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云霄抿了下嘴唇,在慕榕身邊坐下,平坦寬敞的山石變得擁擠,“為何獨自在此飲酒?不冷嗎?”他平靜地問道,長指一挑就想沒收她的酒瓶。
慕榕人醉醺醺的反應(yīng)倒是不慢,側(cè)身躲開,順道拍掉他的手,一點兒也沒留情。
“殿下在跟誰說話?我嗎?”慕榕冷眼斜睨,“這么快就氣消了?不再多堅持一會兒?”
......墨云霄看看自己發(fā)紅的手背,有點無辜,他差點被休棄,生氣錯了嗎?
不過說起來是他活該,一時想不開把人給惹了,慕榕還只是窩在角落喝悶酒,已經(jīng)算是夠懂事的了——要是以前,恐怕已經(jīng)跑得不見人影,還得滿京城的去尋找逃妻。
“氣妳口無遮攔,但是又自己想通了。”墨云霄不敢含糊,一五一十地坦白,就怕留下無謂的芥蒂,“擔(dān)心妳會覺得我不是能一起過日子的人,畢竟我這人......除了行軍布陣,征戰(zhàn)四方,也沒什么可說的,不想妳委屈,又怕妳真的哪天就不要我了?!?p> 墨王殿下說得有點委屈,有點裝可憐的嫌疑。
慕榕吊兒郎當(dāng)?shù)挠止嗔艘豢诰?,冷笑:“哦?怎么想通的?突然發(fā)現(xiàn)除了打仗還會別的專長,能讓我巴著你一生一世永不變心?”
她拎著酒壺,手肘支在膝蓋上,流氓氣十足的姿勢,在她身上卻有種英姿颯爽的豪氣。
“寶貝兒,我以為我們已經(jīng)說清楚了,凡事開誠布公,你這喜歡自個兒捂著瞎操心的臭毛病,幾時才能改改?”慕榕說著說著就委屈了,眼眶泛紅,“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得用猜的,哪天你把什么長公主美人兒娶回來了,我還一點心理準(zhǔn)備都沒有,墨云霄你就算后悔娶我了也不能這么欺負(fù)人,太混帳了。”
墨云霄怔住了,這番推理簡直荒唐得天衣無縫,前因后果一應(yīng)具全,還扣了個負(fù)心漢的大帽子,他是不是也該跟著赤炎上山獵野味兒贖罪?
“妳......”墨云霄忍不住將人拉近了些,額頭虛虛抵著她的,輕聲哄道:“不可能后悔,這輩子都不可能,我也不可能有別的女人,妳知道的。”
是他一時心煩氣躁,疏忽大意了。
慕榕被酒意浸染得一陣發(fā)昏,還記得墨云霄說過的話——盡管把人送進(jìn)墨王府,人多熱鬧——她忿忿不平地把他推開,怒道:“憑什么國家有難時你得上戰(zhàn)場,太平盛世還要負(fù)責(zé)聯(lián)姻維持四方和諧?那些天潢貴冑都是吃干飯的?”
想起連太后這老妖婆也來湊熱鬧,慕榕殺氣騰騰,炮火四射,“招惹的女子遍布五湖四海,你可真行!信不信我把你關(guān)起來捆在床上,不準(zhǔn)再到處招蜂引蝶!”
墨云霄試想了一下那場景,喉結(jié)微動,坦然道:“信,挑根結(jié)實點的繩子?!?p> ......慕榕為之語塞,腦袋里忍不住浮現(xiàn)不合時宜的黃色廢料。
“咳,我那只是一種比喻,誰綁得住你?”
發(fā)了一頓脾氣,慕榕暈暈乎乎的也不想計較了,揉揉抽疼的額角,清澈的眼眸蒙上一層水霧,放軟了語氣:“墨云霄,你對我有點兒信心好嗎?我說一輩子,就是一輩子,你只會行軍布陣,我從小也是兵哥哥堆里長大的,可喜歡天樞閣了,咱倆是天作之合,注定要在一起的?!?p> 千金易得,知己難覓,更別說情投意合的兩個人,連志趣都能談到一塊兒。對慕榕來說,墨云霄擔(dān)心沒共通話題,她會嫌日子單調(diào)就過不下去,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強大如他,竟然也會有這么不自信的時候。
慕榕心里一陣酸軟,是不是她待他還不夠好,還不足以補起他心里空缺的遺憾呢?
幸好來日方長,他倆有一輩子的時間,可以慢慢的縫補裂痕。
慕榕抬頭仰望著枝丫橫生的梅花,簌簌飄落的雪花落在白皙的臉上,笑容美好純凈得讓人目不轉(zhuǎn)睛。
“霄,你看?!蹦介藕⒆託獾厣焓秩芘陌l(fā),“雪落無聲時,人間共白頭,你和我得廝守一生,永遠(yuǎn)不分開?!?p> “求之不得?!蹦葡鲂﹂_來,低頭輕吻她微涼的唇,溫?zé)岬暮粑M繞糾纏,唇齒間流轉(zhuǎn)的梅花釀香氣勾人欲醉,他順手接過酒瓶子扔到一旁,攔腰抱起慕榕,大踏步回雍寧院。
這幾日她身子虛弱,沒敢胡來,如今把話說開來,互訴情衷,新婚燕爾的小倆口哪里還能把持得住。
帷帳落下,衣裳凌亂地丟了滿地。
許久后,狂暴的風(fēng)浪才復(fù)歸平靜。
慕榕蜷縮在溫泉池里,昏昏欲睡,白皙肌膚透著溫潤的光澤,桃粉香腮嬌媚慵懶。
木屋里熱氣氤氳,她抬眼就能看見男人溫柔的眸光低垂,無聲的親昵流淌,相視一笑,情意漫然而生。
“酒醒了?頭疼不疼?”墨云霄胳膊搭在池壁邊,肌肉線條流暢,黑眸流光溢彩,倒映著兩個小的她。
“疼著呢?!蹦介耪Z氣深幽,意有所指。
她都求饒了有人心疼嗎?
趁人之危的混蛋!
墨云霄很輕的笑了聲,假裝聽不懂她的抱怨,只當(dāng)作小妻子是在撒嬌。
雖然親密無間,但該說的話還是得說清楚。
“先前是我多慮了,不該拿不存在的問題與妳置氣?!蹦葡稣J(rèn)真地保證,“今后不會再如此。”
想想都覺得好笑,他這一生縱橫沙場,殺伐果斷,竟然也有庸人自擾的一天,還真是活久見啊。
慕榕勾著唇,喜歡透了他這么坦率直白的樣子。
悶葫蘆大有進(jìn)步,給點獎勵也無妨。
“我也不該沒頭沒腦的口無遮攔。”她湊過去輕吻他的側(cè)臉,小狐貍似地笑,“道歉我收下了,還有什么要坦白的?”
墨云霄呼吸漸重,抬手按住她的后頸,啞聲道:“還真有一件事,過些時日,說不定得出京一趟?!?p> 慕榕恨不得用力咬他一口,抬眸瞪人:“什么啊,我要是不問,你是不是又打算爛在肚子里?”
墨云霄果斷地又將人按回去,阻止她繼續(xù)煞風(fēng)景,輕嘆了口氣:“時機未到,說了也做不得準(zhǔn),不想讓妳擔(dān)心。”
慕榕察覺他的情緒不高,低頭想了想,也沒什么可矯情的,干脆豁出去了......“不說就不說,別浪費時間?。 ?p> 小王八蛋挑釁似的笑,是個正常人都不該忍。
“......這次是妳自找的!”
濯濯溫湯,滿室旖旎風(fēng)光。