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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暮之云

懸而未解

如暮之云 夏樹冬雪 2082 2021-05-07 00:00:00

  赤炎沉冷的嗓音適時響起,打斷慕榕的鉆牛角尖。

  “主子在仁壽宮待了八年,無一天能睡得安穩(wěn),從我進宮當(dāng)主子的死士那天起,未曾見他笑過?!?p>  慕榕雙眼注視著跳動的火光,動也不動。

  “這些年,主子一直在查是誰謀害云妃娘娘,但那人做得太徹底,一干人等全都被陸續(xù)滅口,連太監(jiān)宮女都沒放過,如今所知,都是輾轉(zhuǎn)打聽而來,不見得就是真相?!背嘌租牸?xì)彌遺地將這些年的發(fā)現(xiàn)和盤托出。

  為免皇室血脈被混淆,每個進入后宮的妃嬪,都要經(jīng)過女官的嚴(yán)格檢查,確保貞潔。

  先帝親自打破這個規(guī)定,干涉后宮的規(guī)矩,當(dāng)時的皇后——也就是如今的太后,個性剛烈,屢次諫請先帝給云妃賜下打胎藥,以免血脈有疑。

  當(dāng)時先帝其實有所動搖,但云妃堅決不從,不惜以死相逼,這才保住了腹中胎兒的性命。

  先帝臨終前,將幼子過繼到皇后膝下,究竟是護著墨云霄,還是另有謀算,無人能知。

  或許這就是太后不肯收手的原因。

  慕榕眉頭卻擰得更緊。

  太后嫡子已經(jīng)登基多年,政權(quán)穩(wěn)固,為什么會選在此時又挑開皇室血脈有疑的舊聞?

  墨景淵貼身藏著格殺令不假,但若發(fā)出此令的人不是太后,又會是誰?

  若真是太后,她又允諾了墨景淵什么條件?

  慕榕想得頭都疼了,喃喃道:“不該這么輕易放過墨景淵,過去真是小瞧他了?!?p>  白辰寬慰道:“王妃放心,主子早有安排,六王府的風(fēng)吹草動都在掌控之中。”

  慕榕冷冷地瞪了他一眼,“在誰的掌控之中?他人在哪兒呢?”

  “…...”白辰一噎,默默地?fù)屝n的烤饅頭片吃。

  赤炎思索片刻,搖頭道:“多想無益,到了秦城再說?!?p>  希望找到了主子,一切便可水落石出。

  慕榕將玉珮遞給赤炎,裹緊毛毯,往后靠在干草堆上,閉眼道:“困了,你們也趕緊歇會兒,明早還要趕路呢?!?p>  這些帳,她一筆一筆的都記下了。

  姓墨的最好全須全尾地活著,好好給她一個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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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數(shù)百公里外的秦城,位于天圣、西楚和南疆三國交界地,自戰(zhàn)火平息以來,發(fā)展得比北邊城市好多了,往來貿(mào)易通商絡(luò)繹不絕,繁華富庶的景象,宛如京城的縮影。

  城里除了戍守的軍營,便是旗幟林立的各家商號轉(zhuǎn)運站,處處客棧酒肆林立,做的都是來往商隊的生意,熙熙攘攘,嘈雜的聲音盤旋在坊市中,日日不消停。

  即便是冰封千里的冬季,也有無懼風(fēng)寒的西楚駱駝商隊,經(jīng)過秦城前往南疆運補貨物。

  朝廷對于邊關(guān)的管制向來嚴(yán)格,想要通關(guān),人跟貨物都需要通關(guān)文牒,為的就是防止私販營生,或者讓他國奸細(xì)偽裝成商隊混跡天圣國土。

  就連前去西楚和親的傅玫,也須在此地收繳照身帖,意即出了秦城,便已不是天圣之人,若要再踏進國土一步,須得經(jīng)過批準(zhǔn)才行。

  時近歲末,城里來往的商隊不若平時壅塞,都是當(dāng)?shù)厝粟s著置辦年貨,家家戶戶門楹都貼上象征喜慶的紅紙,熱鬧非凡。

  年節(jié)時分,軍營禁酒令較為寬松,上級體恤邊關(guān)士兵不能返家過年的苦楚,會在不影響關(guān)防要務(wù)的前提下,給將士們加餐。

  于是軍隊里的伙房士兵抖擻起精神,日日上街采買新鮮的魚肉蔬菜,酒甕更是一車一車往軍營里送,到處都是年味兒十足。

   距離軍營最遠(yuǎn)的城南,一處重門疊戶的深宅大院,格局莊嚴(yán)大氣,清高雅致。白雪掩映著雕梁畫棟、水墨素繪,有如錯落在時光沙漏間一道華美的印記。

  與外頭熱熱鬧鬧的氣氛迥異,院落安靜得出奇,只有灑掃的仆役來來去去。

  后院一座小樓上,錦繡帷帳掩著緊閉的門窗,炕上墊著厚絨絨的被褥,男人閉目打坐,溫暖的屋子里隱隱約約飄散著藥香。

  若是仔細(xì)觀察,男人臉色煞白,俊美不似凡人的五官勾勒著冷峻的弧度,半繯的墨發(fā)垂落在松散的衣襟,透著頹靡冷艷的美。

  時間的流逝仿佛失去意義,寂靜如無垠天地的屋里,只有清淺綿長的呼吸聲,平靜而規(guī)律。

  不知過了多久,男人蒼白如紙的俊顏終于有了一絲紅潤的血色,纖長睫毛輕顫,緩緩睜開眼睛,如盤古初開天地,黑眸閃耀著琉璃光華。

  似是察覺到屋里氣息的變化,門外靜立已久的中年男子微微一笑,滄桑粗獷的眉眼落下一抹安心,將瓦罐子里熱著的湯藥盛進碗里,轉(zhuǎn)身進屋。

  “喝藥。”莊嚴(yán)肅穆的神情,命令式的口吻,寬大的袍袖無風(fēng)自動,傳聞中閉關(guān)已久的永安方丈,竟出現(xiàn)在苦寒的邊陲要塞。

  而屋子里療傷的男人,正是消失多日的墨云霄。

  他接過瓷碗,眉也不皺地仰頭喝下,抬起衣袖輕拭唇角,沉聲道:“她好嗎?”

  這是他唯一關(guān)心的事。

  永安方丈接過空碗,沒好氣地言簡意賅道:“比你好?!?p>  兔崽子都多大的人了,還事事讓他操心,也不想想自己受了多重的傷,差點一命嗚呼去跟云家列祖列宗團圓。更氣人的是他醒來之后,從第一句到第一百句話,問的都是慕榕。

  從重傷垂危到勉強能下地行走,若非永安方丈死活攔著不讓,墨云霄已經(jīng)策馬回京送死了。

  “她人呢?”墨云霄不知自己昏迷了多久,只隱約有種不安的預(yù)感,事態(tài)演變正在脫離他的控制。

  他走的時候什么都沒說,后來想說也沒法兒說,小王八蛋不可能乖乖待在原地等他,此刻說不定已經(jīng)鬧翻京城,連皇宮的屋頂都翻了三翻。

  永安方丈輕哼了聲,伸手去探他的脈,“該在哪兒就在哪兒,輪不到你操心?!?p>  幸好云家列祖列宗保佑,墨云霄脈息平穩(wěn),內(nèi)傷也好了許多。

  人是救回來了,不過棘手的問題卻還懸而未解。

  “我就想不通了,你跳崖究竟是活膩味兒了,還是一時善心大發(fā),想饒那個叛賊不死?”永安方丈嘆了口氣,很想剖開這完蛋玩意兒的腦袋,看看這一天天的都在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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