所的通風口跑了出來?!?p> 女孩沒多少社會閱歷,所以他一問就將所有事和盤托出,說話家鄉(xiāng)味很重,但不難聽懂。
“我很能干,洗衣做飯都會,別看我瘦,我勁大,搬貨都行。”
女孩見他沉默不語,急切的接著道。
“識字嗎?”
“識,我讀到初二?!?p> “現(xiàn)在住哪?”
女孩沉默良久,才說道:
“老板,我出來兩天了,怕他們找,身上也沒錢,只能住這不遠的橋洞里?!?p> 他嘆了口氣,這世界比自己慘的人還有很多。
他領(lǐng)著女孩到了旁邊的快捷賓館,開了間房,讓女孩上去洗漱,順便好好休息一天,明天到店里再說。
他又跑到對面,給女孩買了點吃的,讓服務員給她送上去。
他不是爛好人,但這樣的事他既然碰到,如果袖手旁觀,那真的會良心難安。
他買不好女人衣服,只是在超市里,根據(jù)身材形容,讓服務員挑了兩套衣服。
第二天他來時,小姑娘已經(jīng)在店門口等他。
“老板,你真是好人?!?p> 他輕笑一聲,大清早被人發(fā)了張好人卡,挺不錯。
“你放心,我會好好干報答你的?!?p> “你只要好好干就行,店里的事不難,但要細心,工資2800塊一個月,三餐可以包,但住宿就困難了。”
“你叫什么名字?”
“何小芳?!?p> 兩人正說著,又一個女人的聲音傳來,聲音中帶著些懶散。
“這里招人嗎?”
他一看來人,本能的皺了下眉頭。
一頭黃發(fā)中間還夾雜著幾縷綠色,右邊裸露出的耳朵,一個閃亮的耳釘,濃重的眼影,長長的眼睫毛。
一身夾克裝,底下的褲子破了幾個大洞,皮膚清晰可見。
11月底的天氣,他還真想問一句這個姑娘,到底冷不冷?
“大叔,你是老板不?”
女孩用下巴指著他問道。
“姑娘,你走錯地了,我們這是小超市,只是招收服務員?!?p> “那就沒錯,我就是來面試服務員的,包住不?”
他這才注意到女孩后面放著一個大的行李箱。
女孩似是看到了他的目光所向,一臉無所謂說著。
“剛跟男朋友分手,被人攆了出來,沒住的地方,你只要管住,工資夠我吃飯就行。”
他當然不想用,但一時之間還不知道怎么拒絕。他娘的,都快變成婦女收容所了。
女孩很聰明知道他想什么。
“我可以保證,至少干滿一年?!?p> “我們這個行業(yè)特殊,不能濃妝艷抹,不能留長指甲,不能涂無色指甲油,不能穿著奇裝異服。”
女孩似是挺煩他的啰嗦,抬手將頭上的假發(fā)取下,露出里面的一頭青絲,只是被包裹了起來。
接著走到剛隔好的廚房里,開始洗臉,不一會出來,不光他,連小芳都有些震驚。
女孩長得挺漂亮,有種江南的小家碧玉之感,跟她所表現(xiàn)出來的性格很有沖突性。
“要不要我當場把衣服換了?”
他徹底敗下陣來。
女孩叫屠欣,是本地人,至于為什么要在外面住,他也懶得再問。
他下午又多了件事,轉(zhuǎn)遍了附近,總算租到一個合適的二居室,擰包入住的那種。
回到店里已是傍晚,內(nèi)部裝修差不多已經(jīng)完成,裝修隊也早早的就撤了。
他發(fā)現(xiàn)自己還真是走了眼,小芳和屠欣兩人背對著大門,正跪在地上,清理地板滴落的乳膠漆。
“小芳,我告訴你,我白天那是偽裝,你沒看我素面時,老板看我的眼神都是色瞇瞇地?!?p> “哪有,我覺得我們老板人挺好。”
“好什么,男人都是大豬蹄子,你可得學精點,懂得怎么保護自己?!?p> 他搖頭苦笑起來,當時他只是吃驚,怎么就變成了色瞇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