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王府轉(zhuǎn)眼空了大半,白辰、青洛和玄蒼跟著墨云霄離開,留下赤炎和大多數(shù)暗衛(wèi)保護王妃,守著這座空蕩蕩的、堅不可摧的堡壘。
那天起,慕榕就搬離雍寧院,住進了小樓,兩耳不聞窗外事,自顧自地埋頭研究弓弩,任誰勸也不聽。
她想試著造出現(xiàn)代特種部隊用的強力弓弩,每個弩兵可以在一分鐘內(nèi)作出兩次殺傷力強大的射擊,就跟狙擊手一樣,能在關(guān)鍵時刻暗殺目標,扭轉(zhuǎn)戰(zhàn)局。
每繪制出一部分零組件的草圖,就讓赤炎送到天樞閣去鍛造,再將成品送回墨王府,由她親手組裝。
她成天埋頭干活兒,忙得廢寢忘食,到了飯點隨便吞兩口飯菜就打發(fā)過去,過得比在四王府還刻苦。
累得心力交瘁,才能倒頭就睡,不去想那個言而無信的混帳男人。
就這么渾渾噩噩地過了好些天,寧雨桐閑得無聊,上墨王府來找慕榕閑嘮嗑,還帶來幾件驚天動地的消息——傅玫出嫁了。
天氣太冷,慕榕不見外地窩在暖閣里招待客人,拿著火箸在炭盆里翻翻揀揀,找出幾顆烤得恰到好處的栗子放到銀碟里,朱兒俐落的接過扇涼,剝?nèi)ネ鈿げ胚f給寧雨桐。
“吃吧,別嫌棄我招待不周啊。”慕榕笑臉盈盈,巴掌大的小臉清減許多,一干愁緒收攏得整整齊齊,不露一點痕跡。
“妳不好奇咱們小郡主嫁給何方神圣?。俊睂幱晖┏灾闾鹁d軟的栗子,自顧自地說道:“哎,妳肯定早就知道了,西楚皇子封無痕,據(jù)說跟墨王殿下不打不相識,還當眾向皇上請旨,讓殿下去送親,真是好大的臉啊?!?p> 慕榕一愣,火箸夾著的栗子掉回炭盆里,壓抑的酸澀和炭火余灰一起撲鼻而來,熏得她眼眶發(fā)熱。
她什么都不知道。
據(jù)說皇帝宴請四國使團,消失多日的墨王殿下現(xiàn)身,非但沒有打破兄弟失和的傳言,還間接證實了皇帝對墨王的情份大不如前。
東齊太子帶著璃音公主進京,西楚國來的是大皇子封無痕,南疆王尚無子嗣,由國師代行朝貢之禮,再加上北月國的安晉與安妍,墨王殿下的仇家就齊全了。
安妍聯(lián)姻被拒的消息早就傳揚開來,沒人愿意上趕著去討不痛快,還以為這事兒就這么揭過去,沒想到西楚國皇子主動提起傅玫郡主在秋月宴上一曲名動天下的“雪鳳焚天舞”。
雪鳳焚天再現(xiàn),連帶著掀起天圣國消失已久的“鳳女”之說。
相傳開國先帝的妻子,正是天命所歸的“鳳女”,一舞祭天,感動上蒼降下甘霖,解了連年干旱之圍,也讓天圣國成為物產(chǎn)豐饒的沃土,奠定了富強的基礎(chǔ)。
不管傅玫是不是鳳女再世,她背靠鎮(zhèn)國公與皇后,還有個赫赫有名的兄長,一時之間,竟成為各國皇子競逐的對象。
據(jù)說傅玫當場就傻了,壓根兒沒想到皇帝會敕封她為公主,允諾將她嫁給西楚國皇子封無痕。
這位高眉深目的異域皇子甚是囂張,還當著眾人的面,要求墨王殿下為公主送親,象征兩國今后世代交好,永不再動干戈。
墨云霄擺明了只想送葬不想送親,把皇帝氣得橫眉豎目,當場下旨,命墨王、六王爺為使,親自護送傅玫出嫁,不得有誤。
聯(lián)姻之事就這樣一錘定音,禮部加班加點連軸轉(zhuǎn),終于在幾天前備妥嫁妝,封無痕前腳剛離京,傅玫就哭著被鎮(zhèn)國公親自送上御賜公主鑾轎,由墨王領(lǐng)著龍武軍護送前往秦城。
寧雨桐繪聲繪影地說得口干舌燥,喝了兩盅茶水才有力氣幸災(zāi)樂禍,“那位西楚國皇子封無痕,名聲比東齊太子還糟糕,相較之下墨景淵簡直是潔身自好,妳說傅玫怎么會甘心呢?說不定中途就逃婚了,也難怪皇上會讓墨王殿下出馬,這不是送親,而是押解逃犯啊?!?p> 慕榕低頭沉默不語,要說沒有埋怨是不可能的。
每個夜里,她閉上眼睛,腦海中全是墨云霄只身犯險,陷入漫天弓弩飛箭的絕境。
多少次她夢見男人胸口中箭,躺在血泊中生死不知,哭喊著醒來,卻只能摸著身邊空蕩蕩的被褥發(fā)呆。
這一切,她都忍了。
她相信墨云霄有不得已的苦衷,所以每日每夜告訴自己,要對他有信心,別胡思亂想,別沖動魯莽,壞了他的大事。
但等來等去,還得從旁人口中聽到他的消息,這感覺真是糟透了。
慕榕怔怔地望著炭火出神,寧雨桐嘰嘰呱呱的話語逐漸消音......她就算神經(jīng)再粗,也覺察出慕榕的情緒有點兒不對勁,連炭盆里的栗子都烤焦了也沒發(fā)現(xiàn)。
“小榕榕,是不是想念妳家墨王殿下了?”寧雨桐善體人意地安慰:“雖然路途遙遠還下著雪,但總歸不是打仗,很快就回來了。”
“不說這些了?!蹦介盘ь^一笑,掩去無奈和失落。
“說說妳跟我二哥吧,怎么樣,收服那個二愣子沒有?”她邪氣地挑眉,“需不需要我給妳支個招呀?”
寧雨桐方才還懊惱自己是不是說錯話,哪壺不開提哪壺,沒想到轉(zhuǎn)眼間自個兒就成為被調(diào)戲目標。
她腦袋瞬間卡殼,結(jié)巴道:“呃......還行吧?!?p> 每回她手癢想揍人的時候,就尋個由頭扮男裝溜去太師府,找慕易痛痛快快打一場架,怎么到了慕榕口中,聽起來就這么下流呢?
“妳可別誤會,我倆清清白白,二愣子是個君子,我們見面純交流打架,不干別的?!睂幱晖┐罅x凜然地為慕易澄清。
慕榕聽樂了,“這樣???那進展到什么程度了?”
寧雨桐眨眨眼,老實巴交地坦誠:“從一招斃命,到現(xiàn)在能撐上一回合,慕易也夸我是練武的奇才呢?!?p> “……”
還真行,讓他倆自由戀愛,竟然演變成自由搏擊。
慕榕自個兒都剪不斷理還亂,沒心情亂點鴛鴦譜,只能無力地擺擺手,“行了,妳繼續(xù)奮發(fā)向上吧,能在我二哥手下過個三回合,我便尊稱妳一聲女中豪杰?!?p> 說不定打著打著,兩人就干柴烈火,一發(fā)不可收拾,也用不著旁人瞎操心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